不难看出萧宁若是这样操作起来,究竟会有何种影响。
    从前服徭役那是强制性的,不管百姓愿意或是不愿意,朝廷下发文书,人就得准备到。钱没有不说,那过苦日子,完全能要人的命,多少人有去无回?
    是以自古以来凡朝廷征徭役,无数百姓为之恐惧,为了不去,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萧宁不强人所难,且一切费用,日结。
    秋渠正想提意见,结果这时候欧阳齐行来,大声地叫唤一句,让萧宁和秋渠讨论得正火热,生生叫打断了。
    “欧阳先生。”萧宁说得有些口干了,喝了一口水,欧阳齐看着显得分外激动的秋渠,虽然有些好奇这是出了什么事让人变成这样,好在没有要多问的意思。
    “南宫寺卿与山民的郎君和小娘子抵达徐州刺史府,请公主殿下一见。”欧阳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萧宁一拍脑门,“忙疯了,本就知道今日他们一行抵达徐州,这一说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秋渠其实是很舍不得萧宁这个时候走的,可是这有客远来,还是助大昌度过危难之人,萧宁不去,可是他们不懂得待客之道,因此对萧宁道:“殿下先行,这些事不急于一时。”
    萧宁这主意好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百姓因利而动,可比朝廷从前一味的横征暴敛要有用得多。
    只不过这样一来,支出可就大得多了。
    “若是想想往日用的是糯米,如今用的是水泥,这其中的差价出入,支出再多都够。”糯米啊,粮食都是有限的,纵然是朝廷,要足够的糯米也得买。
    现在换成了水泥,更是外售,这一进一出的区别,萧宁那是专门算过这一笔账,自知其中就算完全请人都绰绰有余。
    秋渠未尽之言,萧宁都说开说白了,秋渠岂会信不过萧宁这账算得。不太好意思地捉捉头道:“臣明白了。殿下快回吧,臣会按殿下的意思,仔细这其中的图可有更改之处。”
    萧宁面露笑容,“准备折子。若要推行此策,亦需朝廷下发文书。账目方面,我派人给你送来,细节若有不解之处,亦可询问玉毫。”
    跟在萧宁身边最久,也最是清楚了账本的人莫过于玉毫,萧宁将事情交给他们两个好好商量去。
    “唯。”秋渠一想亦无不可,要知道在萧宁身边分工一向明细,萧宁是舍得放权的人,一向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秋渠想起这些事一直都是玉毫做的,确实应该跟秋渠讨论起细节。
    萧宁这就回徐州刺史府。
    一别两年,南宫致远更显得沉稳,若说两年前的南宫致远还有显锋芒毕露,如今却甚是内敛。
    在南宫致远身边的一男一女,萧宁有过一面之缘,亦不曾忘怀,与他们二人招呼地道:“尹郎君,尹娘子。”
    尹岩和尹依看到萧宁亦是面带笑容,本是要唤一声小娘子,又想起萧宁如今的身份,听南宫致远等人唤了公主殿下,亦跟着道:“公主殿下。”
    萧宁将尹依扶起,“你我就免了这虚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上座。”
    待客之道,萧宁从来都不缺的。
    尹岸是从再见萧宁开始,便已然在思考,一别不过两年,萧宁越发沉着内敛,亦更显威严,相比之下,倒是衬得他比不上一个小娘子。
    可是又想到父亲曾说过的话,如萧宁这样的人物,百年难得一见,他们不需要跟萧宁比,只要脚踏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治理好他们的百姓,足以。
    不与不同层次的人攀比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
    尹岸受到的冲击并不少,好在这些日子里他也终于缓回来,迈过了处处要同萧宁争个高低的阶段。
    萧宁哪怕出门了,早有吩咐人今日有贵客来临,该备下的宴席都准备妥当,如今只要萧宁一声令下,自有人将东西送上来。
    尹依拉着萧宁笑容可掬地道:“公主殿下,不过两年不见,公主殿下的威严更甚。”
    “过奖了!”谦虚的话必须要说,尹依侧过头道:“若公主是男儿,我一定要嫁公主。”
    哪怕她们的年纪相差有那么几岁,并不妨碍尹依对强者的向往。
    萧宁被吓得轻咳了几声,很是庆幸她是女儿身。
    “我寻的郎君,怕是没有能比得上公主的地方。不过我阿爹说,只要他欢喜我就成,旁的都不重要。”尹依说起此,又想起了其他事,“公主可定下郎君了?”
    额,现在是个人都要来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了吗?
    “我不急。”萧宁只能如此回答,她确实是不着急。着急的都是别人,那同她有个毛线关系?
    尹依一听眼睛都亮了,立刻拉了尹岸过来,“那你看我阿哥如何?”
    靠!萧宁觉得,前面尹依说的话都是套路,最后这一句才是正经。
    尹岸脸都红透了,不由分说地拉过尹依道:“阿妹,不要乱说话。”
    萧宁不认为这是随口的一句话,有没有别的心思她不知道,但这个事她不能等来日再解决。
    “你家家业能由你来承继,让你家阿兄入赘吗?”萧宁的情况不妨把话说清楚,省得让人总惦记。
    谁也没有想到萧宁竟然会以问代答,尹岸震惊地抬头看向萧宁。
    萧宁的神色中并无丝毫的玩笑。
    尹依摇头诚实地道:“那不能,我阿父就等着我阿兄快点长成,好承继阿父的位置。可是,你要是嫁给我阿兄,将来就是跟我阿娘一样,在我们这儿说一不二。”
    萧宁笑了笑,“我不需要嫁给你的阿兄,也可以说一不二。”
    这还真是事实!
    第134章 金鸡在我手
    尹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宁会是这样的回答。
    不能说萧宁说得不对,瞧萧宁从前是怎么样的说一不二,就连他们的阿爹也得礼让三分,现在只怕是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宁道:“是以,若是你的阿兄考虑入赘,倒是可行,若不然,此事只能作罢。为免你我两族再生间隙,不宜再提。”
    面容温和,萧宁似是极好说话,可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样的萧宁叫人生不出反抗之意。
    “殿下言之有理。”尹岸跟尹依并不一样,考虑的问题要多得多,萧宁所言不虚,他们两人的身份,萧宁断不可能如同其他公主一样的存在,任人摆布,甚至作为一个联姻的棋子存在。
    尹依一脸的惋惜,“我本想你若是郎君,我定是要嫁你,就算你是女郎,总是有我阿兄,我们家跟你们汉人不一样,没有那诸多规矩,不在乎女郎当家做主。”
    “女郎的好意我心领了,规矩都是人定的,不管是我们的规矩,亦或是你们山民的规矩,一向都以强者为尊,我总寻到能让我过得自在快活的办法。”萧宁依然面带笑容地接过话,尹依笑了笑,“甚好,甚好!”
    接下来相互不过是寒暄罢了,再不曾提起让各自尴尬的话题。
    送他们兄妹回去休息后,南宫致远再回来,萧宁道:“依南宫所见,尹家女郎提起我婚事,是有心或是无意?”
    南宫致远轻声地道:“怕是有心为之。”
    萧宁意示他有话不防直说,南宫致远道:“山民虽然大半已然落入尹头人手中,并不代表山民都对他俯首称臣。我们大昌所在,与他一部亲近,对山民各部有震慑之力。”
    说到这里,南宫致远抬眼看了萧宁一眼,萧宁道:“你我之间有话不妨直说,无须吞吞吐吐。”
    南宫致远道:“方才那尹娘子也说了,在他们看来,大昌的规矩本是容不下女子掌权的,他们何尝不想确定,将来的公主有何打算。”
    萧宁能干山民见识过了,甚是以为,这样能干的人,若是一直掌权,对他们山民喜忧参半。
    喜于这样的人大权在握,他们于之交好,将来吃不了亏。
    忧的是,这样的大权在握,若他们有犯于大昌之举,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萧宁颔首,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凡事有利有弊,天底下的好处不可能叫人全都占。
    “你护送他们回雍州,一路上好吃好喝好玩的带他们见识大昌,想去哪儿且由他们。既是远来是客,只要他们安全,都随他们。”萧宁与尹家这对兄妹交锋完毕,并无再与他们计较之意,且由他们随便试探,随便玩。
    “若他们心怀叵测?”南宫致远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山民真心真意与他们交好,最好不过。
    倘若醉翁之意不在酒,南宫致远不得不为大昌考虑,更是不能不防。
    “你只负责送他们到雍州,若有发现不当之处,我们大昌的官员不都是摆设。”萧宁压根不把山民的事当回事,且让他们随便闹,能翻得出浪才怪。
    南宫致远瞄了萧宁一眼,总觉得萧宁在打什么坏心思。
    萧宁注意到南宫致远的眼神,耸耸肩显得有些无奈地问:“你还怕我主动挑起战事?”
    这一点南宫致远绝对相信萧宁的,知道萧宁从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好战之人。
    “臣无此意,只去岁山民提议前往雍州,一拖再拖,拖到今日,颇让臣忧心。”南宫致远说的是心里话,去岁该定下的事,到今日才完成,听起来确实有些奇怪,但南宫致远有这种直觉。
    且说句不中听的话,山民的动静纵然他们有心弄清楚,并不容易。
    隔着山林树密,想摸到他们的位置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费尽心思打听他们的消息。
    萧宁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山民于我们大昌有恩,这份恩情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忘。他们但凡不出手,我们也不能出手。虽说防患于未然,但亦不宜草木皆兵。防,不必放在明面。反而叫对方起了提防之心。”
    并不怀疑南宫致远的担忧,萧宁考虑的仅仅是另一个问题,如何才能让旁人觉得,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中,而不会因此察觉大昌洞察他们另有打算,反而不能放开手脚做事?
    “臣明白。”言尽于此,南宫致远岂会不知何意,与萧宁承诺,定懂得如何把握分寸。
    “徐州事宜众多,你既是鸿胪寺卿,由你待客足矣。”萧宁可不想让人误会,觉得他们大昌的公主无所事事,来了客人他们公主就得时时刻刻的陪同着。
    萧宁今日与之会面,表明大昌的友善,如此已然足矣。
    接下来,且让南宫致远陪着人就是,萧宁有必要再时时刻刻陪着,让他们认定,萧宁对他们的看重?亦或是畏于他们。
    “唯!”张驰有度,驭下如是,对外邦亦如是。
    虽说山民于大昌是有恩,可大昌对山民同样有恩。
    救山民各部,那救的并非一人。
    山民有意与大昌交好,你来我往,皆有所得。两族之间说不上谁占谁的便宜,但各自也绝不会吃亏。
    若是想拿这些恩情来说事,大昌方面还是要占上风。
    山民不跟大昌算账还罢了,若是想算,大昌还真不怕他们算。
    ***
    萧宁做事一向说一不二。既然将山民交到南宫致远手中,信任南宫致远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南宫致远提醒萧宁,山民可能有不少的小心思,那萧宁就不可能再继续表达大昌的善意。
    凡事皆有度,从前的山民让萧宁觉得可以交好,所以并不吝啬表达善意。
    但若是山民让萧宁觉得他们贪得无厌,所求甚多,那就怪不得萧宁收回所有的善意。
    此后,不管是尹岸或是尹依,纵然有心堵上萧宁,可这是徐州,并不是山民的地界,想找人,尤其想找萧宁,哪有那么容易。
    纵然这兄妹两人坦率直言的追问南宫致远,萧宁为何不再见他们?
    南宫致远拿着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诉他们,萧宁此来巡视天下,是代天子巡视,肩负重任。萧宁一向心存百姓,而徐州情况相对复杂,萧宁刚刚平定徐州,要做的事甚多。
    随后南宫致远问起,可是他招呼不周。
    两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话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再见萧宁一面,但这也更让南宫致远认定,这一对兄妹,定然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兄妹两人当然不能说南宫致远招呼不周,如今在这徐州内,能够帮他们传话给萧宁的人只有南宫致远,再得罪南宫致远,他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事至于此,既然他们还不肯说老实话,南宫致远一如从前的招呼,带着他们好吃好喝好玩。同时也不忘问起他们,是否要急于赶到雍州,拜见他们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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