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到公主身边的人,定要小心再三,同样的事,不可再发生。”卢氏的脸色其实很是不好,谁让这桩事的引头是她,若不是她把人带来,哪里会让萧宁遭遇这一切。
    同时也让卢氏警惕起来,这世上想置萧宁于死地的人不少,而人心各异,有时候很多事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奇妙,如同这朱三娘突然发疯。
    卢氏相信,朱三娘担多冲的并不是萧宁,可是萧宁同样受到影响。萧宁想让人自行解决,然卢氏,断不可能容此人。
    “人换了。”卢氏此话落下,原本要应下卢氏方才叮嘱的人,全都吓得叩头道:“太后,求太后饶恕,奴知错了。”
    “都不必紧张,阿婆说的不是你们。都退下吧,受了伤的治伤去,没受伤的好好当差。今日之事,你们记住教训,往后小心再三就是,受累于人,非你等之过。”萧宁真是有些担心卢氏一气之下把人全都换了,莫可奈何地出言解释,总不能等卢氏解释吧。
    “下去吧。”可是,就算萧宁发了话,一群人都不敢动,巴巴的望向一旁的卢氏,卢氏发了话,这些人才敢退去,由此可见,卢氏的威严甚重。
    萧宁点点头,意料中的事,不值得她大惊小怪。
    卢氏道:“我原以为朱家不错,知根知底,对我们萧家一向忠心耿耿,难得又养了几个女郎皆通医术,自当留在你身边用。出了这桩事,再忠心的人,心里总会起了疙瘩,人,换一个。”
    在卢氏看来,再没有比萧宁的安全更重要的事,一点点的冒险,她都不愿意。
    “阿婆担心我,我都明白。我观朱榇并非不能容物之人,且她心智坚定,又是一个专注之人,在她的心里,医术比外头的勾心斗角要重要得多。恰好这就是我要的人。”萧宁一直都在观察人,她可以确定,朱三娘的事,无论是何结果,朱榇若是想将来能够更进一步,都会选择萧宁。
    “五娘。关系性命之事,容不得赌气。”卢氏发话,表明了态度,她,并不愿意萧宁因为任何理由冒险。
    萧宁道:“自然。但阿婆有更好的人选?”
    卢氏寻来一个朱榇,便就这性别就不是一个小问题。加上朱榇这沉稳的性子,那就更难得了。
    “宁可无,亦不能冒险。”卢氏自知萧宁说的是实话,那又如何,没有女人,男人也可以将就一二。最重要的是,不能把有仇怨的人放在身边。
    “阿婆知道我为何不处置朱三娘。”萧宁查出朱三娘动手脚,连问都不问其中的原由,便让朱榇将人带回去,这难道不是对朱榇的示好?
    但凡只要朱榇不糊涂,定能想得到,朱三娘动这一番手脚,冲的是她。
    也就是说,朱三娘想让热水烫的人是朱榇。
    可惜朱三娘的脑子不太灵光,看着萧宁拉着朱榇一块走,难道朱三娘觉得,遇上危险的时候,萧宁会第一时间推人去挡?
    方才没有细想,如今想到这个可能,萧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朱三娘因妒忌而生怨恨,动手害人,更不想落人口舌,原以为遇到危险的萧宁,会在第一时间将身边的朱榇推出去挡,不料萧宁不仅不推人,更救下了朱榇!
    ???萧宁有些后悔了,刚刚不应该耍帅的,早知道把人留下来,问清某人的险恶用心再放才对的。
    “你放人,是要让他们朱家自己解决,已然是保全朱家的颜面。然世上懂得感恩之人几何?”卢氏知萧宁打算,之所以不同意,那是想到人性之恶。
    本来,世上更多忘恩负义之辈,懂得知恩图报的少之又少。
    卢氏绝不愿意拿萧宁的性命去赌!
    “那就看看朱家人如何处置朱三娘。”萧宁不慌不忙的回答一句,想必卢氏心里也有数。
    果不其然,卢氏听到萧宁的话,瞬间不作声了。
    “人到底可信或是不可信,总应该试一试再做结论。”萧宁不掩饰对朱榇的试探。
    “阿婆既然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还请阿婆相信我一回。”萧宁真挚的向卢氏提出恳求。
    卢氏纵然心里有其他的打算,面对萧宁言辞诚恳,一时无法拒绝。
    “你必须牢记一点。你的性命,绝不能赌。”卢氏生怕萧宁为赌人心,不惜付出一切。
    只是几个可用或是不可用的人罢了,哪里值得萧宁多费心。
    纵然这天底下懂得医术的女人不多,还有男人。只要有男人在,卢氏自信能有本事,让男人心甘情愿的为他们所驱使。
    卢氏目光透着不容拒绝地望向萧宁,若不能亲耳听到萧宁答应下这句话,她绝不允许朱家的人再靠近萧宁。
    “是,阿婆所言我都记下了。”萧宁能怎么办呢?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家卢氏说了算,卢氏要是不同意的事,萧宁想找着个人支持,痴人说梦。
    ***
    朱家,第二日很快送来消息,毕竟人是卢氏挑的,消息自然送到卢氏手中。
    朱大夫,亲自处置了朱三娘,对外称朱三娘暴毙!
    而眼下,朱家上下跪于家中,向卢氏赔罪,也是向萧宁赔罪。
    更有一封信送到卢氏手中,道其教女不善,卢氏看重他们家,不想他竟然教出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女儿,丢人丢到了太后和公主跟前,更是险些伤及公主,他该万死以恕其罪。
    但身为部曲,他之命不仅仅是他的命,更是主家所有。
    朱三娘做的事,萧宁既道交由他们家来解决,自然就由他们家处置。除此之外,他们一家七口的命,皆听太后吩咐。
    不得不说,朱家的态度,还有这封信,都算是让卢氏满意的。
    她之所以选中朱家,就是因为一直以来的朱家都很识趣,但终是料错了一点,再识趣的人家,也有养歪了人。
    养歪了,朱家能当机立断地解决,不想再麻烦主家,这一点也是让卢氏很是满意的。
    但是如果只凭这些,就想让卢氏同意朱榇来到萧宁的身边,远远不够。
    萧宁对萧家意味着什么?卢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断然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太后,朱家如何处置?”卢氏看着信,许久没有作声,一旁的人拿不准,只能小声询问。
    “再看看。”既然卢氏并没有因此而决定,让朱榇留在萧宁的身边,但萧宁明显对朱榇甚有好感,这种时候,卢氏就得继续观望,最后再决定要不要用朱榇。
    “朱家怎么了?昨日五娘处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萧钤洗漱毕,突然听了一耳朵,甚是好奇的人,随口问了一句。
    “家里的事,你倒是后知后觉的很。”卢氏嗔怪了一句,目光落在萧钤的身上,透着打量。
    “五娘是小娘子,又不是郎君,我就是想管,你能让我管?”萧钤一向有自知之明,不该插手的事从来不插手。
    “从哪里听来的,五娘处昨日出了事。”卢氏也不跟萧钤争执,只是追问萧钤那一句话从何处听来。
    “外面风言风语不少,还说五娘十分嚣张跋扈,纵然病了,也不忘为难人。”萧钤听到这话,自然是不喜的,萧宁什么个性,他这个当祖父的还能不清楚。
    说什么嚣张跋扈,那能是萧宁吗?
    卢氏一听,拧紧了眉头,万万想不到,萧钤听到的关于萧宁的消息,竟然是在外面传来的。
    “昨日才发生的事,今日就传的沸沸扬扬,此事可有不妥?”萧钤总算是后知后觉的问起这话,颇是担忧。
    “自打新朝建立,七郎登基,五娘成了尚书令,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她在外征战,引得人虎视眈眈,纵然回来了,也没人舍得放过她。
    “七郎护她护得紧,既然无法挑拨他们父女反目,别有用心之人,只能另辟蹊径。
    “嚣张跋扈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一个人的名声若毁了,你不知何意?”
    卢氏言尽于此。哪怕萧钤不够聪明,总还是能明白名声好与坏,亦是分外不同的。
    听完卢氏的话,萧钤沉下了脸。
    “一个两个,都是放着安生日子不肯过,非要闹腾。”萧钤十分不悦,大声的呵斥了一句。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出去多走动走动。纵然无法挑拨七郎和五娘父女反目,你这个太上皇,作为皇帝的父亲,但凡你表现的不满之极如今这状况,想必会有无数人寻你。”萧钤的不聪明,天下人皆知。卢氏的意思,萧钤一听,想必已然明了。
    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做事,萧钤得想想。
    “夫人这是觉得,有我用武之地?”自打来到雍州以来,萧钤每日闲的都要发霉了,万万没想到,也有他出马的时候。
    欣喜若狂的人站在卢氏的跟前,这跃跃欲试的样儿,一度让卢氏觉得这些年实在亏待了他。
    “出门在外,知道该怎么做?”卢氏哄着人问。
    萧钤想都不想的回答,“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是五娘嚣张跋扈,想来他们并不满足,只有嚣张跋扈这四个字。”
    卢氏重重地点头,“然也。”
    “早年我那些忧心,并不是空穴来风,现下不过是在人前,将我那份担心,一分说成十分罢了。夫人,且看我的。”卢氏这个时候含笑的望着萧钤,一瞬间让萧钤精神一震。
    好些日子,自家夫人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了。
    忙里忙外的卢氏每日脚不沾地,他倒是想搭把手来着,可惜刚说出口,卢氏瞥了他一眼提醒他,现如今她做的都是女人家的事,萧钤确定要搭把手?
    女人家的事,萧钤成功被这几个字劝退,再不敢提。
    “辛苦郎君。”卢氏笑意加深了,看的出来萧钤来了斗志,甚好。
    “另外,不妨向外透露,朱家三娘昨日在见过我们五娘后,死了。”卢氏上前靠近萧钤,一边为他整理衣裳,一边丢出一件大事。
    萧钤方才正问起朱家出了什么事,卢氏这时候回答,偏还把这件事和萧宁扯上的关系,其中的缘故......
    “夫人这是打算一石几鸟?”萧钤实在好奇,谁那么不长眼,惹上自家夫人,这一回,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郎君想多了,我得帮五娘寻个可靠之人。你也知道,这一回五娘病倒,她小小年纪在外奔波,纵然如今天下得以太平,也不意味着战事平定。况且这里里外外的事又有多少?
    “养好了身子,有人帮着调理,更不担心会出什么变故。我挑了朱家人进来,原就是打算把人留在五娘身边。不想竟然生了变故,一波三折,如今我对朱家心存疑惑。
    “五娘对朱家那位二娘,甚有好感,大有要将人留在身边用的意思。人究竟可用不可用,总该要给五娘一句准话,人,也是我给五娘的。”
    大致事情难倒卢氏的原由,正就是如此。
    “身边的人,自然还是要可靠为重。就不能另外给五娘挑几个得力的人?”萧钤试探的询问,无非是想卢氏另想办法。
    “懂得医术的女郎并不多。”换句话来说,这人不好找,否则卢氏何至于为难。
    “那就试试,既是夫人给的,过了五娘眼,总不能咱们当长辈的,难得帮衬一回,刚给的人用又反悔。夫人切莫忧心,此事为夫一定帮你。”萧钤这是等了许多年,难得等上一回,卢氏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那就有劳郎君了。”卢氏想啊,若是萧钤出面,外头的人见着萧钤,必然觉得这样一个曾为廷尉的人,定容不下自家的孙女比郎君还要厉害。
    正好这些人心思多,且由着他们用最坏的心眼猜度萧钤吧。
    “五娘最近的事可不少。”看情况卢氏是觉得是闹得还不够大,想要再添一把火。
    但萧宁本就置身于舆论之中,之前放走西胡汗王的事,纵然萧谌已经将此事从某些人手中抢过来,不许人轻易插手,也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现在再让萧宁闹出事,确定到时候的发展还能控制?
    “郎君放心。”卢氏一声放心,萧钤还有什么忧愁的?
    “五娘回来了,往后夫人是不是得闲些?”萧钤本来话已经说完,准备走人的,却又突然转头,想起了另一桩事。
    话音落下,引得卢氏笑了,“郎君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萧钤能说卢氏太忙,而他太闲,没有卢氏陪伴在身边,总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卢氏伸手握住萧钤的手,“郎君的心意,妾都明白。五娘回来了,往后诸事由她出面就是,我多陪着郎君可好?”
    “甚好!”萧钤能够如愿以偿,自然赞一声好。
    一旁伺候的人,看着这一对夫妻恩爱如初,都觉得这世上果真有白头偕老,一生相随的感情。
    ***
    卢氏已经收到朱家人处事的结果,又怎么能不送到萧宁处。
    萧宁知晓后,一声轻叹,透着许多的无奈,但这一叹为的不是朱三娘,而是朱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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