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雨怀栞等人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告别叶长官他们,还留了一些药在堡垒,崔巍一伙人也整装要出发。
    风朝缘问崔巍说:「你们不在堡垒多留几日?」
    崔巍笑了下:「本来就是赶着要和你们见上一面的,虽然没能帮助你们研製新药,但护送你们去翌城还是可以的。」
    雨怀栞挑眉:「不顺路吧?你们几位不是要回京?」
    崔巍说:「绕点路没什么关係,还是说,你们并不想跟我们同行?唉,如果是这样……」
    雨怀栞垂眼思忖半晌说:「要是你们不嫌麻烦,我们并无意见。那这就啟程吧?」
    崔巍亲切微笑:「好,一块儿上路。」
    叶长官说:「从这里走两天会到最近的小镇,镇上能弄到马车。你们保重。」
    堡垒的士兵们也几乎都过来送行,由于接受过那几位巫仙们的帮助,他们都很捨不得巫仙们离开,尤其是魂核为灰兔的少年,所以也召出魂核一起送客。
    黎睦月看到士兵和一堆飞禽走兽对他露出不捨的表情,觉得他们挺可爱又有点想笑,挥手喊:「后会有期。你们保重。」他喊完就跟在表哥、风学长身后,苏襄和、荣嫣也跟上来,元飞昴走在最后方护着他们。
    崔巍等人也相继跟在后方,叶长官等他们人都走远以后,回堡垒见四名穿戴好护甲皮衣等装备的士兵,他向这四人确认道:「你们都准备好了?」
    四名士兵齐声答应,叶长官于是下令:「那就兵分两路啟程前往翌城和京城,务必将新药及药方送到。如非必要,避免兽化。」
    这都是黎睦月提出的主意,由于崔巍已经盯上他们一伙人,他们也不想给松塔族带来更多危险和麻烦,那就只能请託叶长官。这堡垒地处偏僻,但在这里的星军皆是菁英中的菁英,否则也不会仅凭十多人在这个苦寒边境镇守多年,由这里的星军把药方、新药带给傅城主和京城可靠的官员,让那些人以此商议国策,算是多了一个保障。
    叶长官认为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打发其他士兵说:「好了,该干嘛干嘛去。解散。」
    刚喊完解散,远方就传来奇怪的风声,天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有士兵的魂核飞到高处观望,发现远方出现了龙捲风。
    叶长官听完士兵报告仍一脸淡定表示:「应该是他们双方打起来了。不过那不是我们能管的,不要贸然涉入。我们先管好自己。」
    「可是长官,小灰兔巫仙他──」
    叶长官轻吁了口气,跟他们几个说:「就是黎睦月他们要求我们别涉入他们的纷争,他们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我们该信任他们。而且他们还跟松塔族谈好了,由松塔族每旬製药提供给我们,在新的国策执行前,我们都不会因为缺药而伤脑筋。灰兔巫仙、我是说黎睦月看起来那样,其实比我们想的都还要可靠厉害,不用太担心。」
    话说到稍早之前,崔巍他们几人跟着雨怀栞走在原野间,附近湖畔倒映着天上白云,景色美到令人讚叹,但谁都没心思欣赏风景,两方人马互相提防彼此。
    崔巍使个眼色,身旁两名学生立即兽化为狼扑向前方几人,盯准了巫仙攻击。雨怀栞早有防备,当即召出巨大化的魂核,一隻苍鹰展翅翳然,双翼一振就生成一道龙捲风。
    崔巍他们几个躲开大风袭捲,元飞昴和苏襄和摆出应敌之姿,前者一脚踹飞一隻狼,后者错身在狼身上画了两刀。风朝缘兽化为白虎,让雨怀栞骑着自己在原野间奔驰,这里高过人的草丛能遮掩他们的身影。
    被苏襄和所伤的狼衝向荣嫣,荣嫣不闪不躲,站在原地半举起双袖,那隻狼以为她要投降,却听她用甜美嗓音说:「受死吧。」
    攻向荣嫣的狼僵住,须臾后转而衝向另一头狼扑咬,与伙伴自相残杀,苏襄和趁乱拉着荣嫣找安全的地方藏身。另一方面,元泓泽看到黎睦月兽化成灰兔窜进草丛,不禁露出兴奋的神情追猎灰兔,并低声笑说:「我闻得到你的气息,你躲不开我的,黎睦月。」
    兔子虽然在野外是弱者,但为了逃命能跑得很快,不过元泓泽仍很快在湖边草丛里找到灰兔,出乎他意料的,灰兔主动跑到他脚边,当他蹲下来要捉兔子时,感到一瞬的晕眩。
    元飞昴想去找伴侣,却被崔巍拦了去路,后者挑眉微笑说:「自相逢后你一个眼神也不给我,连喊都不喊一声舅舅。」
    元飞昴打算无视崔巍,崔巍逕自说:「你似乎好转很多,但依然不是巫仙的对手。」
    崔巍大步跑去拦住元飞昴的去路,嚣张大吼:「元飞昴!你不恨我?这可是你报仇的好机会,你在怕我,所以才不敢看我!」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元飞昴无视自己,从前就这样,不管他献殷勤示好还是给予各种折磨、痛苦,这个人总是对他不屑一顾。
    元飞昴斜瞄崔巍一眼,说:「我的识界有他筑起的屏障护着,你影响不了我。」
    崔巍冷哼:「你真是天真得可爱,他这么晚才觉醒,就算是一等星也终究不如我。」
    「那你大可一试。」一隻灰兔从元飞昴的衣怀里蹦出来,朝崔巍脸上飞踢,那一脚带给崔巍的惊吓大过于实际伤害,崔巍惊叫跌坐在草堆里指着跳开的灰毛球说:「你不是该被泓泽捉住了?」
    灰兔被元飞昴接回去,崔巍留意灰兔和元飞昴的视线,跑到湖畔看到元泓泽正在抓着湿地泥巴喃喃自语,而且神情恍惚,原来黎睦月早就利用刚才的龙捲风造成的混乱,对元泓泽的魂核及识界都施展幻境。崔巍怒不可遏,咬牙狠瞪元飞昴和灰兔低吼:「你们胆敢如此!」
    这时两头狼一前一后衝到湖水里持续互杀,一隻锦鲤在狼的上方悠游,半空中荡开浅金色涟漪,若有似无的光影笼罩着底下相杀的猛兽,彷彿那涟漪就是迷惑双狼的元凶。原野上的繁花不知不觉间盛开,风中复杂的花草气味混淆了星军们对气味的感知,加上崔巍这方仅有他一个巫仙,无法同时顾及其他三者,雨怀栞他们可是有三名巫仙能同时瓦解他们识界的屏障进行侵蚀。
    崔巍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跪坐在地上颓然道:「你们打算在这个杳无人烟的野地杀人灭口?」
    雨怀栞和风朝缘走出草丛,雨怀栞回说:「这不是你们的打算才对?我们只是先发制人。」
    崔巍眼神不善盯住雨怀栞说:「废话少说。元飞昴,泓泽好歹是你亲弟弟,你好歹放他一条生路?」
    风朝缘冷哼:「真有脸面讲这种话,方才是谁想取人性命?」
    雨怀栞不同意:「他盯上我表弟,怎么能轻易饶过他。败者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下场。」
    「你闭嘴!」崔巍脸色狰狞怒吼。
    黎睦月语气淡淡的答应道:「好啊,放了阿昴的弟弟,可以。」
    元飞昴知道怀里的灰兔要是变回人,应该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灰兔用毛绒绒的前脚在他衣襟上扒了扒,昂首示意,他随即就知道该怎么做。他抱着灰兔走近湖畔,正在抓泥巴玩的元泓泽一瞄到灰兔就笑呵呵喊:「兔兔,我的兔兔。」
    元泓泽才刚伸手要抱灰兔,动作就停顿住了,在他眼中灰兔彷彿变成最可怕的事物,他摆手摇头往后退,退开后又不停低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对不起,我不敢了!」
    崔巍看出黎睦月对他的外甥下了暗示,怒斥:「你们太过份了!」
    灰兔鼻端喷出轻音说:「你当初对阿昴也是如此,我做的还算很轻微了。」
    元飞昴踱回崔巍面前与之对视,他告诉崔巍说:「你才是没用的巫仙,没用的人。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几个。」
    崔巍看他们陆续转身离开,白狼在他身旁仰首咆哮,他神情疯狂的在其背后叫喊:「你们连杀人都不敢,哈,你们会后悔今日的妇人之仁。」
    苏襄和闻言小声哼笑,跟荣嫣说:「妇人之仁?他会后悔今天自己这么想。」
    荣嫣趁机发牢骚:「仁慈造成不好的后果就要怪罪女人,不仁慈赢不了又要怪女人恶毒,老是让女人担责任的傢伙真是没用啊。」
    苏襄和附和:「是啊。落败还叫得这么大声,怎么不嫌自己丢脸?」
    带雨怀栞走在前方的风朝缘听到两个少女的交谈,心中想着:「崔巍要是听到可能会气到吐血,哈哈。后生可畏。」他回头问:「小月怎么不变回人?」
    灰兔说:「到镇上在找客栈变回来,这里有女孩子,我一下子变回来光着身子也很失礼。」
    雨怀栞轻笑,夸表弟说:「还是你懂事知礼数,有人方才就直接在草丛里穿衣服,也不怕光屁股被虫咬。」话里揶揄的就是风朝缘。
    苏襄和问荣嫣说:「对啦,那两头狼还在打?打不停啊?」
    荣嫣耸肩:「也许吧。反正他们想让我们死,这种披着人皮的傢伙,也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是吧?睦月。」
    灰兔点头:「对。不必管他们死活,赶路。」
    苏襄和笑嘻嘻拍元飞昴手臂说:「嗨呀,这次好像都没有大个子的用武之地,可惜喔。」
    元飞昴浅笑回应:「杀鸡焉用牛刀。」
    「哈哈哈哈。」苏襄和大笑,转头问荣嫣说:「我是被他小瞧了么?」
    荣嫣无奈睨她一眼:「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啦。别多想。」
    风朝缘走到元飞昴身旁跟灰兔聊:「没想到小月也能狠下心那样对崔巍他们,我真是有些意外。还是说,觉醒后你有什么新的感悟?」
    灰兔鼻子动了动,在元飞昴怀里窝成一团回应道:「没有啊。不管是否觉醒,我都不喜欢算计人心,只是崔巍对我跟我身边的人已经是个大威胁,为了我们的太平日子,就必须得排除他才行。
    不过我的确没有把崔巍当人看。每个人生下来只是徒有人的模样,有先天求生的诸多欲求,但还没有养出人性,所以要学习怎样做人,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犯错是在所难免,但崔巍不是无心之过,而是恶意贪求,他学习做人失败,因此我不会把他当人看。
    如果有人能接受、包容崔巍的错,陪他学着做人,帮他改过,那也绝对不是我们。对我来说他没救了,这只是我自己的见解,思考后才决定这么做。」
    雨怀栞赞同道:「不错,空有人的皮相,却学不会做人,像崔巍那样就是无药可救,我们没必要管他了。」
    风朝缘颇认同的点点头,心里想着:「这番话要是崔巍听到应该吐血吐到晕过去,哈哈,可惜。」
    以人的姿态步行还是太缓慢,风朝缘提议道:「不如我兽化后,大家都到我背上来吧?我能一路跑到下个城镇。」
    雨怀栞揶揄道:「还是算了吧,老虎再勇猛,跑一天也会累死的。让大个子骑到你身上就能压垮你。」
    风朝缘笑问:「你这么说是心疼我?」
    元飞昴忽然出声道:「要是你们不怕高,可以都到我背上。」
    雨怀栞昂首挑眉:「可以么?」
    元飞昴点头:「小月一直照顾我,我恢復得很好,不会有事。」
    随后出现一隻银龙在流云间飞驰,其背上乘载了数名伙伴,他听见伴侣和朋友们的笑声,心情也随之高昂。云上的阳光过于耀眼,银龙带眾人躲到云下,他们没有前往附近小镇,而是在片刻后直达翌城外的郊野,元飞昴在朋友们的遮掩保护下穿好衣服,黎睦月也一同变回人貌着装。
    雨怀栞率领他们找到傅奕芳,先口头交代了此行成果,也提起了崔巍犯的事。
    傅奕芳脸色凝重,沉默了会儿才叹道:「从前只是觉得崔巫仙或许不认同天川楼的风气和理想,没想到他真干出这样的事来。元泓泽的下落不明,也不知该如何交代才好,此事我不管以什么身份都不便出面。」
    雨怀栞递上一叠文书说:「我都想好了,这件事暂时不能公开说,但是崔巍肯定还会再找麻烦,我让信赖的人传出一些风声,等崔巍自己把谣传落实了。至于新药方的事,我已经写好事由,大小事都交代在这里,之后也会有一份交到京城那里。」
    傅奕芳草草翻阅雨怀栞写的东西,欣喜道:「这样真是太好了,你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都是多亏了我那表弟,还有其他人的帮忙。」
    傅奕芳看雨怀栞依然表情严肃,没什么笑容,关心道:「你是否还有忧心的事?不妨说来听听?」
    雨怀栞说:「新药还在试药,虽然我多少能预料长期服用的药效,却无法肯定,还需要一些人自愿试药。不过,光是新的炁清丹出现,翌城在您的治理下是还好,京城的情况就不好说了。叶长官的人大概也快到京城和这里了吧。」
    傅奕芳安抚他说:「不管怎样,总是个新希望。我这里也会尽量做好准备,应付京城那些老狐狸、小狐狸们。」
    雨怀栞听她这么讲才稍有笑意:「事情还没完,我们会到京城一趟。」
    傅奕芳起身,慎重其事说:「这才是我要讲的话,不能让你们师生把责任全担了,我会设法护你们周全。」
    傅奕芳把公务暂时交给副城主及副楼主,亲自跟着雨怀栞等人入京去见几位大臣。黎睦月得知表兄的打算,自然不会放着他们不管,只是在花神庙上香后,拉着元飞昴到庙里一棵花树下心虚的陈叙此事,訥訥问道:「我想等表哥忙完新药的事,然后找他跟我一起回老家。阿昴愿意等我们么?」
    元飞昴温柔轻捏了下黎睦月的鼻子说:「这还用问?你知道我的。」
    黎睦月瞅着元飞昴傻笑:「你怎么对我这样好?不会想任性一点,闹一下脾气么?」
    元飞昴浅笑:「当然会啊。不过不是现在。」
    春天早已降临在京城和翌城,崔巍的恶行也最先在这两处传开来,起初多数人只以为是谣言,却没想到崔巍竟真的带新药和药方投奔樊丹国,反而验证了传闻为真。雨怀栞因为洩露药方给崔巍,险些招来牢狱之灾,幸好傅奕芳力保,他才能亲自上堂辩解,说明此举有试探敌我的意图而穫释。
    雨怀栞受审时自辩,说道:「当初我等虽然给予崔巍完整的药方,也告知服药禁忌,但新药的药材难以轻易取得,所以就算崔巍有药方,没有药材也于事无补。
    再者,若一般觉醒者并不会贸然尝试新药,或尝试后因贪其功效而服食过度,但崔巍素来与我不合,未必会听从我的建议正常服药。
    任何的药,视情形服用才能发挥药性,过量即是毒。太过频繁的服用新药可能会成癮,造成原有的症状更严重的反噬,比没吃药以前更容易浮躁,焦虑、失神。
    此外,邻国无法办法取得大量天安岭的龙胆花,就算能取得也不必担心,虽然服药后有两个多月的期效,星军的五感不会再受到过大的刺激,巫仙也不会太过容易受他人情绪心思的影响而陷入混沌,但是等药效过后,觉醒者会更像是一般人,魂核也更安于在识界生存,心神都会变得更安定。因此我猜测长期服用个两、三年后,觉醒者能渐渐摆脱觉醒后的困扰,过上一般人的生活。至于是否要开放新药给觉醒者,就有赖诸位大臣们审慎决议了。」
    这期间,其他人也为了雨怀栞和新药的事出了不少力,风朝缘说服了家族支持雨怀栞,苏襄和跟荣嫣也去请託二皇子说服朝野大臣,雨怀栞遭遇的麻烦才少了许多。
    这期间,因崔巍的事和元泓泽下落不明,元飞昴被父亲及继母彻底恨上了。
    觉醒者能造成的影响有时难以想像,因此他们的年纪、魂核姿态往往都要呈报地方官府,再由中央登记在案,而当初元飞昴由半觉醒者改登记为觉醒者,魂核为龙,这不仅在神裕国是特例,放眼各国都是绝无仅有的,除了他以外,苏襄和的魂核也是特殊的存在,因此他们两人都被朝廷带到驛馆等候调查,表面说是招待外地客,实则是软禁。
    元家家主就是在此时找元飞昴的碴,声称自己的长子魂核不寻常,可能带来灾祸,试图让大臣们、皇族们心生不安,藉此报復元飞昴没有好好带回崔巍、元泓泽一事。
    黎睦月陪着元飞昴入住驛馆,在房间里忍不住气到大骂:「你父亲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元飞昴悠哉煮水泡茶,附和了句:「他一直都是这样。」
    「一样都是他的孩子啊,偏心得太过份了吧?」黎睦月气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踏着重重的脚步,就像兔子生气跺脚那样。
    「那也没办法。」元飞昴本来也很不高兴,可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更生气、更在意,他忽然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甚至心情有点愉悦。
    「崔巍一直欺负你,你弟弟就算没有亲手做什么,肯定也有煽动吧?你父亲怎么还要你负责他们周全?没踩死他们就算好的了!」
    「嗯,你希望我踩他们?」
    黎睦月顿了下,气呼呼道:「不,踩他们都嫌脏了脚,乾脆喷火烧他们。」
    元飞昴并不觉得黎睦月这想法多残忍,反而觉得这么发脾气的少年率真得可爱,附和说:「喷火会殃及无辜,吐吐口水倒是可以。」
    黎睦月被逗笑了,走去抱住元飞昴说:「你别太难过啊。家里没人疼你,我们疼你啊,你有我、我表哥、风学长、襄和他们,我们都喜欢你的。」
    元飞昴摸摸他的头发,唇角噙笑轻应:「我知道。」
    「你也不必担心,傅楼主说过,按神裕国的律法规定,觉醒者若无犯法、危及社稷,任何人都不能逼迫觉醒者召出魂核,或干涉其生活。你什么坏事都没做,楼主他们也都会帮你,不用担心。」
    元飞昴将黎睦月额前落下的发丝轻轻撩到一旁,神情专注的低头轻吻其眉心,他说:「我没担心过。有你在,我就是世间无敌。」
    「嗯?」
    「还记得么?当初相识时我跟你说过,等我的魂核从蛋里孵化后就会很强。是你帮了我,我的魂核因此早已认定你是我的伴侣,只要你安好,我就都好。龙是一种能跨越时空的兽,等你几天、数个月都不过是眨眼,并不勉强,反而该担心要怎样让你我长久相伴。」
    黎睦月望着元飞昴,他默默红了脸,两人的脸越靠越近,唇几乎要贴到一块儿去,忽然有人来敲门,他吓了一跳,听到门外苏襄和喊大个子,他赧顏道:「啊、我去开门。你倒茶吧。」
    苏襄和带了二皇子过来,佟秀臣出于对朋友的关怀,特地赶来和他们商讨对策,应付元家势力的刁难。最终黎睦月和元飞昴都决定继续试新药,一来能帮上雨怀栞,自己或许还能摆脱觉醒者的困扰,还能让京城大官、权贵们放下对元飞昴的不安和戒心。
    黎睦月说:「本来我就打算支持表哥的,表哥自己都试药了,我也会继续服药,这觉醒者的身份对我而言可有可无。」
    元飞昴也赞同道:「我和他想的一样。要是长期服药后,能过上一般人的日子,那样也很好。」
    佟秀臣看他们似乎早就有所觉悟,垂眼叹道:「既然你们这么决定,我会倾全力支持,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应付。」
    佟秀臣并非养尊处优的皇族,虽然不是觉醒者,但也曾经歷过不少难关,在他努力奔走、动用人脉后,总算赶在春末让黎睦月能带着元飞昴返乡了。
    黎睦月决定走水陆回去,朋友们都来送行,夹道开满了雪白荼蘼花,他挽着元飞昴的手臂挥别岸上亲友,并对雨怀栞喊道:「哥哥,你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我们会在老家等你回来,要快点啊!」
    雨怀栞温柔笑了下,也半举起手挥了挥。黎睦月又喊:「风学长,哥哥先交给你啦!」
    风朝缘高举双手回应:「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雨怀栞小声反驳:「反了吧,是我照顾你才对。」
    苏襄和哭得满脸是泪,抓起旁人袖子擦眼泪,荣嫣尷尬出声:「襄和,手帕在这儿,你别为难二皇子……」
    「噫?」苏襄和泪眼模糊看着袖子主人,佟秀臣拿了手帕帮她擦拭泪水,她这才看清对方,尷尬松手说:「啊,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弄脏你袖子。」
    荣嫣苦笑:「鼻涕都沾上了呀。」
    佟秀臣失笑:「不要紧。要是捨不得分开,改日去找他们也行。」
    苏襄和眨了眨眼,认真问:「你和我们一块儿去?」
    佟秀臣微讶,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略想了下微笑回应:「要是你们不嫌弃我这样的旅伴,乐意之至。」
    ***
    睦兰城,一座多水的南方古城,有许多歷史古蹟、名人逸事,也是黎睦月的故乡。
    黎睦月告诉元飞昴自己的名字就是父母借了城名的一个字取的,元飞昴下船后问他:「那怎么不叫兰月?」
    黎睦月含糊回应:「爹娘希望我脾气好点吧,所以才挑了睦这个字。幸好一路上你没晕船,我带你到处看看。」
    「不急着回家?」元飞昴疑问:「你不思乡么?」
    「不急于一时嘛。」黎睦月笑得有点心虚,返乡的路比前往翌城还快,也不用很频繁的换车马或船隻,虽然元飞昴也能兽化带他一下子飞回来,但兽化或许又会引起京城人士恐慌,所以带着佟秀臣帮忙准备的路引按预定的路回家。
    黎睦月没有刻意带人绕远路,只是偶尔会在一些店铺前稍微逗留,有些铺子的人认出黎睦月就会热情招呼,接着双方开始寒暄。他们刚在饼铺跟老闆娘聊完,又走到不远的酒肆被小老闆喊住:「这不是月哥么?你回来啦?哟,还带了朋友,快过来啊,请你朋友吃酒不?」
    黎睦月笑笑的走过去说:「你请我们吃酒啊?」
    小老闆笑回:「我是说,你请你的朋友,怎么是我啊?我还得赚钱哩。」
    黎睦月笑了笑,还是打了一合新酒,拎着黑色的小酒壶对元飞昴俏皮笑说:「我们回家慢慢喝。」
    小老闆看元飞昴注视黎睦月的眼神很不一样,不自觉压着嗓音问:「你这位朋友很不一样啊。」
    黎睦月歪头:「哪里不一样?」
    酒肆小老闆瞇眼,故作深沉的开着玩笑:「我看他好像是想拿你当下酒菜。」
    黎睦月瞅了眼元飞昴,呵呵笑了两声:「小老闆你偷喝酒是不是?大白天胡说。我要走了。」
    小老闆笑着道别:「好啦,有空再来坐啊。」
    元飞昴就这么跟着黎睦月在街上漫步,一会儿逛这摊,一会儿又在别间店铺逗留,路越走越小,缓缓往上坡走,进到巷弄里仍是墙连着墙,分不清哪户是哪户,弯来绕去忽然又到了宽大的铺石道路上,沿着清澈的沟渠走就能见到长长的砖墙,水里和道旁的花草都引来了不少蜂蝶,是个风水不错的环境。
    黎睦月叩门后报上姓名,很快就有人来打开木造大门旁的小门,门里一位青年男僕欢喜喊道:「真的是少爷!少爷回来啦、老爷,我们少爷回来啦!」
    「我们进去吧。」黎睦月察觉元飞昴似乎有些紧张,他捞住元飞昴的手握紧,摸得出对方手心虽然不到出汗,但也有点快要冒冷汗的样子,他微笑说:「不用担心,我爹娘人很好,不是只有对我好,是真的人很好的。」
    进门后先见到雅致的前庭,绿地间佈置了古松奇石,引来活水造景,水流也经过了前往主屋和附近凉亭的回廊下方,可以见到水中有鱼虾,水下青嫩的水草和藻类也开着小花。
    先听到风声跑出来见儿子的中年妇人就是黎睦月的母亲,游尚雅。她用布缠头,身上披了旧衣,手里还拿了鸡毛撢子,看得出正在打扫家里,跟在身后的女佣也是相同的打扮。游尚雅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炯亮有神,相貌端正,瞧得出年轻时也是位风姿不凡的美人,不笑的时候表情严肃,本想念儿子近来怎么都不送家书了,一见儿子带了位英俊挺拔的朋友回来,就堆起亲切笑脸招呼道:「这位是你在天川楼的同窗么?」
    黎睦月正想介绍,刚开口就听见父亲从书房那儿边喊他边疾走而来:「儿子啊,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写信回来,可担心死我们俩老啦!」
    黎毓安挥着双手夸张的赶过来,在扑过去抱住儿子前就被夫人拦住,游尚雅睨他说:「稳重点,老头儿,可别吓着我们的客人。」
    元飞昴带着温和客气的笑意向两位长辈行礼:「晚生元飞昴,见过黎家家主、主母。临时造访,手边只有几样旅途中採买的土產,不晓得是否合二位的喜好,希望你们别嫌弃。」
    游尚雅身旁女佣代为接过礼物,她看这小子慎重其事的向他们夫妻行礼,心情好得笑起来:「唉呀,不必这么拘礼啦。你是小月的朋友,我们款待都还来不及呢,你居然还备了礼物来,太客气啦。」
    黎毓安还在惊讶这客人如此高大英伟的体魄,被妻子拿手肘撞了下才回神过来:「是啊是啊,我们小月难得带朋友回来,欢迎啊、欢迎。」
    黎睦月皱眉喊他们:「爹,娘,听我把话讲完啊。」
    「小月……」元飞昴低声唤了黎睦月,明显有些不安和顾虑,他担心对方的父母无法接受自己,并不想一来就把两老给吓着。
    黎睦月挽紧了元飞昴的手臂介绍道:「爹,娘,他不是我朋友,他是我的伴。」
    黎毓安愣住,转头问:「夫人,他说什么?什么伴?」
    游尚雅较快回过神来,淡定解释道:「就是像我跟你这样吧。」
    「喔?」黎毓安慢慢抬头打量面前的高大少年,忽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噗咳咳咳──」
    「伯父?」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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