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不知作何反应。
    他在想什么?无论如何,放个死人佩戴的簪子在床头,终归是晦气的吧。
    不过秦玦这个人好像从来不知晦气是何物。
    她看着簪子发愣,忽然听到殿外有声音传来,连忙合上木盒,慌忙往床上一趟。
    不管秦玦有没有洁癖,会不会因为她躺在自己榻上而发疯,总之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想要翻找东西。
    然而秦玦并未进来,他似乎是在殿门处停下了。
    穆君桐尽量放平呼吸,装作睡着的模样,全神贯注地听着殿门口的动静。
    她不敢掉以轻心,秦玦完全可以做到走路无声,若他起了试探的心思,悄悄靠近的话,她不一定能够察觉。
    等了很久,穆君桐都没有听到动静,不知他是悄悄地走了,还是已经进来了。
    直到有药草的香气传入鼻腔,穆君桐浑身一激灵,过往的回忆纷纷涌现,她差点没紧绷着弹起来,勉强压制住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后,她依旧放平着呼吸,不敢动作。
    这个药香说来也熟悉,仍是梦中那种气味,不过好像没有那么冷,只是闻着都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梦里警觉,一心扑在任务上不敢多想,现在躺在塌上她倒是能分出点心神思索这药草的功效,似乎能让人恍惚,也能让人安眠?
    他很难睡着吗?
    穆君桐想着两人相处的时光,他似乎并不怎么需要睡眠,但确实是很难安眠,看来这些年这种情况加重了,都需要在寝殿点上草药来辅助睡眠。
    她这么思索着,忽然发现自己的神思已不自觉飘忽远了,想要拉回来,却怎么也拉不回来,只能在迷迷糊糊之中渐渐睡去。
    也不知道睡醒后是什么时候了,穆君桐艰难地睁开眼,想要翻身,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睡得太沉太沉了,沉到睡醒浑身无力,疲乏至极。
    眼皮沉重,刚一睁开,又拉扯着想要合上。
    她头脑不清,一时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再用力地睁开眼,她看到了塌前站着的人影。
    很熟悉的轮廓,是秦玦啊她这么想着,习惯性地想要叫他,却完全无法张嘴。
    于是她便用离他最近的脚轻轻踢了踢他。
    秦玦逆着光,面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神情莫名,在感觉到她的动作后,浑身一僵,慢慢低头看向她的脚。
    若是穆君桐稍微有一点意识,都该察觉到这股阴寒压迫的危险,可是她被秦玦亲手调制的草药熏得头脑昏沉,一年的相处记忆完全打败了这两日的警惕,本能的相处模式仍然停留在六年前。
    她感觉天地昏暗,喉咙干涸。
    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在提醒她让她赶紧清醒。
    她再次开口:秦玦,水喝了水就能清醒了,秦玦在,只能让他去倒水了。
    穆君桐没少使唤秦玦干这种伺候人的杂事,才开始他还装作一幅不情不愿受到羞辱的模样来麻痹她,后来也不知道是麻痹了谁,反正习惯了,被使唤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干活倒是出奇的利索。
    快醒来快醒来
    意识一点点回笼,穆君桐闻着依旧不散的药草味,浑身冒冷汗,没有记起自己的处境,倒是想到了当初在船上被迷倒的时候。
    她蹙眉,表情有些痛苦,模糊的视野里又见到有人靠近,她下意识想要摸侦测仪放电,却摸了个空。
    心里一凉,还未来得及缓过来,嘴唇边突然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水杯。
    有人把她扶起来,给她灌了点水。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留下,缓解了体内不安的灼烧,穆君桐感觉溃散的意识终于收拢,她眨眨眼,咬了咬舌尖,终于从草药药效里挣脱出来。
    一清醒,视野里陡然撞进了秦玦的侧脸。
    堪比恐怖场景。
    穆君桐下意识躲闪,秦玦没有防备,被她的挣扎带动,杯里的水荡了出来,滴到被上。
    水珠晕开几抹深色,他的视线被水痕吸引,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开手。
    穆君桐躺在他的怀里,看着端着水杯的秦玦,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比起刚才那种昏沉,这个场景更像是梦一点。
    秦玦收回目光,看向他,眉头依旧蹙着:怕你睡不好,便点了香。
    穆君桐反应了一下,有些迷惑,秦玦这是在给自己解释?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们能一样吗,让你安眠的量足够药翻我。
    秦玦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抽回手,将水杯放回桌面上。
    穆君桐无力地坐着,这下是真的浑身软绵,不是装的。正想要掀开被子下床,秦玦又过来了,把她轻巧地一抱:吹吹风就好了。
    穆君桐:
    总是这样,前一刻警铃大作,后一秒又无语至极,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精神也要被他带得不正常了。
    到了殿外,冷风一吹,穆君桐确实感觉到舒服了一点。
    她窝在秦玦怀里,思考着刚才的事情,想到自己居然用脚踢暴君让他给自己倒水,穆君桐冷汗都要下来了,胆儿真肥啊。
    虽然眼前人确实是秦玦,但他可不是当初那个任打任骂的臭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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