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前头策马越奔越远的一行人,心头开始盘算起来。
    他现在处于积攒名声和实力的阶段,并不打算与王导闹僵。事实上,他穿越以来,并不打算像某些穿越小说中的主角那般,见谁怼谁,这样只会让自己被定位为喷子的角色,四面楚歌,寸步难行。
    在自己实力尚弱的阶段,适当的让步,乃至有意结交一些跟自己没有利益冲突的大能,对于长期发展是大有裨益的。自命清高,从来就不是英雄所为。所以,他才会想到以礼答谢郗鉴与周谟两人。原本打算送点财物,又担心对方看不上,还落了俗套。经何充这一点拨,送上两坛美酒,既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还算是一件雅事,可谓两全其美。
    所以,卡在王导手里的这件事,他还是打算从所谓的瑶池玉液琼浆下手。
    回到府内,他当即修帖一封,单独邀请王悦和王恬兄弟来府上做客。
    以王导的身份,自然不会亲自来他家做客,还得从王悦兄弟身上着手,而且王悦历来都是王导对外的代言人,邀请王悦等同邀请王导。
    第37章 元瑾公子有多俊?
    乌衣巷,王导府上,书房。
    王导端坐在案几之后,手里拿着司马珂的请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元瑾公子,年纪轻轻,未及弱冠,倒是颇为机灵,前途无量也。我才压了他的文书三五日,就发帖来请你等赴宴了,有趣,有趣……”
    王悦道:“此次其宴请,恐怕会提及那骑都尉司马之事,孩儿当何以处之?”
    王导微微叹道:“义兴周氏及吴兴沈氏,确实被你伯父所连累,我亦有心帮之,只是又恐外人说闲话,道我为你伯父善后。今受司马珂所请,我有意允之,只是稍稍压了几日,那司马元瑾终究是年轻人,耐不住性子,你便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王悦听得父亲这般说,顿时释然,笑道:“孩儿听从父亲吩咐。”
    王导笑道:“我听闻那司马元瑾酿了好酒,你等比为父要有口福。”
    王悦忙道:“以其往日之例,必让孩儿带上两坛,孝敬给父亲。”
    王导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去罢,不要误了时辰。”
    王悦正要告退,突然又被王导叫住:“叫上慧君同去,料其必不会介意。”
    慧君,即落选的皇后候选人王曦,因为其父早亡,一直住在王导府上,王导也视如己出,当做自己的闺女看待。
    王悦的神色一愣,问道:“依父亲之意?”
    王导淡淡的说道:“这元瑾公子,行事越来越成熟,不似初来之时莽撞,我越来越喜欢了,若能结亲,对其与王家,皆有裨益……他纪家的女公子能女扮男装,我王家的女公子也可女扮男装。”
    王悦顿时明白过来了,恭声道:“谨遵父亲之命。”
    ※※※
    “兄长,元谨公子有多俊?”
    “如果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看了元谨公子三瞬,尚未动心,便是……”
    “便是甚么?”
    “便是眼瞎,哈哈……”
    “兄长又来取笑小妹了。”
    司马珂府前,王悦和王恬兄弟及一个白衣公子,下了牛车,一边等候门房传报,一边在谈笑着。
    那白衣公子正和王悦兄弟说笑着,突然闭嘴不语,像失了魂一般,望着府门方向。
    一道人影自门内走出,翩然而来,正是司马珂。
    “两位兄长驾到,有失远迎!”
    司马珂向前施礼,王悦和王恬也向前还礼,回头一看,不觉神色略带尴尬。
    王曦如同被司马珂勾了魂魄一般,一双眼盯在司马珂的脸上一动不动,看到王悦回头,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向前施礼:“在下王曦,拜见君侯!”
    司马珂抬头一看,只见这王家的女公子,约十五六岁,正是满脸胶原蛋白的年纪,面目虽然不及纪笙那般明亮鲜丽,属于耐看的那种,算不上极美,倒也算得上清秀;但是如此宽大的男装衣袍,都掩饰不住前面的波涛汹涌,也遮藏不住后头的浑圆耸翘;这女扮男装有点那个过分了点,那傲人的身姿在宽大衣袍中若隐若现,是个男人都能看出这是个童颜巨乳蜂腰翘臀的极品女子。
    四人一路寒暄着,进入了前厅,依次落座,有婢女献上茶汤。
    司马珂端起茶汤,敬请三人对饮,饮了一口之后,微微笑道:“兄长赠剑之德,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有忘,今寒舍觅得一壶好酒,特请两位兄长前来一尝,聊表寸心。”
    王悦哈哈一笑:“人道贤弟府上瑶池玉液琼浆,浓烈醇香,乃酒中之上上品,早已名闻建康,千金难求,就算贤弟今日不请,愚兄也要赖上门来,讨要一樽。”
    司马珂大笑。
    听到名闻建康,便知道谢安又替他当了一次好事之徒,借着他交游广阔,把他的美酒大肆宣扬了一番,这酒倒是没白请那厮喝。
    三人闲谈了一阵,独独那王曦一直坐在王悦身边,只是低头饮茶,时不时的偷眼瞄一眼司马珂,全无话语,看起来十分腼腆,就算听到三人说到玩笑之处,也只是低头露齿一笑,满脸娇羞之态。
    但是看到司马珂的眼神望来时,却又十分大胆,目光坦然迎向,眼中秋波盈盈,丝毫不掩饰住那浓浓的爱慕之意,倒惹得司马珂自己不好意思了,先行转开视线。
    闲聊一会,司马珂命人撤了茶汤,前往东花厅用餐,照例是净手熏香。
    菜品依旧是蟹、豆芽、豆腐和鲈鱼脍,王曦第一次见到这豆芽和豆腐,顿时被那晶莹洁白的外形所吸引,满脸都是喜色。
    随后,几个婢女把酒端了上来,一揭壶盖,顿时满室弥香,光闻那酒香,便已令人迷醉,王悦兄弟的眼睛都亮了。
    随着一樽酒下肚,王悦兄弟两人更是忍不住赞叹:“果然好酒,不愧瑶池玉液琼浆之名,简直是仙酿!”
    酒过三巡,王悦兄弟的神色变得十分兴奋起来,话音也响亮了许多,话也变得特别多了起来。
    再看那王曦,虽然只是小口抿酒,喝得不多,却是满脸酡红之色,红扑扑的脸蛋如同桃花一般鲜艳,双眼望向司马珂的神色愈发明亮,似乎又滴出水来。
    司马珂见王悦兄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这才微微一叹:“不瞒两位兄弟,今日相约,实乃有事相求。”
    王恬比王悦醉得还厉害,性子也直,当即哈哈大笑,嘴里说话已经有点结巴:“贤弟莫非为那骑都尉司马之事……贤弟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愚兄身上,家君明日必将批复文书,发往五兵尚书。”
    果然,酒喝好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东晋时期,尚没有三省六部制,却已经设立有吏部、祠部、尚书、尚书、都官、五兵等尚书,其中五兵尚书负责低级将领的选拔。
    王悦哈哈一笑,话也多了起来,变得语无伦次:“我这兄弟,就是口快……贤弟系天潢贵胄,又乃当今第一风流美公子,家君屡屡称赞……琅琊王氏,往日与故西阳王相交甚厚,可惜西阳王遭遇不测,家君深感悲痛,奈何情势所逼,爱莫能助……今幸得公子重复宗籍,绝才艳艳,实为宗室之翘楚,家君心中甚为欣慰。”
    司马珂天赋异禀,酒量自然非常人可比,听得王悦这般说,知道他这是酒醉心明,借酒拉拢自己,其话也是半醉半真。
    “司徒高义,愚弟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王悦突然又停顿了下来,缓缓立起身来,脚步踉跄的走到司马珂身边,司马珂急忙一把扶住。
    王悦喷着酒气,凑到司马珂耳朵边,悄声道:“贤弟可知,当年西阳王遭遇不测,幕后指使者何人?贤弟最大的仇敌,又是何人?”
    司马珂心中一动,微微一笑:“莫非未在建康?”
    王悦神情一愣,随即大笑:“贤弟果然心如明镜,贤弟之仇敌,即琅琊王氏之仇敌,你我理当同仇敌忾……哈哈……”
    那王曦见王悦兄弟俩都已经在胡言乱语,急忙起身道:“两位兄长醉了,不若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来叨扰君侯。”
    司马珂见心愿已了,也不想两人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醉话说个不停,当即让陈金派人和王家的僮仆一起,将王悦兄弟扶上马车,又另送了两坛蒸馏酒,让王曦转交给王导。
    司马珂亲送三人到府外,挥手与三人道别,王悦的牛车先行,其次是王恬的牛车,最后才是王曦。
    就在王曦的牛车启动那一刹那,车帘突然掀开,露出一张娇怯羞红的小脸,怯生生的对司马珂道:“听闻元谨兄长,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在下冒昧请问兄长,改日可否单独登门讨教?”
    司马珂一愣,随即笑道:“好说,贤弟能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牛车上的人儿听到这句话,灿然一笑,娇羞无限,却又心满意足,依依不舍的向司马珂挥了挥手,这次缓缓的放下车帘。
    司马珂望着三驾牛车远去的背影,喃喃的说道:“这酒有这么烈吗?能把风度翩翩的魏晋名士喝成这般模样。”
    不过想起沈劲和周琦的事情已然解决,心头终究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第38章 神弓宝箭
    黄昏时分。
    乌衣巷,王导府上。
    卧房之内,王导悠悠醒转,睁开眼来,拍了拍头,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坐起身来,扭头望了望窗外。
    窗外,红日西坠,霞光万丈。
    立在身旁的僮仆,见王导这般一脸懵的模样,急忙说道:“启禀老郎主,已过了酉时。”
    王导忍不住叹道:“此酒果然浓烈,我只饮了三樽,竟然睡了两个时辰,从未有过之事。那司马珂果然有几分本事,酿酒的本领都如此了得。”
    能写诗,能射箭,能做菜,能酿酒……在王导眼里,司马珂虽然年纪轻轻,倒也算个妙人,使得他对这个小宗室公子越来越充满好感。
    他叹息了一阵,这才让那心腹僮仆去找王悦到前厅见面。
    过了一会,王悦才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见到王导一脸严肃的神色端坐在大厅正中,这才一激灵,急忙抖擞精神,向王导见礼。
    王导神色肃然,问道:“慧君之事如何?”
    王悦一呆,低声道:“阿妹生性腼腆,不喜言语,只是孩儿看来,阿妹恐怕早已垂青司马珂。”
    王导微微点头,问道:“那司马珂之意如何?”
    王悦脸色一红:“司马珂只顾与我及敬豫闲谈,阿妹又少言语,两人并无过多交谈,孩儿看不出来究竟。”
    王导怒道:“你恐怕只顾饮酒去了罢,哪里管得如此许多?”
    王悦愈发羞愧:“孩儿自诩酒量尚可,独独栽在此酒之上。不过……”
    王悦酒醉心明,倒还记得白天的事情把自己中午跟司马珂说的话向王导说了一遍。
    王导点了点头,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才说道:“司马珂此人,年纪岁幼,心中已逐渐有了城府,不可小觑,若能结亲,自然是好事一桩,再不济,也要让其与庾氏相斗,切莫做了对手,徒增烦扰。”
    说完,又吩咐道:“骑都尉司马一事,我已批复,明日你遣人送到五兵尚书罢。”
    ※※※
    朝阳斜照,红日如火。
    建康宫。
    司马珂用食盒提着两坛瑶池玉液琼浆酒,进入了端门。
    虽然已是老相识,但是侍卫依旧例行公事的验了腰牌,然后又指着食盒对司马珂道:“君侯,此食盒亦须查验。虽然君侯贵为宗室,必然无诈,但是不能坏了规矩,还请君侯宽恕则个。”
    司马珂哈哈一笑,把食盒递过去道:“无妨,无妨,尽管查验就是。”
    一个侍卫接过食盒,另一个侍卫将食盒打开,露出两坛美酒,揭开坛盖,闻了闻,忍不住赞道:“好酒!”
    司马珂笑笑,刚刚跟几个侍卫道别,便见到张桓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张桓笑道:“陛下说今早听到窗外喜鹊叫,便知君侯今日要来入宫觐见,特此遣我来接应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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