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沅无奈,只好继续摇动筛盅。
    开盅之前,梁威不屑地瞧了谢言岐一眼,胜券在握。
    他就说这个姓谢的,肯定在赌桌上斗不过他。
    这初沅姑娘,马上就要归他了。
    梁威往后靠了靠,颇有些飘飘然了,他望向旁边的初沅,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待会儿要在她身上用哪一件刑具了。
    ——不过,到底是小美人儿的初次,他还是该怜香惜玉些的好,还是得选个不怎么出格的。
    就用新造的那个锁链好了。
    梁威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耐心等待结果揭晓。
    他摇了个一。
    但谢言岐和初沅,都摇了个六。
    他之前所有的赌注,都要在下一局翻五倍。
    可赌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手上还有多少筹码,又该继续下多少的赌注了。
    看着这样的结果,梁威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他愕然抬首,望向对面的谢言岐。
    谢言岐用扇柄敲了敲桌案,慢声道:“下一局,我该压五百十二万七千八百贯,而梁公子你,翻五番,八百九十万四千六百五十贯。”
    “梁公子,还继续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想了很久的赌局,但写着好像有点小儿科
    如果效果不是很好的话,我明天就删减一些改成对手戏好了orz
    第二十九章
    ——还继续吗?
    梁威也在心中问他自己。
    这所谓的“登高”, 便是“登”到最后,不知山有多高,也不知接下来的一步, 会不会就是断壁悬崖。
    梁威在最初的碰壁以后,就一直赢得顺风顺水, 所以他笃定了眼前这个姓谢的, 不过是一时的装腔作势——这人迟早会在他的手下输得屁滚尿流,顶不住压力率先求饶。
    他就没想过,这一局的输赢, 竟直接将形势逆转。
    要知道, 在“登高”的赌桌上,并没有绝对的胜负之分, 随着新局的开启,赌注始终呈倍增的趋势——
    你输了, 下一局的赌注便是所差点数和局数的倍乘;
    你赢了, 规则也是如此,只不过,是上一局的抽利和局数翻倍而已,比起输家, 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
    他和姓谢的比到现在,赌注早就从最初的一百贯,翻了几番又几番, 难以在心中计量。
    ……可他先前已经赢过那么多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局就输了这么多?
    梁威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扭头看向赌桌旁边, 噼里啪啦敲打算盘的账房先生, 厉声质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眼下已经开到了第八局, 赌注累积到了一个近乎庞大的数目。
    账房先生一手执笔计数,一手拨动算盘,着急地擦了好几次冷汗,才颤颤报出了两个数字,道:“确实……确实是谢公子说的这么多。”
    分毫不差。
    此话一出,不止是梁威脸色骤变,便是旁观赌局的客人们,都禁不住诧异起来——
    “天爷哟,我以为这谢公子连输几把,已经赌得失魂儿了呢!没想到……他竟是把所有账目都算得清清楚楚的!”
    “是啊,说起来还怪吓人的,一边下注一边算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真是厉害啊!”
    ……
    在这些纷纷的议论中,梁威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对面。
    谢言岐慵懒后靠,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合着手中折扇,不经意抬眸瞧他的那一眼,似笑非笑,尽是不屑的嗤嘲。
    视线相错的那一瞬间,梁威的脑中“嗡”地一下,豁然明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从赌桌开局的时候,这个姓谢的,赌的就不是一时的输赢,而是在一步一步地给他下套。
    最开始,他的确是输了,这是因为要勾起他的不甘心、他的胜负欲。
    而之后的连赢,便是要他在其中飘然,忘了顾忌。
    到最后,再逆转形势,在他无法收手之时,给他这致命一击。
    每一步,都精准地算在了点子上。
    梁威的额角直冒冷汗,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八百多万贯。
    这几乎是要赌上他们梁家一半的家当了。
    他还赌得起吗?
    他敢继续赌吗?
    他……又能输得起吗?
    梁威咽了下口水,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着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像是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又像是过了许久。
    他终是颓然垂下头,咬牙切齿冷笑道:“呵,不就是个女人么?我认输。”
    可他的志得意满,分明还是前一刻的事情。
    情势急转,倒是使得这出好戏格外精彩了。
    庞延洪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赌桌旁的谢言岐。
    ——这谢世子,倒不似传言所说的那般不学无术啊。
    如此心计,如此步步为营……而且,竟还有这样听音识骰的本事。
    实在是不简单啊。
    庞延洪琢磨着看了他一会儿后,转而拊掌大笑道:“哈哈哈,好,好!这场赌局真是精彩绝伦,让本官叹为观止啊!”
    说着,他对初沅抬了抬下颌,示意道:“初沅,还在那儿愣着作甚?谢公子正等着呢,快去!”
    初沅手握筛盅,终于从这忽然逆转的情势中,茫然抬起头来。
    她缓慢环视一圈,最后将略带迷离的目光,落在了谢言岐身上。
    对上她雾蒙蒙的清眸,谢言岐往后靠了靠,探出的手骨节明晰、修长清瘦,轻轻朝她勾了下。
    他笑道:“还不过来?”
    随他话音的落下,初沅的整颗心,好像也跟着放在了实地。
    她眨了下眼,起身朝他走去,一步接一步地靠近。
    等相隔半步时,他倏地伸手,勾过了小姑娘的纤细腰肢,将人抱到了腿上。
    这一瞬间,初沅的身子腾空一轻。
    慌乱中,她不经低低呼了声,搂紧谢言岐的脖颈,含怨望了他一眼——
    这人、这人怎么总是这样?
    就喜欢突然吓她,令人猝不及防的……
    可初沅的这份嗔怪,也只敢在一瞬之间。
    旋即,她便敛首偎在他怀中,贝齿轻碾下唇,没有说话。
    她这乖顺娇弱的模样,着实讨人喜欢、惹人怜爱,谢言岐摩挲着掌中细腕,俯首在她耳边笑道:“现在……你是我的了。”
    吐字时的温热气息扫过耳廓,使得初沅不禁起了层细微颤栗,侧首抬眸看他。
    不经意间,脸颊便擦过他微凉的唇。
    随后,两人四目相对,眸中都只有近在咫尺的彼此。
    谢言岐眉眼浮笑,喉间逸出低低的一声,“嗯?”
    刻意拖长的尾音稍稍上扬,带着近乎蛊惑的询问。
    初沅的某些心思像是一下子被勾住,她在他的注视下愣怔片刻,极轻,极缓地,点了下头,“嗯。”
    是,她现在……是他的了。
    惊心动魄的赌局之后,美人到底成了谢言岐的所有物,顺势投入了他怀中。
    梁威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亲密无间,他确实是,一眼都看不得。
    ——越看越觉得气闷,越看越觉得不甘。
    这场赏花宴,他终究没有待到最后。
    在他拂袖而去时,庞延洪忙是出声叫住了他,笑得慈眉善目地提醒道:“梁公子,本官知道你是个爽快人,拿得起,放得下,所以那八百万贯……你可千万别忘了!”
    若是在外面的赌场便也罢了,他大可以用身份压上一头,让这场赌局做不得数。
    可这里是刺史府,他只能乖乖地认输。
    梁威咬牙切齿道:“好,明日……明日一定送上!”
    八百多万贯……
    怕是掏空他的私库,都不见得能补全。
    这趟回去,他注定要被家里的那两个老东西打骂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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