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站起来,这趟路赶得急,没空喝酒吧。走。
    上官宴眨眨眼,不敢不从,一路跟着出挽澜殿。
    这祁宫若非经年走动,太容易迷路,至少此刻在行这条沿宫阙的看似大道,就很弯绕。
    经清凉殿时他望了一眼。
    然后过清凉殿与漱暝殿之间那条花径,他朝黑暗中尽头又探了探脖子。
    寂照阁?
    顾星朗便在这时候回头,上官宴干脆开口问。
    嗯。
    无尽夏之谜,还无解么?
    去秋四人讨论过,不是秘密。随行宫人们候在不远,顾星朗低声:没有。你有了?
    上官宴讪笑:君上说笑。
    不玩笑。你有令妹边境递话,又有此番辗转青川,朕总盼着,天降惊喜。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不必再回话的意思。上官宴无声跟上,终于一座院门前停下,看匾额,竟是太乐署。
    夏夜悄静,虫鸣和花香。近几个月因阮雪音练舞,顾星朗来得频,值夜的婢子几乎是抬眼认出了圣驾。
    一时月出惊山鸟,楼内张灯结彩,很快通明。教习张罗备茶,互搓着两手不确定作何安排,涤砚道酒菜自有御膳司送来,她只管安排几个得力的上二楼弹唱。
    自晓山、诗扶和晚晚先后入祁宫,这太乐署最得力的选项便没易过主。
    上官宴眼瞧着凤尾箜篌和桐木琴被搬进来,然后晓山诗扶进来,最后晚晚抱着那把愈见古沉的柳琴至。
    连露面顺序都与从前一样。
    而他蓦然发现二楼他们正处的这间屋子,其陈设格局也似最欢楼,若非霁都夏夜与锁宁潮热终不同,几乎乱真。
    酒菜皆备,门被关上,屋内只五人。上官宴颔首向三个姑娘一一致意,笑道:不曾想还有今日再聚。梦回少年时啊。
    第七百七十九章 青葱
    三个姑娘回礼,露出会心微笑。顾星朗道:还和以前一样,什么曲目你们自己商量,定好了,演就是。
    上官宴心知无论关于世家还是本国盐铁经营,都没法儿当着姑娘们禀,显然顾星朗也没想他这会儿说,索性闭嘴,安心吃喝赏乐。
    酒过三巡,近酣而离醉尚远,他忽想起一事,恰逢曲终,招手唤晚晚。
    听说你对珮夫人讲,文绮之前,是我先找到你,将你送入的最欢楼?
    顾星朗没料他有这招,微蹙眉。
    晚晚似也不料阮雪音会将这话直接转给上官宴,好半晌没声惊慌不显于面,只以沉默对,也算练就了一番心性。
    然后她答:是。
    上官宴笑意不减,依然和善风流地,为何污蔑我?
    不是污蔑。真相几何,你知我知。
    她抬起了头。坦然笃定显得诚恳。
    上官宴背脊发凉,干笑一声向顾星朗:一人指认,再无其他凭据,而臣抵死不认,只能仰仗君上圣裁了。
    顾星朗置身事外,挥手让姑娘们退,忽又叫住晚晚:你那一年年照节气谱的柳琴曲,写完了么?
    回君上,还没。
    阮雪音坚持认为此谱藏着寂照阁关卡需要的答案,就像拥王侧妃握着无尽夏的提示。
    你就没想过把它炸开?待人都出去,上官宴幽声。
    顾星朗愣了片刻才明白他是说把寂照阁炸开。
    许因酒酣,竟觉不无道理。
    不好炸。除非如鸣銮殿般,地底有伏。也便半认真答。
    上官宴挑了挑眉。其实并不那么想看吧。已是万人之上,随便呼风唤雨,凭你这暂无败绩的前半生,根本不需什么玄物加持。继续尘封,也挺好的。
    顾星朗只听不应,为他斟酒,再给自己满上。两人举杯相碰,各自一仰而尽。
    现在说吧。此番巡游两国的观瞻。
    那晚上官宴直待到半夜才出宫。
    五日后天长节至,没发生去岁召世家入宫宴饮的特例,一切又回到上午朝贺、晚间家宴的常例。
    宁王和拥王镇国寺中吃斋半年,久不见外面天日,来赴家宴,坐在大殿席上表情都有些讷。
    纪晚苓巡国推女课有月,赶在昨夜归来,虽洗去一身风尘,眉目间仍见风采是徜徉天地间有事可做、有梦正逐的意气风发,出现在她终年端然的脸上,格外奕奕。
    以至于席间顾星朗多看了她几眼,惹淳风在旁啧啧:
    嫂嫂你自己干的好事,将情敌栽培得这样。
    阮雪音在注意斜对面宁王与拥王,闻言只道她赞叹纪晚苓变化,一笑:瑜夫人原本出色,从前只是未得路径。栽培二字,过了。
    淳风瞧她云淡风轻,想了想也笑:我若是九哥,无论看多少美人最后定也将心牢牢锁在嫂嫂身上。嫂嫂你真是厉害。
    阮雪音转头瞧她:这话可不像夸赞。
    真夸赞。
    淳风没说完,顾星朗在正北席上宣布两位亲王礼佛已久,天长节后可各自归家。
    二王谢恩,筵席结束的当晚又被召往挽澜殿叙话。
    下一日阮雪音和纪晚苓奉旨去镇国寺,协助两位王爷的家眷整装算是先威后恩,消解半年来几乎软禁的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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