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晚间梳洗沐浴出来,看到躺在榻上的旭儿,浓重的倦意仿佛又瞬间消散了。
    三个多月的孩子,已是活泼得紧,见他躺在床榻上扑腾着肉嘟嘟又短小的四肢,努力翻身又翻不过的模样,碧芜唇间泛起几分笑意,伸手将旭儿竖抱了起来。
    然才让他趴在自己肩头,谁料旭儿蓦然伸出小手,竟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死死不肯放。
    银钩银铃和小涟都在外头,碧芜方想出声喊人,就听珠帘碰撞发出的琳琅声响,抬眸看去,便见誉王提步踏了进来。
    她正被旭儿揪住了头发动弹不得,虽羞窘得厉害,但还是不得不求助般看向誉王,唤了声“殿下”。
    乍一听到这声儿,誉王怔愣了一瞬,或许碧芜自己不晓得,可落在誉王耳中,这声儿显得格外娇媚动听,带着些让人心疼的委屈,勾人得紧。
    虽心神略有些不稳,但看着这场景,誉王还是勾唇低笑了一声,旋即淡然地走过去,在床榻边坐下。
    见碧芜拧着眉,拉孩子小手的动作也不敢太重,誉王面色颇沉了几分,语气里掺些几分不悦,“小子,你将你母亲拽疼了!”
    他一点点扒开旭儿的手指,偶一垂首,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过了惊蛰,天逐渐热了,碧芜的寝衣也换薄了不少,再加上夜半要喂乳,里头便穿了一件极易解下的宽松小衣。
    从誉王的角度下望,正巧能瞧见一片绮丽的春光,若皑皑白雪,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乳香,乱人心神。
    因着整夜照顾旭儿,碧芜的身姿早已恢复到了未生产前的时候,甚至比那时更纤瘦些,不过是该瘦的地方瘦,比如那若弱柳般盈盈一握的腰肢,可那丰腴之处却反是添了几分,真真有了些妇人的风韵。
    见旭儿已是撒开了手,而誉王却仍坐在她身侧,倚着她一动不动,碧芜不由得纳罕地抬首望去,却正撞进誉王深邃灼热的眼眸里。
    或是他的视线太过滚烫,碧芜竟也觉得全身发热,呼吸都凌乱起来。
    她忙将怀中的旭儿平放在床榻上,背对着誉王,假装逗着旭儿,一颗心却是“砰砰”跳个不休。
    她正思忖着誉王何时会离开,却听耳畔蓦然响起男人醇厚低哑的声儿。
    “本王今夜想在此留宿。”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今天在给粑粑过生日,写得晚了
    第50章
    酒醉(二合一)
    闻得此言,碧芜哄旭儿的动作一滞,旋即侧身惊诧地看过去。
    虽说先前,誉王也并非没与她同在一个屋内睡过,可从未有一回他是这样直截了当提出来的。
    见她朱唇紧抿,流露出几分为难,誉王笑了笑道:“本王不过是同先前一般,睡在小榻上,这也不可吗?”
    碧芜垂眸看了眼正将手放在嘴里啃的旭儿,蹙了蹙眉。
    从前自是没什么问题,可如今夜里有旭儿在,终究是不大方便。
    她正欲拒绝,就见誉王低叹一声,“今日皇祖母临走前,特意避了人,召本王过去说话。她也不知从哪里听说,打你生产后三个多月来,本王一次都未在雨霖苑留宿过,且夜里都是王妃你自己照顾孩子……”
    誉王顿了顿,旋即无奈道:“皇祖母她老人家,着实有些生气,怪本王不体贴你……”
    闻得此言,碧芜拒绝的话一时就说不出口了,誉王不来本也正常,可两人在外毕竟还是夫妻。
    前几个月还能以她身子没恢复好为由,但如今旭儿都百日了。誉王长久不在她院中过夜,难免惹得外头人非议,太后此举无疑是在保护她。
    只是,却让誉王犯了难。
    想到旭儿这名儿,还是有誉王在背后帮忙,才得以定下来。自己多少欠他一份人情,碧芜迟疑半晌,终是微微颔首答应:“好吧,那就委屈殿下今夜睡在小榻上了。”
    “不委屈。”誉王薄唇微抿,像是调侃般道了一句,“本王都已习惯了。”
    他习惯,碧芜如今可是不习惯。
    尤其是夜半旭儿醒来,更是不方便得紧。
    可转头看誉王还在小榻上睡着,也未被啼哭声吵醒,碧芜也不好把人叫起来,让他出去,便只能忍着羞,背对着誉王躺下,小心翼翼掀开衣裳,给旭儿喂乳吃。
    得了满足的小家伙止了啼哭,却是“吧咂吧咂”吃得得劲,这羞人的声儿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碧芜从前还不觉得怎么着,可一想到屋内还躺着个男人,一时耳根子都红透了,只愿旭儿喝得快些,再快些。
    这般过了一夜,碧芜着实有些疲乏,幸得次日,誉王并未再来,不过隔三差五,还是会来她这厢留宿。
    钱嬷嬷高兴是高兴,却也会暗地里让碧芜将旭儿交给乳娘来带,毕竟夜里有孩子在,夫妇俩行事到底是不方便。
    碧芜听得面红耳赤,只说誉王也喜欢孩子喜欢得紧,有旭儿在,更热闹些,也能培养父子感情不是,何况旭儿这般小,也碍不了什么事儿。
    见誉王似乎也没甚不高兴,钱嬷嬷闻言也不再说了,毕竟是他们夫妇之间的事儿,只消他们情感好,其他确实都无所谓。
    立夏过后,风暖昼长,万物繁茂,雨水也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旭儿也五个多月大了,不但是抱起来份量重了,还聪慧灵活了许多,翻身翻得利索,常是躺在床榻上,不停地踢着两条肉嘟嘟的小腿,一点也不安分。
    碧芜总会将他扶起来靠着小榻上的引枕坐上一小会儿,用银制的小铃铛逗得他“咯咯咯”地笑,边笑,口涎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钱嬷嬷一边跟着乐,一边不断用棉帕子给旭儿擦嘴角,屋内总是欢声笑语一片。
    然朝堂上,却是波云诡谲,并不宁静。
    就在几日前,前太子妃孙氏的父亲,兵部尚书孙铖上书永乐帝,言三年前孙氏难产身亡之事或另有隐情,只怕是遭奸人所害。
    按孙铖所说,当年伺候过前太子妃孙氏的婢子告诉他,孙氏生产当日,本一切都好好的,却在喝下太医开的补气元的汤药后,蓦然开始崩漏,最后回天乏术,死在榻上,一尸两命。
    当年便是这个小婢子亲手熬的汤药,她未入宫前,长在乡下地方,认得些许药材,当日她分明在那帖药中发现了红花,但想到是太医所开,不敢冒认,只煎了药送去。不曾想孙氏饮下后便一命归西,如今想来,应是那味活血化瘀的红花所致。
    可所有人都认为前太子妃孙氏的死是一场意外,她便也不敢多言,生怕惹祸上身,然这三年来,她时常梦魇,梦到孙氏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抱着一个惨白的婴儿来同她索命,她被折磨已久,实在良心难安,便趁着孙铖入宫的机会道了此事。
    永安帝在得知后大发雷霆,勒令三司会省,务必将当年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此事事关太子妃和她腹中的皇嗣,刑部、大理寺及都察院皆不敢懈怠,一时忙得焦头烂额。
    碧芜乍一听闻此事,手微微一颤,险些没有端住茶盏。
    在旁人看来,孙氏之死大抵与同后宫争斗有关,最后的结果或也是哪个东宫嫔妃为了争权夺利所为,连大理寺查案也是循着这个方向开展。
    可碧芜晓得,这不过只是个开场罢了,一切都在循着与上一世相同的轨迹而发生着,但不知为何,比上一世早了太多。
    那个引导孙铖告御状之人,目的自然不是为孙氏讨个公道,只怕是为了让永安帝察觉太子与安亭长公主的私情,并从中得益。
    这个人,是誉王还是承王,亦或是其他对皇位虎视眈眈之人?
    碧芜猜不出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鸟语花香的明媚景色,恰如大昭朝堂表面的平静,可私底下却已是暗流涌动,甚至是惊涛骇浪。
    这一世的皇位争夺,早已在悄无声息间开始了……
    虽大理寺因着孙氏一案通宵达旦、席不暇暖,但幸得唐编修也只是个七品小官,很多事都不需他管。
    因而萧毓盈的大婚依旧如期举行。
    碧芜特意命人去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打了几副纹样精致好看的头面,再加上些顶好的锦缎和器物一并送去,就算是给萧毓盈添了妆。
    大婚当日,碧芜早早便到了安国公府,去了西院萧毓盈的住处,萧老夫人和周氏都在。
    婆子正在给萧毓盈梳妆打扮,萧毓盈却是坐大不住,直喊头上的钗鬟太多太沉。
    周氏看她这模样,忍不住斥道:“旁的新娘子哪里有你这般的,还愿头上戴满了才好呢。你再多话,一会儿也不必出去了,左右这婚事我也不满意。”
    “娘……”萧毓盈挪动不得,只得通过面前的铜镜无奈地看向周氏,“您又来了。”
    “怎的,我有说错吗?”周氏说着,声儿止不住哽咽起来,“别人嫁女儿欢喜,那是因为女儿嫁到好人家去了,我的女儿呢,却是低嫁给了个七品小官,我缘何不难过……”
    萧毓盈闻言亦是有些胸口发闷,她这母亲平日虽有些无理取闹,可对他们姐弟两却始终一视同仁,从不曾偏心过半分,先前不愿她嫁,就是怕她嫁过去吃苦头。
    看到周氏哭成这般,她眼眶一热,也几欲掉下泪来。
    “好了,好了。”萧老夫人忙制止道,“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你瞧瞧,将盈儿都快惹哭了,再这样,她今日这妆可是白化了。”
    碧芜抱着旭儿踏进来时,恰好瞧见这一幕,“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二叔母舍不得你大姐姐罢了。”萧老夫人瞧见碧芜怀里的旭儿,忙欢喜地站起来迎道,“哎呦,旭儿呀,快,让曾外祖母抱抱。”
    萧老夫人笑着冲旭儿拍了拍手,做了个抱的姿势,旭儿还真将身子前倾,往萧老夫人怀里扑去。
    萧老夫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一把将旭儿抱了过去,“好孩子,好孩子,这是认得曾外祖母呢。”
    旭儿像是听得懂这话一般,咧嘴咯咯笑起来。
    屋内人见此温馨一幕,都不由得会心地而笑,连周氏都擦了眼泪,勾起了唇间。
    萧毓盈装扮齐整后,便由喜婆领出院外,随着她父亲萧铎一块儿,去宗庙祭拜先祖。
    祭拜完了,再回到院中,等候那位唐编修来迎。
    等待间,碧芜命人送来些好下咽的粥食点心,劝萧毓盈趁现在多少吃些,不然之后怕是没机会再吃了。
    萧毓盈摇了摇头,说自己咽不下,她绞着膝上的衣裳,显而易见地紧张。
    “大姐姐怕什么,你不是挺中意那位唐编修的吗?”碧芜调侃道。
    “中意归中意……”萧毓盈摇咬了咬唇,旋即低叹一声,“可我总觉得这人着实太
    木讷了些……”
    “你怕他对你不好?”碧芜问道。
    “倒也不是。”萧毓盈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了,思忖片刻,竟扯到了碧芜身上,“就像誉王殿下,他看你时,那眼神总是温柔似水,只消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誉王殿下对你情深,可……可那人吧,虽对我不差,但他似乎只是为了娶妻而娶妻,而他娶的那人恰好是我罢了,我只是担忧……他不喜欢我……”
    萧毓盈说誉王对她情深的话,着实让碧芜觉得好笑,可能是他太会演了,竟让周遭的人都生了这样的错觉。
    见萧毓盈垂眸略有些丧气,碧芜安慰道:“你俩虽说认识也有一年了,可也未见过几回面,都说日久生情,待大姐姐你嫁过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姐姐这么快便灰心丧气,着实不像你了。”
    前世,关于萧毓盈与唐编修这两人的夫妻关系究竟如何,碧芜倒是不大清楚,只晓得萧家败落后,唐编修依旧对萧毓盈极好,碧芜也常听进宫的萧鸿笙说起他这位姐夫,虽是不善言辞,却是性情温顺的良善之人。
    不然以萧毓盈这样的脾气,哪会有男人没有丝毫怨言地包容了她那么多年。
    “我哪是灰心丧气。”萧毓盈闻言登时不服道,“你就等着,待我过了门,纵然是块冰我也给他捂化喽,教他往后根本离不开我!”
    这才像她认识的萧毓盈了。
    碧芜勾唇笑起来,“好,那妹妹便等着,等着我这位姐夫对大姐姐死心塌地,将大姐姐宠上天去。”
    萧毓盈轻拍了碧芜一下,姐妹两对视一眼,笑作了一团。
    在西院直坐到酉时,迎亲的队伍才至安国公府门前。
    怕前院宾客如云,旭儿看到这番场面吓着,哭闹不止,碧芜便让钱嬷嬷和姜乳娘带着他去了酌翠轩。
    送亲时,因碧芜的王妃身份,也坐在了厅中一侧,乍一眼看见那个身着婚服,被簇拥着入内,身姿挺拔,面容俊俏的男人时,碧芜唇间的笑意倏然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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