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城衙内。
    王龁急的团团打转,即便是快要到晚上休息的时间,也还是在县令后院的厅堂内站着。
    陪在他身边的还有,面无表情的林毅和忐忑不安的县令。
    尽管这县令脑子里还惦记着后院的小妾们,但是更怕自己的脑袋保不住,于是谄媚的说道,“两位公子不如都去歇息吧,下官已经安排妥当了所居之处,和伺候的丫鬟。”
    说起这伺候的丫鬟,便是县令竭尽所能从方圆千里内寻到的美人,想要借献人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以求林毅临走时不要同他算账。
    林毅闻言,将扇动的折扇一合,“收起你那点儿龌龊的心思,滚下去。”
    县令当即吓得屁滚尿流,扶着脑袋上的乌纱帽,急忙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厅内顿时只剩下林毅与王龁二人。
    林毅被王龁来回转的头晕,“你不必如此未你弟弟着急,不过是查案,况且浮生陪在他身边,不会出事的。”
    “我另外已派暗卫前往朱家周围埋伏,一有动静便尽数拿下。”
    听到林毅说另外派人暗中保护,王龁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些,不禁联想到苏慕临走前说的“身份不简单”。
    王龁虽然脑袋不如苏慕敏捷多谋,但身手耳目却超乎寻常之人。目光随意瞟向看似随意却不失端庄威严的坐姿,一枚麒麟青田白玉挂于腰间,按大荥礼制,唯有太子才可挂此种物件。
    林毅竟是太子。
    不同于县衙内的波动热闹,吴城东街的朱家府宅内,透着一股令人汗毛站立的寂静。
    包浮生搬了把椅子靠在屋子门后,静静听察周围的异动,却一无所获。
    那厢苏慕在圆桌上用碳笔勾勾画画,半晌出声唤包浮生过去。
    待包浮生走过去,不免惊叹的张大嘴巴,小小的圆桌上,赫然是一幅简易的朱府方位图,屋子路径,甚至哪处树林都标识出来。
    饶是自小跟在林毅身后,见过不少奇人异事的包浮生也再度为苏慕所折服。
    没想到下午只是简单的逛了圈朱府,他竟能将朱府的布景悉数记下。
    “你这是如何做到的?”包浮生着实好奇,按奈不住自己。
    苏慕轻轻抬头一笑,“家父自小教导我要勤于记忆,背了不少诗文,久而久之便超于常人罢了。”
    思及父亲的教导,苏慕不免感伤,只不过同包浮生撒了个谎,她背的并非诗文而是案件卷宗。
    “令堂能教养出你兄弟二人这般文武双全的儿子,当真过人。”包浮生由衷赞叹道。
    这个话题对于苏慕太过敏感,未免多说错多,她便转了话题,“我想先去这里看看。”纤细的手指指向简图上的朱家柴房。
    回忆起今日小厮带着他二人转到此处时,那里似乎发出了一声异样,问及小厮也只是回复那里养了两条大狗。
    包浮生也想到了这点,便同意下来。
    天上满月不再,但清辉依旧,显得寂静之夜更加寒冽。
    直到府门外打更人的声音都消失了,苏、包二人才趁着月色悄悄潜入朱府院内深处。
    随着两人愈来愈靠近柴房,一种类似婴儿的啼哭声也越发清晰,即便有恶狗的嚎叫声作为掩盖也挡不下来。
    包浮生惊讶的看向身边的苏慕道,“孩子?”
    苏慕下午过来时,便听到若有若无的哭声,本以为自己是幻听,没想到如今被证实,里面确实有猫腻。
    正当两人欲进入柴房内里一探究竟时,恶狗陡然加大的嚎叫声将夜间出来方便的小厮引来。
    “死狗,叫什么叫!再叫老子把你杀了!”许是睡的迷蒙,小厮并未分辨出掺杂在狗叫中的啼哭,仅仅朝柴房门边吐了口吐沫,便走去柳树边方便了。
    包、苏二人却因此人出现,警觉的伏身隐匿在杂草之中。
    待小厮方便完回了屋子,苏慕想起身勘查之际,却被包浮生按下脑袋,更低的爬在杂草之上。
    原来是有人来了,并非刚才的小厮折回,而是一黑影拿着钥匙将柴房门打开,屋内恶狗似识的此人般,竟突然停止嚎叫,唯剩婴儿有些微弱的啼哭,那人进去后转身朝四周探了番,才关上柴门。
    借着月亮冷光,包浮生在那人关门之际,模糊的看见了她的体貌,正是装作聋哑的刘妈。
    二人又在原地爬了会儿,直到柴房内的所有声音都消失,才缓缓起身朝朱母的院子行去。
    等离开柴房老远,包浮生见四下无人才拉停苏慕,用口型示意道,“刘妈。”
    苏慕当即会意,点了点头,继续领着包浮生进入案发现场。
    好像是昭示着内里无异般,案发现场也就是朱母生前居住的院落,从院门至里屋,竟没有一道门上了锁。似是等着什么人来观摩般。
    包浮生见状便知晓苏慕猜的没错,这里即便是留下痕迹也早被磨光,刻意放在这儿等人瞧着。
    但苏慕却依旧仔细的勘查起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
    至于跟着林毅走遍大江南北的包浮生也是个查案老手,立马配合起苏慕开始探查。
    只不过连地毯桌椅都掀开看了,还是一无所获。
    但凡是做过的,便不可能毫不留痕迹。
    包浮生低头趴地弄得脖子生疼,忽然抬起头想转转脖子,眼光却聚焦到头顶的房梁之上。
    纵身一跃,包浮生凭借姣好的轻功,不费事的上了房梁,蹲于其上,伸出手指抹了抹已干的血迹。他复又用手比了下横木上似被硬线摩擦过得凹痕。
    在上面蹲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包浮生才跳下。
    而门边像张望着什么的苏慕也有了发现,以手推门来回轻开轻合。
    心里大致有了算计,苏慕便唤过包浮生,二人披着星月,雁过无痕般回到了歇息的屋子。
    趁着微弱的月光,在桌前以小纸碳笔交换各自观察到的痕迹。
    这朱府一门的凶案,似乎就要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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