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二娘被她一通抢白,平常伶牙俐齿的,这会子却变得笨嘴拙舌,只伸了手去拽她,弱弱地小声道:你莫要那么大声啊,坐下,咱俩慢慢说还不行?
    就告诉你,没什么好说的呀!花小麦转头去看一眼睡得小猪一样的铁锤,到底是把声音压低了,你们都觉得,我那后头的两个园子开了起来,从今日始,就合该挣大钱,呵,我给你句实话吧,这都第三天了,还没做成一笔买卖哩,保不齐是要亏的!我可不管,倘若我那买卖做不下去了,就到你这里伸手讨钱,你这会子觉得过意不去,那时候,我却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呸,说甚么晦气话,打量着我许久没揍你了是不是?花二娘因她这两句话,火气也有点上来了,劈头一个爆栗凿下去,莫说你有郁槐那么个能干的夫君,是绝对不会落到那种境况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那一天,你是我妹,我怎么都要拉着你的。
    同样的话我也还给你!花小麦翻翻眼皮。分明是好话,却被她说得好像在吵架。
    姐妹俩大眼瞪小眼,对视好一会儿,都有点绷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好了。花小麦复又回到椅子里坐好,放软声气,这事儿往后别再提了好不好?若是旁人倒还罢了,咱俩是亲姐妹。真的也要这样事事计较?
    花二娘晓得劝不动她,便也只得罢了,忖度一回,叹口气道:行了,我也懒怠多费唇舌,你怎么说怎么算。倒要劝你一句,那园子里暂时没生意,你也不要太心急,这才几天呀?
    我不急。花小麦笑着摇摇头。左右眼下每日也有钱赚。我不过是那园子盖好之后。我自个儿怎么看都喜欢。真盼着它能快些派上用场才好。
    这日在景家老宅,花小麦总算是弄清了花二娘一直以来到底在纠结什么,回家之后在孟郁槐面前提了提。那人少不得也唏嘘一回。
    你二姐真是挺替你着想的,只是未免太见外了些。那钱原本是他们该得。想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别说你俩是亲姐妹,就算只看在我同泰和兄弟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这话他们压根儿就不该提。
    花小麦惯来知道他是明事理的,但亲耳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心中仍旧觉得格外熨帖,不吝溢美之词地大大夸赞了他一回。
    这事儿算解决得妥当,她也能长出一口气,然而转天回到稻香园,见后头的园子里空落落的,又忍不住想叹气。
    虽然在花二娘面前,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着急,心中更是百般告诉自己要平常心,可这样花大力气建起来的好园子,却始终无人问津,她怎可能真个丝毫不在乎?
    倏忽间便是十来天过去,入了九月,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连顺镖局里,负责押送瑞锦绸缎庄货银的韩虎等人几日前出了门,路上约莫要走一个月的时间方能到蜀地,送走了他们,忙了好一阵的孟郁槐也能好好歇歇。
    只是他如今却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隔三差五在家歇个两天。柯震武撂了挑子,放话说要专心养老,镖局一应事体就都得他来管,即便再闲,仍然需要日日去坐镇,最多也不过是下晌能回来得早些。
    谭师傅和汪展瑞将厨房打理得极好,花小麦这一向甚少上灶,铺子上又请回了一个姓苏的账房先生,人挺靠谱,就更使她无事可做,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的,或是在园子里转悠,再不然,就是将周芸儿叫到身边教导,日子居然过得很逍遥。
    春喜和腊梅晓得她现在是非常时期,本不愿让她太操心,但见她成日家晃晃悠悠,仿佛很清闲自在似的,再看看后头空荡荡的园子,就不禁有些发急。
    当初劝花小麦宽心的是她们,现如今沉不住气的还是她们,勉强憋了两日,终究是忍不住,将花小麦拖到身边,絮絮叨叨地道:我说,小麦妹子你不是念叨着,要请那知县夫人再来一回吗?她若是肯来,咱们生意指定是立马就会上个台阶,那院子老这么空着,不是个事儿啊!
    我还是那句话,都没做成一单买卖呢,就下帖子请人,那心思也太明显了!花小麦摇头道,我脸皮厚,我承认,可再厚也有个限度哇,反正,现在我是不好意思,要不,你俩去请?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腊梅有点不高兴,甩甩手道,我俩要能请得动,还会到你跟前跟你嘀嘀咕咕吗?我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大堂外面人影一闪。
    谁啊?花小麦眼尖,立时就瞧见了,忙问了一声。
    此时午市刚过,按理应是不会有人来吃饭才对,那么来的,多半是个村里人。
    果然,那人影闻声便踏了进来,呵呵一笑:小麦丫头,是我。
    乔大叔?花小麦忙站起身,向他绽出个笑容,呀,你怎么突然跑到这边来了?
    来的正是村里纸扎铺子的东家乔雄。
    自打刚来火刀村时,帮着做了一桌团年饭,花小麦与乔雄便一直关系不错。六七月份番椒成熟时,也正是乔雄带头买了不少,才让那些个番椒种全都顺顺利利地卖了出去。
    这大叔是个热心人,性子厚道,与孟郁槐的关系也不错,是以看见他来了,花小麦委实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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