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想了想说:“嗯,他也会换牙。”
    听完林静的解释,小朋友们终于放过了门牙,林静也开始说起正事。
    得知方亚兰和沈文丽要竞争保育员,家长们反应各有不同,有想包美琴这样表情平静的,也有两人谁都不满意的。
    但大家都是军嫂,谁也不会没有分寸地在当事人的面前说不该说的话,只是等林静说完全部规则,并向孩子们介绍完沈文丽后,便把她叫到了教室外面。
    林静知道她们想问什么,跟沈文丽说了声就出去了。
    虽然有意见的只有小雨妈妈和包美琴,但云云妈妈和的佳佳妈妈也不忙,便留下来旁听。
    刚出去,小雨妈妈就委婉地说了方亚兰的性格问题,然后说:“而且她还是孩子家长,到时候她会不会偏袒向北,我也不是说她会故意对其他孩子不好,只是忙起来了难顾及到。”
    包美琴提到的则是沈文丽的情绪问题:“虽然她现在看着好了,但孩子还小,我们难免不放心。”
    听完两人的话,林静沉吟片刻说:“方同志性格的确不够稳重,至于偏袒向北……我相信孩子们能分清楚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如果方同志没做好,他们应该也不会投她。”
    “如果试岗期间她表现得很好,但正式上岗后态度就变了呢?”小雨妈妈问。
    “如果方同志赢了,她上岗后我也不会完全撒手不管,一旦发现她有做的不对,或者偏袒自己孩子的地方,轻则予以警告,三次不改劝退处理,严重的话也是直接劝退。你们平时也可以多问问孩子们在学校的情况,发现问题可以及时跟我说,查明后跟前面一样处理。”林静说完方亚兰,继续谈沈文丽:“至于明明妈妈提到的沈同志的情绪问题,我之前也跟她谈过。”
    林静把沈文丽跟她说的那些话,简化后转述给大家,然后说:“我是觉得她其实挺清醒的,只是过不去那个坎,把自己困了起来。黄主任建议她出来上班,也是希望她不要继续沉溺在过去,早点走出来,齐主任安排她竞争保育员的工作,也有这层考虑在。”
    “另外,如果是她上岗,所有的安排和方同志赢了是一样的,如果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是轻则警告,重则劝退。”话说太多,林静有点口渴,但家长都在她也不好去教室倒水,咽了下喉咙继续说,“我是觉得人无完人,有些人明面上看着挺好,实际上心思狠毒,想找一个没有缺点的人担任保育员很困难,我们能做的是从规定上约束她们。”
    说到这里林静顿了顿,片刻后才继续开口:“其实,我刚才也提到过,孩子们除了拥有投票权,还有弃票的权利,如果最终投票人数不到一半,我们会另外再选保育员。”
    至此,家长们终于松口,不再反对这次比试。
    ……
    因为沈文丽和孩子们还不熟悉,所以林静先带着他们玩了两轮游戏。
    沈文丽性格还是内向了些,话有点少,但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完全不开口的人,该她说话的时候不怯场。而且她对孩子们也挺温柔,两轮游戏下来,孩子们基本都接受了她。
    但这只是刚开始,具体怎么样还得慢慢看。
    而沈文丽在下决心争取保育员岗位后也做了点功课,简单问过林静平时的安排,还去市里书店买了本故事书。
    这是沈文丽随军到现在第一次出门,陈副营长刚开始还不放心,说请假陪她去。但她没答应,问清楚路线自己去的。
    故事书买回来后,沈文丽自己先大概翻了一遍,挑了几个简单易懂的故事去问林静有没有的讲过,再把她讲过的剔除掉,开始背她没讲过的。
    对沈文丽而言,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其实沈家家境不错,她父亲是大队会计,母亲也勤快能干。但她是排行中间的闺女,不如大姐受宠,也不像小妹会撒娇,两个兄弟她更比不了,所以家里五个孩子,其他人最差也上过初中,只有她,小学三年级就辍学回家干活。
    辍学后沈文丽也没多少接触书本的机会,她得干活,从早到晚,晚上忙累了往床上一躺就睡了,醒来后又得迎接第二天的忙碌。
    结婚后情况倒是好点,她不用出工下地了,但家务活还是没少做,自留地里的蔬菜,后院养的家禽,乃至全家的衣服,全是她一个人洗。孩子出生后就更忙了,其他人使唤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她干活。
    因此,论文化程度,辍学十来年的沈文丽并不比这些还没上学的孩子强多少。
    好在字基本会认,有不会的也可以问陈威,虽然他文化程度也不高,但当兵后补过文化课,还去军事学院进修过一年。
    但光认字还不行,得能背下来,能讲出来。光讲还不行,得讲得生动,这点陈威没法帮她,因为她怎么讲,他都只会说好。
    不过宋玉萍很支持沈文丽的工作,主动把自己俩孩子“贡献”了出来,于是昨天俩孩子什么事都没干,光听沈文丽讲故事去了。
    黄欣还好,人比较老实,黄旭鬼主意就比较多了,因为妈妈不让他出去玩,很是为难了沈文丽一番,提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问题。
    刚开始沈文丽还真被他这些问题难住了,以至于故事都不能完整讲下去。
    不过沈文丽会问,有答不上来的就拿着笔记去问陈茹,陈茹好歹有五年教龄,教过的学生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三言两语给沈文丽解释了,然后还教了她不少对付黄旭这种刺头的办法。
    有了陈茹的指导,沈文丽终于能在黄旭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下,将故事讲得生动起来。
    经过问题稀奇古怪的黄旭的考验,再面对托儿所的这些孩子,沈文丽觉得简单多了,连说带比划,说得自己都兴奋起来。
    孩子们在她的调动下也积极举手,问的问题不少,但这次沈文丽没有卡壳,非常顺利地讲完了故事。
    而方亚兰,正是在沈文丽讲完故事的提问时间回到的托儿所。
    她没有立刻进教室,而是走到了窗边,隔着玻璃刺探敌情。隔着玻璃她虽然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了什么,但能看到小朋友们积极举手,站起来回答问题。
    如果不是看到林静在教室后面坐着,方亚兰简直要怀疑站在孩子中间背对她的女人是林静,不然孩子们为什么反应这么热烈?
    得知自己的竞争者就是二团陈副营长刚来随军的疯婆娘时,方亚兰很是松了口气,完全没把这个刚从乡下来的,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姑放在眼里。
    但现在,方亚兰眉头紧皱起来,很怀疑林静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
    正想着,中间的女人朝窗户转过身来,看清她长相的那一瞬间,方亚兰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61.  小可怜   方亚兰是见过沈文丽的,但不是……
    方亚兰是见过沈文丽的, 但不是这辈子,而是前世。
    而且她见到沈文丽是两千年后的事,当时她因为丈夫无能, 儿子也不争气, 年纪一大把只能出去做工。
    但她没学历也不会什么技能, 找不到好工作, 最后还是亲戚帮忙介绍了一份参观后厨帮工的工作。说是帮工,实际上就是打杂的, 洗菜洗盘子, 谁都能指使她干活。
    方亚兰养尊处优那么多年,怎么受得了这种辛苦, 没半个月就不想干了。
    有一天她餐馆大厨起了争执, 大吵一架, 气得坐到餐厅外面, 边哭边说诉说自己有多命苦。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搭理她,就沈文丽停了下来。
    沈文丽问清楚她哭的原因后,写了串电话给她,说如果她想学东西, 可以联系电话上的人。当时方亚兰有点怀疑沈文丽是骗子, 问她为什么帮自己,沈文丽回答说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那时候有人帮了她, 如今她有了能力,就想帮助别人。
    后来方亚兰按照沈文丽给的电话打去问过, 才知道那是一个半公益性质的再就业培训机构,主要接收年均较大又没什么技能的女性,机构每周都有老师授课, 学的基本都是烘焙、收纳等比较实用的技能,培训结束后学校也会定向推送工作。机构学费不高,家庭实在困难的女性可以申请入职后分期支付学费。
    虽然机构的负责人说得怎么怎么好,亲戚也帮忙打听过机构风评,但方亚兰不信这些,总怀疑机构想借学员敛财,而沈文丽是机构请来的托,就没去参加培训。
    再见到沈文丽是半年后,她进了省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当保洁员,有天工作的时候看到酒店经理殷勤地送沈文丽出去,便问了身边同事一句那是谁。
    同事是餐厅服务员,年纪轻爱上网,消息比方亚兰可灵通多了,当时就给她科普了沈文丽的情况。
    原来,沈文丽不是什么机构请来的托,她就是机构的创办者。
    但她主业不是干培训的,她最早是卖早餐发的家,后来开起了连锁早餐店,成规模后又开起了饭店。
    到方亚兰遇到沈文丽的时候,她的早餐店已经开遍全省,饭店遍布全国,而她本人当时已经是全省排名第一的女富豪,就是放到全国,她的排名也很靠前。
    今天之前,方亚兰也听说过沈文丽的名字,但她以为名字想通只是巧合。
    谁能想得到呢。
    家属院里这个因为丧子而疯癫的乡下女人,竟然会是后世的女首富!
    方亚兰细细打量着教室里面的人,还是觉得不敢相信。看着看着,她就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认错了,虽然两人名字一样,长相也挺相似,但记忆中的女首富明眸大眼,皮肤白皙,六十出头的人保养得跟三四十一样,而眼前的女人眼睛不够大,皮肤不够白,浑身上下都冒着土气。
    肯定不是一个人。
    方亚兰摇头,又想,就算是一个人又怎么样?
    沈文丽以后会发达当上女首富,她以后还能当上将军夫人呢,而且她的继子不仅是省首富,还是全国首富!
    再说了,不管沈文丽以后怎么厉害,她现在也只是个刚从乡下来的村姑,大字不识……反正没什么文化,她不信自己比不过沈文丽!
    方亚兰正想着,教室里林静看到了她,起身推开门出来,低头没有看到赵向北,问:“向北呢?”
    “向北身体不舒服,我先把他送回家了。”方亚兰回过神来说,“我过来是给他请假的。”
    林静眉头皱起来:“他伤得很严重?”
    “伤倒是还好,就是他总喊疼,”方亚兰无奈说道,“这孩子是被我们养得娇了点。”
    林静想要真是娇气孩子,摔成那样肯定会哭闹得更厉害,哪会像赵向北这样一颗糖就哄好,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上过药了吗?”
    “上过了,回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睡了。”
    “嗯,那他请多久假?”林静又问。
    “一天吧。”方亚兰想她明天要试岗,肯定得把赵向北带来。
    林静点头说:“那让他好好休息吧。”
    方亚兰嗯了声,却没立刻走,问:“里面怎么是沈同志在讲?”
    “试岗嘛,上午时间都由你们自己安排,是讲故事还是玩游戏都随你们。”林静说着想起来问,“这些齐主任没跟你说?”
    方亚兰回忆了一下,好像说过,但他规则说得比较笼统,不像林静早上介绍的那么详细,她听得云里雾里,就忽略了齐主任让好好安排课程的话。
    想到这里方亚兰紧张起来,连忙说:“你看我以前也没当过保育员,不知道明天到底是个什么流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回去也好准备准备。”她可不想被个村姑比下去。
    方亚兰这么说话,林静倒是想起了她们关系好的时候。
    别说,有所求的时候,方亚兰是真能低得下头。
    心里虽然不喜欢方亚兰的种种行径,但为了孩子们考虑,林静还是跟方亚兰说了下流程。其实她是想让方亚兰留下来看看的,但想想赵向北一个人在家就打消了这念头。
    方亚兰则压根没想过要留下来观摩学习,开玩笑,要让人知道她跟村姑学,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而且保育员的工作看着也不难,不就是讲讲故事玩点游戏嘛,她怎么说都是从两千年后重生回来的,故事储备管够!
    刺探完敌情,哦不,是给赵向北请完假,方亚兰就麻溜地离开了。
    经过供销社的时候,方亚兰又进去买了包水果糖。
    因为赵弘毅岳母疼外孙,他寄回去的钱票又多,所以老太太不禁孩子们糖果点心。一年多吃下来,老大老幺牙齿都有点问题,所以赵弘毅是不许孩子们吃糖的。
    但结婚喜糖必须准备,又因为估不好人数,所以买得有点多,婚礼过后还剩了小半斤。刚开始方亚兰严格听从赵弘毅的嘱咐,把糖果锁在斗柜里不给孩子们吃,直到有一次赵向东耍心眼偷拿了她的钥匙去开柜子被她发现,她才知道继子这么喜欢吃糖。
    之后,方亚兰就想了个主意,用糖果来换自己和赵弘毅独处的机会。
    只是赵向东那小子心眼忒多,小小年纪就会坐地起价,刚开始五颗糖果就能换一晚上清静,没两次就涨到了十颗二十颗。后来更过分,他看不上普通糖果了,要大白兔奶糖,十颗才能换到一个晚上,差点没把方亚兰气吐血。
    要知道这年头糖果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得要票,这个糖票可不是每月供给里的白糖红糖票,这两样是不通用的。而这年头的大白兔奶糖不说是糖果里的爱马仕,起码也得是奢侈品级别,票更难得。
    要是让赵弘毅去问,一个月多的不说,两包大白兔奶糖的票是能搞到的。
    问题是方亚兰压根不敢跟他提这件事,只能托人帮忙,或者去黑市问,但就是这样,这个月都过半了,她也才弄道一包大白兔奶糖。
    而她早上喂给赵向北的那两颗,则是上供给赵向东后剩下的。
    虽然赵向东从方亚兰这弄到大白兔奶糖后没吃独食,但分给弟弟的不多,大头都被他偷偷卖了。
    因此,赵向北吃完两颗大白兔奶糖后还觉得不够,上完药后还要吃奶糖。而方亚兰怕他晚上跟赵弘毅告状,只能耐着性子哄他,说给他买糖吃,只是奶糖真没有,给他买水果糖行不行?
    赵向北还是比赵向东好哄多了,得知没有奶糖,很快松口说水果糖也可以,但他要一大包。
    水果糖虽然也要糖票,但比奶糖的票好搞多了,方亚兰手里正好有一张,所以从托儿所出来,她就拐进供销社称了糖。
    拎着水果糖回到家,等赵向北睡醒,方亚兰就用水果糖跟他做了交易。
    至此,方亚兰终于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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