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张铁匠的描述,张大娘大约是在家里被鬼缠身,所以驱鬼也得去张铁匠家中。
    索性张铁匠家离此处也并不远,一行人便浩浩荡荡都走了过去。
    张铁匠与四个抬着门板的汉子在前头领路,云念初虞夏与百里夜曦三人跟在后面,再往后,便是一群想要看热闹的百姓。
    等着云念初免费看诊的,大多都不是什么急病,所以这会儿这些人也有闲心旁观驱鬼的过程。
    金坛县虽是个小县城,但此地风水上佳,人气旺盛,很少有被鬼缠身之人,听闻云念初要给张大娘驱鬼,许多其他本没有去看诊的百姓也跟了过来。
    百里夜曦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人,眉头皱得死死的,虞夏看了他一眼道,“人多阳气旺,一会儿驱鬼比较顺利些。”
    百里夜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听虞夏跟他解释,冷哼一声,“人多眼杂,别一会儿让那饿鬼缠上别人,找都找不到。”
    云念初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张铁匠家很快便到了。
    这是一座普通的二进的宅子,又青砖垒成,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与左邻右舍并无不同。
    众人推门而入,一阵凉气迎面而来,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现在虽然即将入秋,但是暑热还未散去,怎么张铁匠家如此阴凉?
    云念初轻轻抬手,口中念诀: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去!”
    众人只觉周身一暖,那股冰凉之气片刻间消散了不少。
    虞夏所见到的,便是在场百姓身上都附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膜,护住了他们的肉身与神魂,可免于被邪祟入侵。
    百里夜曦见状挑了挑眉,将玄师为自己施展的净心神咒施展到他人身上,为众人施加防护之力,待会儿驱鬼之时,便不用担心饿鬼缠上别人了。
    这个九霄上清宫的所谓天才,倒是好手段。
    见二人诧异的神色,云念初微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以医入道,许多护身咒术的施展对旁人也有效。”
    她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同为玄师的虞夏二人自然知道并不是这回事。
    以医入道的远远不止云念初一个,但大多数玄师,只会“救”,不会“护”。
    救是以医道救治被邪魅附身之人,而云念初却可以不依靠符箓与法器,光施展咒术便能为人施加防护之力,降低旁人被邪祟缠身的可能。
    这位天才的天资,当真不容小觑。
    张铁匠家中只有他与张大娘二人居住,没有一个能将家里料理妥帖的女人,宅中院墙枯藤密布,野草也在院中东一撮西一茬地长着,堂屋的门框上竟然还布了一张蛛网,宅中所陈列之物,都布满了灰尘。
    这并不像一个常年有人居住的地方。
    无人气,便无鬼怪惧怕的先天克邪正气。
    难怪会把饿鬼引来,并缠在张大娘身上作祟。
    “准备一坛黑狗血,一把陈年糯米,一把干净的匕首。”云念初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张铁匠的宅子,有了大致的成算,转头对张铁匠等人吩咐道。
    跟在张铁匠身后的四个汉子照着云念初的吩咐,将门板放到了朝南的堂屋之中。
    此刻正值午后,太阳的阳气充足,但是宅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所阻隔,没有一丝炎热之气。
    云念初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几面小旗子,以及朱砂和笔。
    虞夏知道她大概是要画阵旗了,便对张铁匠使了个眼色,让闲杂人等先退出了屋子。
    玄师画符制阵,大多需要心念合一,在嘈杂的环境中,很容易事倍功半。
    虞夏与众人在屋外安静地等候,百里夜曦嫌张铁匠家中太过脏乱,一脸不快地直腰站着,没有找任何地方倚靠。
    片刻之后,云念初拿了八面画好的阵旗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屋子过于阴寒,在为张大娘驱鬼之前,首要的便是驱散这些阴气。
    “我打算布置一个八门破煞阵,需要你们二人相助。”云念初看着虞夏二人道。
    八门破煞阵,是将八面阵旗按遁甲分成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千万灵兵,破煞驱祟。
    玄门奇才诸葛孔明创设了千年奇阵八阵图,八阵图吸取了井田和道家八卦的排列组合,兼容了天文地理,是顺天、因时、依人以立胜的奇妙阵法。
    而八门破煞阵便是汲取了八阵图“鬼神之情,阴阳之理,昭著平象,无不尽矣”的特质所演化而来的破煞阵法。
    玄门中人将凶、阴、邪、血等不利于人体阴阳安泰的气息统称作煞气,八门破煞阵可驱邪,亦可散阴,用于此处,十分妥帖。
    虞夏明白了云念初的意思,八门方位的旗子,需要他人去设立,而布阵者则需要在阵眼处做法,正如同当日她布置八方惊灵阵那般,旗子是由吴长兴与贺恂去插的。
    虞夏点了点头,扭头看百里夜曦,百里夜曦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从云念初手中接过了四面旗子,与虞夏一道走出人群,去寻找他们所负责的四门方位。
    云念初立于院中一颗柳树之下,抬头看了看悬挂在空中的太阳,心中估算着虞夏与百里夜曦插阵旗的时间,运转元气,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指尖夹着一张破煞符,口中念道: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一阵罡风在院中平地而起,将云念初身边的柳树刮得树枝乱舞,云念初站在阵中,黑发飘扬,衣袍猎猎,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芒。
    指尖的符箓燃烧了起来,云念初高举桃木剑,口中继续念道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只听嗡的一声,桃木剑华光大方,紧接着,八道金光从八门射出,与阵眼处的光芒交汇。紧接着,光芒散开,逐渐形成了一个光罩,将张铁匠这个宅子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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