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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n6n pь,这个词若是放在东加语里,意思是“沉睡的大地”。——威基百科。
    ***
    灰白色的狼略微加快脚步,轻轻一跃,就轻而易举地将脑袋伸进了车窗,好像这当中的六英尺距离是完全不存在的。
    而且其中的时间之短,几乎让人以为它会瞬间移动,因为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煦德.萨利埃里就发觉自己正和一只硕大而强壮的头颅面对面了,还有结实宽厚的颚骨、整齐强悍的牙齿……他没有兴趣继续鉴赏那肌肉发达的腰身、臂膀,于是在不速之客凭借着半履带越野车不甚平整的表面跳进车子里或者略微扭动一下脖子,咬断他的咽喉之前,煦德非常及时地将一颗9mm 手枪弹直接送进了它张开的嘴巴里——这个意外的礼物实在是太热烈了,灰狼猛地向后仰去,嘴巴里面吐着血,好像被棒球打到了鼻子的狗。
    巨大而突然的枪声惊吓到了一直跟在车边的狼群,它们立刻谨慎地散开并且放慢了速度,不幸的是那个煦德身边的司机也似乎被惊吓到了,越野车歪歪扭扭地冲向某个小坡,伴随着一个趔趄,剧烈的抖动差点让煦德手里的枪掉了下去。
    “升起车窗!”煦德命令道——他使用的是东加的官方语言,因为这个明明能够听懂撒丁语的东加当地人一直在和他装疯卖傻。
    乘客一侧开关的指示灯都处于关掉状态,很显然,驾驶员侧的车门上有着锁止开关,当锁定开关处于“lock”位置时,无法打开或关闭乘客车窗。
    “很抱歉,先生,它早就坏了!”司机大声地回答道,他看起来也很焦急,浓密的眉毛在中心汇聚,打了一个结,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被精心裁剪下来的一整条黑色皮毛,眼睛分得很开,下陷,但生机勃勃。他短暂地看了一眼煦德,夕阳最后的金红色光芒叠加在灰蓝色的虹膜上使之成为一种不纯的印地安红,这种颜色我们经常可以在不新鲜的瘦肉块上看到,仿佛带着种恶意或者噩兆。
    煦德沉默了一下,他原本握在左手的手枪突然掉了下去,落到早已准备好的右手里。随后,来自于撒丁的暴徒首领伸出左边的手臂搭在了司机座的椅背上,并且在狭窄但高度尚可的车前座上转过身体,好像要和自己的朋友说些什么亲密的话——右手肘抵住肋侧,稳定地扣动扳机——第一发打入这个健壮男人体内的子弹翻滚着贯穿了他的身体,打在了车门上,声音沉闷。
    这个突兀的变化让司机露出了极其意外的神色,他大概没想到煦德会这样冷酷与决绝地对一个人类开枪。
    他困惑了大概不足半秒钟——然后低哑地嘶吼了一声,放弃了方向盘,他的右手臂以及拳头就像是野蛮人挥舞的石锤一样暴戾地往煦德的面孔上砸去——但煦德的左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向前推去,他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同时煦德开了第二枪,这一枪略微改变了一点方向,打中上腹,又从背部穿出去,噗地打穿了车顶。他的腹主动脉应该被打断了,血液就像是水压足够大时的淋浴龙头中喷出的温水那样浇在煦德身上,他因为蓄力而绷紧的脊背已经瘫软下去,大概脊椎骨折了——即便如此,煦德因为空间狭窄无法全部让开的身体依然狠狠地挨了一下——好像被一头愤怒中的斗牛撞了,座椅靠背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手枪脱落出手指的控制,在车厢地板上滑动。
    煦德横过男人松弛的身体,打开了车门,然后把他推出去。他还活着,沉默着,一双眼睛没有罩上临终之人常有的那种晦暗,反而更加的明亮与犀利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让煦德觉得离他越远越好。
    粗壮的身体撞翻了两只伺机而动的灰狼,煦德没有多看他一眼,立即关上了车门,升起车窗。
    在这段大概只有十来秒或者更少的时间里,狼群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间或有着一两声联络般的长嗥。不断地有灰狼试图跳进车内,幸好车辆因为刚才的拼斗失去控制,前进的轨迹变得不可捉摸,落点失误的灰狼爪子在车身上划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刺耳声音,但还没有那一只能够顺利地跳进车窗。不过在所有车窗全部关闭之前,一只灰狼几乎成功地将脑袋伸进了驾驶左侧的车窗里——它被卡住了上颚与鼻子,无奈哀鸣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有趣无害——煦德弯下腰在驾驶座的侧面摸索着,打开了一个隐蔽的储物格,从里面摸出把万能锤斧,闪电般地向那个黑色的,湿润的鼻子与两颗雪白的獠牙敲去,他用的力量很有节制,也很准确,只不过一两下就把阻碍物敲了出去。
    车窗呜呜地迅速关紧,煦德扔下锤斧,让车辆转回到正确的路径上,在这片陌生的荒原中,按照来时的车辙印回去是最安全的,既然在开进来的时候没有陷入沼泽,那么短短几十分钟也不会有某个沼泽突然移动到原来的道路上来。
    煦德右侧的身体还是沉甸甸的,幸而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忍着疼痛将在车厢里滑来滑去的手枪捡起来,塞到肋下的枪套里,2磅不到的重量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沉重,煦德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如果使用的是维尔德格喜欢的科尔特双鹰会怎样,那种枪几乎有格洛克17的两倍重——萨利埃里的长子使用的手枪简直可以说是朴实无华,兼带大众化,几乎有四分之一国家的警察与部分军队使用这种手枪,除了重量轻之外,它的外形非常简洁,简洁到看来起方头方脑,完全不像传统的手枪外形设计那样讲究曲线的运用。实际上这样的设计十分符合实战应用,光滑简单的枪身让它便于随身携带和使用。
    手枪握把与枪管轴线的夹角比任何手枪都要大,这个角度是根据人体手臂自然抬起的瞄准姿势与身体的角度而定的,因此几乎不用瞄准便可举枪射击,这样的设计在突然遭遇的近战中瞄准反应速度特别快而且准。另外它的扳机式保险也很不错。只有在扣压扳机时才能使之解脱所有的保险机构。而一旦手指离开扳机,手枪随即处于保险状态。防跌落保险是通过扳机连杆后端的“十字架”结构实现的,能防止手枪在跌落时由于猛烈的撞击造成扳机和扳机连杆在惯性作用下后移而形成击发,要不然煦德也不会那么放心地让它在车厢里滑来滑去。
    但只要手指扣动扳机时就打开了保险,这样设计的好处不但提高了安全性(对于那些忘记关上保险的人,还有来不及关上保险的人而言),而且也能提高反应的速度,当需要发射时,不需要事先打开保险,——在很多时候相差半秒也能救你一命。
    煦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讨厌用这种方式来证明格洛克17的优良品质。
    ***
    天空不知何时成为了灰石色,只在与荒原接壤的地方还有着一些光亮,那里的云层变成了荧光白——也有些人称之为幽灵白,因为幽灵的身躯也是这种半透明的,亮闪闪的银灰色 。
    煦德观察了一下后望镜,狼群锲而不舍地跟随着他,跳过来的灰狼用自己坚硬的额头连续不断地撞击着车窗玻璃,以至于煦德可以很清楚的近距离打量它们,灰狼的体形完美地阐述了一个生物学的理论——越往北方的生物体型越大。
    它们人立起来就有煦德那么高,肩膀也有着煦德的宽度,灰中透白或是青灰色的毛皮蓬松厚软,像是穿了一件上好的大氅,黄玉般的杏眼总是充满了孩子般的无辜与执拗,令的那张狭长的面孔看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憨厚的,不过可不能算上它们将近1.5英寸的獠牙,上下各两个的牙齿只要找到一个用力点就可以像嚼冰糖那样把车窗玻璃咬碎,这也是为什么煦德要马上将那个被卡住的倒霉家伙敲出去的原因——幸运的是做着走私车生意的萨利埃里家族成员对各种车辆都熟悉至极,煦德知道这种牌子的越野车厂商在每部车里都赠送了这样一把全钢万能锤斧,而且知道它被藏在哪里。
    值得注意的是,它们毛色光亮,肚子也不是那么干瘪——它们并不是一群处于食物严重匮乏状况中的恶狼,如果说之前狩猎的车队被袭击是因为过于丰厚的猎物吸引了它们,那么现在它们顽固地追逐着这辆空荡荡的越野车就很有问题了……煦德自认并不像驯鹿那样有吸引力,毕竟他的骨头太多,也没有厚厚的皮下脂肪与细嫩美味的肉——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狼群误会他是一只很肥美的驯鹿,也用不着以将近20多只的数量一起追赶,毕竟一只狼就能吃掉将近十磅肉。
    狼原本是一种很讲究效率的动物。
    除此之外,它们的其他行为也令煦德觉得诡异而惊人——在最初以及刚才的厮杀中,它们并没有和以往那样吃掉人们丢下来的猎物或者是被杀死的同类,它们只是冷静地,沉稳地将车队冲散,就像是冲散驯鹿群那样,然后进行各个击破。虽然被那个古怪且不怀好意的司机一路带进了荒原,对其他人的命运所知不详,但煦德本能地觉得他们很难从死神的手掌下摆脱出来——因为狼的数量在增加,分出的小队回来了,它们嘴边的皮毛上无不带有鲜明的,大片的血迹。只有刚从猎物的内脏中拔出头来的狼才会有这种痕迹,因为它们很快就会自己舔干净。
    与其说它们是猎食者,倒不如说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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