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瓜果后面一道八十公分左右宽的铁门紧锁,只在人高处留一眼睛大小的圆形小孔,小孔内黑漆漆一片,微弱的红光伴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若隐若现。
    “我朋友在这里?”稷苏对宝宝的话半信半疑,却还是按捺不住突然剧增的心跳,指着铁门慎重问道。
    小不点儿个子低又没有稷苏过人的听力,不等问完,已经抢先一步垫脚扯了大铁锁,铁链撞击的声响激起屋内一声低吼,小孩儿不经吓,一个踉跄差点跌进身后的烂橘子堆里,哇哇大哭。
    “野兽吃了我爹娘,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那一声分明是饱经璀璨的野兽发出的怒吼,普通人家害怕还来不及怎么会养这么个东西?稷苏半蹲着一边安慰宝宝,一边望着锈迹斑斑的铁锁发楞。
    稷苏哄好小人儿,侧身将其护在身后,再次取下耳钩,掰直,插入锁眼,轻轻一动,便听得“咔擦”一声,固定大锁的铁链“哗啦啦”落下,在她的白裙上留下几道黄色印记,她全然无暇理会,因为里面连续不断的低吼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而那声音,她似曾听过。
    稷苏即将再次哭出声来的小人儿的嘴巴,小心翼翼直奔那道虚弱红光而去,越是靠近越是靠近心跳越快,情绪越不受控制,她停下,深呼吸一口气,待气息稍平,猛然扯开遮挡住声音源头类似锅盖的巨型物件,仍到一边。
    “怪物!”小孩儿再止不住哭,将原本躲在身后偷看伸出的半颗脑袋缩了回去。
    稷苏慢慢蹲下,去摸那张熟悉的脸,凹凸不平的身子,泪如雨下,泪水滚烫打在自己的手背上和那“怪物”的身上,这眼泪仿佛如盐如酒,洒在奄奄一息的“怪物”身上,它低声“呜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姐姐不哭,我是男子汉,我来收拾它。”说着宝宝的小脚丫就要踹到“人头龙身”怪物的肚子,稷苏伸手的去拦,手腕全数挨了这一脚。
    “它不是怪物,是姐姐的朋友。”稷苏伸手想去摸夜宿的脸,被它艰难撇过躲开,她擦了擦眼泪,笑道,“你是小银蛇的样子的我都见过啦,这算什么,好好调理养伤很快就能变回我英俊潇洒的宿宿啦。”
    稷苏以为他为自己如今的模样懊恼,宽慰过后,再次试探着替他检查伤口,他整个身子再次痛苦的向内挪了一圈表示拒绝。
    “你这是怎么了?”稷苏动作肯定比受伤的人快的多,一把将其按住,坚定道,“任性什么,伤不检查不治能自己好吗?!”
    “呵,这不得问你吗,我聪明的徒弟!”
    房间另一端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嘎吱”推开,青玄一身青衣立于逆光之中,身姿挺拔,哪里还有半分被围攻时候的狼狈样子。
    “青叔叔,它是不是吃了我爹娘?”宝宝小跑过去,熟稔的抓住青玄的大手,委屈巴巴的样子甚是可怜。
    “宝宝乖,有叔叔在他不敢!”青玄此时的笑容语在成人眼中格外瘆人,小不更事的小孩儿自然感觉不到,高兴的抹了两把眼泪,转头就往那扇打开的大门里冲。
    “在你眼里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稷苏拍了拍躺在地上夜宿,慢慢起身,目光盯着青衫上那滴微不可见的刺目红印,冷声道,“对一个视你为亲人的五岁大小孩子如此残忍,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良心?那是个什么东西?”青玄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看了眼地上的夜宿,才抬眸看稷苏,目光深邃,直指人心,“严格说起来,还是得亏有我的乖徒儿你相助呢,要不是你只顾谈情说爱,我怎么可能有机会捉到这只怪物,要不是你早上有意放我走,又找了那小屁孩儿帮忙,我怎么会处置他的爹娘?”
    他这是有意要再次挑起的自己的负罪感,稷苏冷笑自己方才见夜宿心切竟然忽略了哀嚎之外匕首的入腹的声音,就是不入青玄的圈套。
    “青叔叔你骗人,我爹娘他们......他们......”
    “他们死了,不是它吃的,是我杀的。”青玄俯身,英俊的面容贴近小孩儿的脸变得阴森可怖,一把掐住其脖子高高举起。
    小孩儿双腿在空中乱弹,双手拼命的拍打铁锁一样的手腕,仍旧得不到解脱,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到耳蜗,脸色变得通红。
    只要她出言制止,宝宝的性命就会成为青玄要挟她交出琉璃眼的筹码,她向来是个大局为重的人,眼下看着小孩儿渐变的脸色,竟狠不下心来。
    “放了他!”
    “很好,我的乖徒儿也学会心怀苍生了。”青玄加重手上的力道,青筋暴起,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可以,放我们走。”青玄因为早上的伤灵力受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使用琉璃眼,更何况这琉璃眼认主,它既然一千多年前不认他现如今也一样不会认,稷苏权衡过后,决定用身上的琉璃眼暂时稳住青玄来交换夜宿与宝宝的性命。
    “好。”
    好?青玄想要飞升龙胆与琉璃眼同样重要,他如此干脆的答应交换,让稷苏心中隐隐不安,但此时情况,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她只能先将人救下再说。
    “能走吗?”小孩儿得到释放,猛烈的咳嗽,流着泪蹿到稷苏身后,稷苏安慰的捏了捏他的脸颊安慰,俯身去问夜宿,夜宿依旧不理,又将脑袋撇到一边。
    “姐姐他真的是你朋友吗?”小孩儿得到稷苏点头肯定,手指试探着触了触夜宿身上的鳞片,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忙往后缩,却还是壮着胆子,奶声奶气道,“姐姐找不到你都哭了,你怎么不理她呢?”
    “你为我哭了?”夜宿看稷苏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些,但依旧一副不愿多聊的样子。
    “嗯。”
    “没有。”一大一小两人同时出声道,稷苏只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点头改口。
    “怎么不见重华呢?”青玄“好心”的体贴道,“依他的性子苏稽的事恐怕一个字都没也同你讲吧,真是可怜我的徒弟了。”
    夜宿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稷苏总算明白青玄反复提重华的目的,他是要让夜宿与自己心生隔阂主动留下,龙胆与琉璃眼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当下大怒,冷声回怼,“关你屁事!”
    稷苏利落抱起夜宿上半身,让其勉强在地上坐着,单手稳住,半蹲将人搭在自己背上,望了眼青玄浅笑让出的大门,取出袖中的琉璃眼,招呼小孩儿走向来时那道狭窄的铁门。
    “提醒你一句。”稷苏背着夜宿并未回头,青玄抛琉璃眼玩儿的声音,得意大笑从另另一扇门离开的声音不绝于耳,“世间男人都是一样的,重华与我并无任何不同!”
    “姐姐,重华是谁,跟青叔叔一样也是坏人吗?”
    “他是好人,很好的人。”
    他不愿意提与苏稽的过去,也许因为不堪回首,也许因为君子之风作祟不能在未经对方允许的情况下透露对方的事情,那个都好,她才是他的现在和将来。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地道中的壁画在脑海中越是清晰,心也越不受控制的想要知道重华的过去的一切。
    她纠结着,平衡着,将背上的夜宿往上颠了殿,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来,总有一件事情是好的——她终于找到了唯一的亲人。
    临近夏日,日长似乎比以往长了许多,稷苏一路折腾带着一大一小回到苏稽时,各家商户虽然已经点了灯,却掺着些白昼未退完却的光亮。重华房间的门虚掩着,透过未关的半边,能清晰看到一袭白衣看书的侧颜,身姿提拔,样貌拔萃,气度不凡,如此世间无双的男子,多少女子为之痴狂也是常理。
    稷苏轻轻一瞟,最终还是没有敲开那扇半开的门。
    夜宿脖子上的红痕越来越亮,稷苏明白这是他情绪极度高涨的时候,任何注入的灵力都可能会刺激他潜在的兽性,但眼下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别虐待后的伤口,鼻息微弱,寻常医术根本没用,必须输入灵力,她不能再次失去这个亲人了。
    待唤汤圆过来,替他欢好以上,带着宝宝出了门去。稷苏就着桌上的凉茶,将调养气息的丹药送入腹中,才到床边将奄奄一息的夜宿扶起半坐着,自己盘腿坐于其身后,摘掉方才为其换上的宽松上衣,露出带着鳞片的斑驳肌肤。
    稷苏凝聚灵力,双掌推向夜宿后背两侧,寒透刺骨的鳞片突然鲜活起来,像投入水中的水晶,仰仗太阳的光芒,射出七色光彩来。四面八方而来的刺目光彩,让她睁不开眼,却无法伸手去挡,此时她若手上松懈半分,不但玖不回夜宿,还会让自己灵力再次受损。
    那些鳞片像长了嘴的怪物,疯狂吸食的稷苏的灵力,射出的光彩越来越亮,将整个房间笼罩着,如元宵佳节,被烟花渲染的天空。稷苏白皙纤长的指尖被微弱的紫色光芒包裹,白色蒸汽从身体各个毛孔肆意上窜,她只觉得胸口一紧,竟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事先服下的丹药,收到预警般的提前发挥出来,紊乱的气息慢慢平息,被打散的灵力开始重聚,就在她刚松下一口气时,她突然发现,随着她灵力的重新凝聚,那鳞片的吸食的灵力的胃口好像也变得大了起来,并且喂饱的时候。
    饿鳞?!
    糟了,最终还是中了青玄的圈套,这才是他如此干脆答应用琉璃眼交换夜宿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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