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苏独自整理好登记的册子跟礼物,抱着进院子时鸢七正巧出来帮忙全数接了过去,自己反而落得轻松,抬眸正见重华迎着月光如白松立于院中,柔和而温暖,比离落让人移不开眼的夺目之姿更让人踏实。
    “苦活累活交给弱女子干,大男人在这里袖手旁观,你的君子风度呢?”稷苏一撩裙摆,特意选了占了重华最近之处的石凳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送到嘴边,舌头和嘴唇如受暴击吐了出来,喃喃抱怨道,“外头忙得热火朝天的,鸢七这小丫头竟在无忧殿沏茶偷懒,果然近墨者黑!”
    稷苏正要伸手用衣袖取擦袖口擦拭嘴角水渍,重华适时地上手帕,尔后,拣了桌上一干净茶杯,往里面斟好茶,才慢悠悠坐下,将茶杯推到稷苏面前。
    “茶乃我方才所沏,与鸢七无关。”合着连个盒子都不带的空手回来,是为了沏茶赏月?稷苏差点没被呛着,回了个大白眼,继续喝自己茶。重华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轻酌之后,似乎很是满意,又道,“我让鸢七给你手帕为何不用?”
    下山回来不到半个时辰时间,鸢七送来一个十分好看木箱,说是重华给礼物。稷苏满心欢喜,这家伙开窍了,竟然会给女孩子送礼了,打开一开整个人都不好了,满满一箱子全是白手帕,连颜色都不带变的。
    “我送你的簪子,你不也没用!“稷苏收到那一箱子手帕时特想敲开隔壁房门与之正面刚上,自己愿意是男子还是女子不碍他事,细想之下,又觉得重华不会是那般恶意的小人,八成是好意用错了方法,才暂且放下不计较,这人今日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稷苏便不再想许多,直接回怼道。
    “那些帕子乃丝绢所制,色泽亮丽,柔性而有光泽,密度极高,几乎看不到任何孔透。”
    “它就是黄金所制也还不是帕子。”稷苏是被放养着长大,所学全凭生活需要,自然不懂得书上丝绢所代表的“横也思来,竖也思”的隐喻,只觉得重华突然讲这手帕的材质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的话出口之后,他眼中似乎有不易察觉的失落,心软道,“好啦,才开始学做女子,忘记带不是很正常么,明天起,我天天带着成了吗?”
    既然要借着采办年货去跟画店老板确认画是如何来的昆仑,不妨先听听当日承认拿画回来那名弟子如何说,到时也好有个判断。三人中,节并与女弟子相处较少肯定了解不多,丹朱倒是了解得多,但嘴巴不把门,只剩下白梨,虽然身份原因与旁人相交不多,但毕竟同住流月阁,聪慧又通透定,向她打听稳妥再合适不过。
    “咦?稷苏,你怎么没跟大师兄一起?”
    “我为何要与大师兄一起?”稷苏随着白梨的视线朝自己身后瞅了瞅确认后面没人,才好奇问道,“怎么,找他有事儿?”
    “不不不,我在等你。”
    “哦?哦。”白梨方才在书院门口左顾右盼分明就是在等人,看她话里的意思八成就是等的节并,只是面子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稷苏也不拆穿,只是含糊,故作意味深长调侃道。
    “稷苏---”白梨能活下来两大技能首要便是察言观色,自然知道稷苏话里没说明的意思。“大师兄昨日没同你说什么吗?”
    “说了啊。”原来是昨日单独出去,白梨吃味了,稷苏索性将戏做的足足的,让她吃味到底再说明实情道,“下月初一同下山采办年货。”
    “只有如此么?”
    “当然只有如此!”稷苏担心自己一身的男子习气,跟节并相处起来让白梨有所误会,拍胸脯保证道,“姐妹的男人,在我这里就是兄弟,你放一百个心吧。”
    “大师兄并非我的......”白梨的教养让她无法轻易说出男人二字,心上人三字更是有千斤之中无法出口,从第一眼见上,节并帮她出头她便喜欢。她向来通透知权衡,两人间差差距无需旁人告知,她再清楚不过,那喜欢只能是喜欢,此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甚至连被被人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嘛,以后会是的。”明明两情相悦,却谁都不说,稷苏看着都着急,若不是又丹朱的戏份在,自己贸然出手有伤朋友情谊,她还真想推一把。既然帮不上忙,索性就丢到一边不管,问自己的正事要紧。“白梨,你可记得那日得来这画的小弟子?”
    “当然,她叫蓝儿,也是个出生卑微苦命人。”入了书院之后,白梨轻声在稷苏耳边,小声问道,“你怀疑她有问题?”
    “松花酿跟画卷的事情,你不觉得时间上都太凑巧了吗?”松花酿也好,画卷也好,一出马上便成为别人的把柄,而且矛头直指向自己,想不生疑都难。
    “蓝儿出身卑微,无权无势也没朋友,应该不会主动给自己拉仇恨。”讲到出身白梨还是忍不住伤感,在她的内心自己与蓝儿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我昨日亲眼所见,红鸾从她手中抢下的那幅画,并非她主动呈上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求能平稳度日,断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稷苏听着白梨的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轻拍其肩膀,她只是笑笑,补充道,“其实松花酿之事大师兄原本已经认罪,若不是我去找你,也不会连累到你,与其说是刻意针对,倒不如说是弄巧成拙更合适一些。”
    白梨所说不无道理,自己在昆仑识人不多,更未与人结怨,确实谈不上刻意针对。只是,弄青春事情只是巧合本应高兴才是,稷苏心里却总有一丝不安无法平复。
    离春节还有小半月学院就放了假,门派里也给弟子们放了假,假期自由安排,正月十五回昆仑报道便可。山上冷却了许多,无忧殿却热闹了起来,因为留下的弟子不多交由节并便可,需重华亲自处理的事务不多,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无忧殿。而稷苏灵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估摸着年后不久便可大好,所以日日把自己关在房内钻研给重华的药方,难得三人都在,无忧殿倒成了昆仑上下最齐整的地方了。
    年三十的晚餐除了比平时多了两道菜并无特别,用餐也同平常一样“食不言,”稷苏倒也落的自在,不用刻意配合节日氛围,一碗饭下肚便打算回屋继续缝制给夜宿未做完的衣裳,那是她准备用来补偿头一年没有陪他过年的礼物。
    “你以往过年可有什么特别的习俗?”稷苏回身正见重华放下手中的碗筷,端端正正的坐着,目光柔和。
    “过年嘛,当然要跟在意的人一起吃汤圆、发压岁钱、放烟花啦。”稷苏没想过重华会有此问,心虚的将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东拼西凑出了一个“特别的习俗。”
    500岁以前的春节就是能吃上几顿好的,偷偷拨了一点给小呆龙吃,还被它嫌弃,500岁之后的春节便是一个人抱着坛子酒对着小银蛇自言自语,期待青玄出现,总之就是,从没体验过人是如何过年的。
    于她而言,年岁上加了一个数字而已。
    “明日卯时起,我的习俗。”稷苏目光追随着重华,从饭桌直到厨房门外,还是没明白,他前面的铺垫就是为了告诉自己明日要早起?
    “我忘了说了,我们那里还有一个习俗叫:睡瓜子,初一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啊,喂!”稷苏冲着背影大喊,只换回来轻飘飘的一句“先言者为大。”
    稷苏拿起顺便帮重华缝制的披风,狠狠仍在桌子上,暗骂自己太天真,竟然会因为一袋子酱牛肉就以为这刻板呆子已经变得开明了。想着便打定注意,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听来的”睡瓜子“的习俗贯彻到底,睡前还特意用纸将两只耳朵堵上,防止鸢七敲门打扰自己清梦。
    “师尊,你起了吗?”卯时到,鸢七准时端着刚热好的洗脸水,敲响了重华的房门。
    “稷苏可有起?”重华穿戴整齐开门,接过鸢七手里的水盆,随口问道。
    “肯定没啊,师尊您是何时有的大年初一卯时起的习俗的?”鸢七侍奉了重华几百年,对此习俗为所未闻,原本正月初一应当是一年中最自由一天,现在却因为这习俗这么早起,睡眠质量实在不好,忍不住又是一个大大哈欠。“别说懒惰的苏苏了,就是勤快如鸢七也实难起来。”
    重华在人间为王时勤政,即便大年初一也是卯时准时准刻起来用功,但这并非什么习俗而是他的个人习惯,昨晚却用在了稷苏身上,不想今日该起人没起,不该起的人却早早的来报了道,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别扭。
    “咳咳。”重华右手握拳遮挡住咳嗽的嘴,待鸢七一脸关切的过来搀扶,方才吩咐道,“叫醒她,不管用何种方法。”
    方才敲门声音如此大,隔壁都没任何反应,不是装睡便是堵住了耳朵,重华很不厚道的将难题丢给了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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