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还能经得起一个大权在握的公主的震怒吗?
    更别说萧宁对周家已然出过手,再出手时,周家若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又是他们周家谁能改的?
    既然周家做的事不可抹杀,值于此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杨太尉这个人的存在,就如同叫周家处于剑下,随时都有可能,他们性命全无。
    既如此,且由周七娘出手,将人一并解决了!
    解决了人,更能让家族不必再陷入其中,处处受制于人,还能在萧宁那里争得一时的好感。周七娘既然明了其中的利害,断然不会愿意周家落败,便定会出手。
    “我以为公主是不喜这诸多算计的人。”欧阳齐想了想萧宁一直以来的态度,怎么都觉得萧宁是容不得旁人如此算计她的。
    “我得利否?”萧宁仅此一问,欧阳齐颔首,自然是得了。
    “周七娘同旁人完全不同,她不在意在我的面前展露她所有的恶,因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像她这样的人只要有能力,能为我解决问题,我依然会用她。这就是她的底气。”
    不想迎合萧宁,亦不想迎合这世上对于士人的要求。仁、义、礼、智、信!
    周七娘既要将受的气全都宣泄出来,亦不会一味的委屈自己。
    “欧阳先生以为这是结局了?不,正好相反,这才是开始。”萧宁放手让周七娘去做,亦是料到周七娘不会就此罢手,现在只是开始。
    周七娘若想向萧宁证明,或许她不如许多人一般,忠义仁孝。可她会成为朝廷最好的一把剑,一把能让萧宁,也能让朝廷得利的剑。
    欧阳齐细想,依然没有想到,周七娘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引起萧宁的注意?
    “先生莫急,比起你来,周七娘可比你要急得多。明日可见分晓。”萧宁胸有成竹,越发叫欧阳齐好奇。
    ***
    不出萧宁所料,第二日,周家上奏疏,请将家中良田、隐户尽都归于朝廷。
    已然赶来的仪仗,宁琦再次负责一应奏疏,结果一看,眼睛都亮了。
    “殿下,这周家如此知情知趣,实在难得。”宁琦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可不是吗?世族们哪一个舍得把到手的好处拱手让人的?
    良田啊,这可有近万顷的良田。
    “殿下,这世族真富,比起徐州的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宁琦怎么说也是跟秋渠和叶刺史混过的人,最是清楚知道徐州内世族究竟是有多富有。
    这田地分下来,徐州的百姓皆是眉开眼笑。
    就是萧宁在看到那么多的田地同样亦是欢喜无比,只道劫富济贫不过如是。
    “不过,这样一来兖州内的其他世族,他们是跟着献还是不献?”宁琦感叹之后,更是想起最重要的一点。
    一个世族出头要将他们家积攒的家业交出去,且说得甚是深明大义,是为朝廷,亦为天下百姓;要是别的世族不跟着做,是不是就显得他们的觉悟不够?
    这觉悟不够的后果,大家都要想想,这在朝廷处落下什么样的印象。
    是,他们世族不该看朝廷的脸色,毕竟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看他们世族的脸色。可朝廷明面上不说,私下看到这么行事的周家,就不会想想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似周家的自觉。
    自觉什么的听起来虽然叫人生气,但若没有对比,大家都是一样,只管捉住他们的家业,死也不给朝廷,便没有什么问题。
    偏偏一个周家出了头,那就有了对比,若是叫朝廷在心里记下他们不作为,将来寻个机会对付他们,这才奇怪吧!
    世族不至于没脑子,亦想到周家如此行事,完全就是在卖萧氏好,亦是坑了他们。
    但这连家业都舍得,实在是大手笔。
    跟朝廷杠是不成,他们谁敢跑到萧宁的跟前去,同萧宁说几句话,发表意见的说他们不想跟周家一样,更不愿意叫朝廷压着?
    兖州世族不能跟萧宁他们算账,这不是还有一个周家吗?
    要不是周家闹出这事儿,他们至于为难?至于纠结?
    寻上周家的人,确实是想找周家的麻烦,偏出来见客的是周七娘。
    周七娘在面对质问时,仅是反问:“我周家做事,需得各位同意?”
    各家的事,哪一个不是由自家做主的,何时轮得到旁人指手划脚?
    “既然我周家的事我周家能做主,我周家如何同朝廷示好,那也是我周家自己的事,何时轮得到诸位说三道四?”一看人答不上来,周七娘更不客气了,只管问他们,是不是还想继续指手画脚?
    “你......”周七娘话说得不客气,理也是那么个理。但如此狂妄,未免目中无人。
    “今日周家行事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来日,来日周家出事,也别想寻我们。”无奈之下,有人放了狠话,且让周七娘好自为之些,别总以为自己了不起。
    “阁下说的才是天大的笑话吧。常言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连夫妻尚且如此,阁下各家皆有所图,若是我周家来日当真犯了陛下,犯了朝廷,诸位不落井下石已然是手下留情。指望阁下对周家施以援手,白日做梦。”
    周七娘毫不留情地揭露,他们一向有利可共谋,遇危难时却从来不可共患难的事实。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七娘只会考虑周家自己,断然不会去多想,究竟他们世族能不能同声同气,再创世族的辉煌。
    周七娘既然见识了萧宁的厉害,亦知这一位公主只怕比起传闻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这样的人物,乖乖的为她所用都是王道。想跟她对着干,或是想代陛下教训她,最后不知是谁教训的谁。
    “你,周家何时轮得到你来说话了,快去请你父亲出来。”被周七娘脸皮都要撕下来了,如何能受这气?
    教训人是不成的,那他们倒是想找周家真正说话算数的人。周七娘且退去,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诸位都是聪明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出来见诸位,便是告诉诸位,周家从现在开始由我说了算。家父年事已高,往后自在家中静养,诸位就莫再叨扰他了。”
    这话落在众人的耳中,亦是叫他们万分震惊。
    哪怕周家家主之位要传人,也不该是传给周七娘的。
    这是女子啊,就算嫁不出去,这想做周家的主儿,周家是疯了吗?
    众皆面面相觑,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你一个女流之辈还想做周家的主儿,这不是笑话吗?”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深以为这断不可能。
    “阁下,这里是周家,周家的事何时轮到你们说三道四?”周七娘还是同样的话,把人气得怒火冲天。
    第146章 送上门挨批
    可是,那又如何,这里可是周家,是周七娘的地盘。
    “诸位上门为客,我敬诸位几分,不代表诸位有资格对我周家的事置喙。若是诸位还想对我周家的事说三道四,恕我不送。”周七娘在这儿应付他们,更需要将情况对他们说清楚,想在她家对她家的事指手画脚,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走!”都被人下了逐客令,再不走就真是颜面尽失了!
    周四娘眼中尽是冷意,压根不在意他们如何怒气冲冲,亦或是心怀怨恨。
    世族之间的交好,哪怕世袭联姻,看似是牢不可破的关系,实则不然。
    每一家,每一人都有自己的盘算,他们从来都是唯利而图。若不是这一回周七娘做的事损及到他们的利,更有可能让他们因此不得不陷入其中无法破局,他们会把周家的事当回事才怪。
    人自离去,周七娘依然要做自己做的事。
    ***
    这会儿的萧宁眼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那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不在萧宁的预料之中,而且她这走了大半年才塞她手里的人,萧宁见面第一眼便问:“你怎么惹了阿舅了?”
    面前的郎君眉清目秀,与孔鸿有几分相似,正是孔鸿的长子孔义。
    脸长得是眉清目秀,体形高萧宁大半个头,看起来与成年男子差不了多少。
    面对萧宁的问题,孔义睁大眼睛道:“我哪有。本来一开始我就说要跟公主一起出来的,是阿爹不肯,打不过我,最后还用计,把我困在家里了。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阿爹同意我来寻殿下,让我当殿下的侍卫。我保护殿下。”
    比起孔鸿的文质彬彬,孔义多了几分豪迈,拍着胸膛保证的时候,尤其像个男儿!
    萧宁道:“那就更奇怪了。你也说了,阿舅原本是不同意让你出来的,你本事不到家。”
    “谁本事不到家!”萧宁嘴快地说了一个事实,不想竟然惹得孔义都炸毛了。
    他炸他的,难道萧宁会怕他啊!一眼扫过孔义,萧宁道:“就你这样,你倒跟我说说,你哪里像是本事学到家的样儿,连气都沉不住。”
    直把孔义噎得半死,这倒是实话!
    那无法反驳了,能怎么样?
    孔义小声地道:“就是因为本事没到家,更应该出来历练,再没有比跟随公主殿下长长见识更能学到本事的事儿。殿下,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不理我!”
    现在这情况,反正他是出来了,亲爹能答应那是不容易,孔义明了,若想这件事就此定下,必须要让萧宁点头答应这事。
    但凡萧宁要是觉得他的本事没学到家,想把人送回雍州,这送回去了,他是休想再出来!
    “是从小一起长大不错,可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阿舅那是文武双全,你吧,空有一身蛮力,脑子不好使!”萧宁说到这儿,摇了摇头,很是为孔鸿操心。
    想他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好男儿,竟然养出一个只会用武力的儿子,不知他是有多憋屈。
    孔义更是要抗议,“公主殿下,可不能这么打击人,我怎么样也是你表兄。”
    最后一句小声地在萧宁的耳边提醒,让萧宁别把这桩最重要的事忘了。
    “你看看我身边连最亲的堂哥我都没留。”萧宁对于拉近关系这个事,只想提醒孔义,她可是连亲亲的堂哥都无视的人,再想拿关系说事儿,门儿都没有。
    孔义!!!
    就这么没有一点的私情可徇?
    孔义为难了!他就知道,这天下间最难对付的人除了他爹,就是萧宁了!
    “殿下,那你也得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给我看,我绝对是有真本事。”孔义莫可奈何,只好再接再厉劝说萧宁,好让萧宁同意这桩事。
    “你这么小,有必要那么着急吗?”十二岁的人,急于求功名做甚,好吃好喝好玩的过他美好的童年不好吗?怎么就着急的往大染缸里跳?
    孔义一个眼神扫过萧宁,“殿下,你可是八岁就上战场。再往前一点说,小仗你是何时去的?”
    觉得孔义太小,不想让人上战场,萧宁怎么就不想想,她是何时上的战场?
    萧宁闭上了嘴,好吗,是她说错了话。
    就她这个情况,最是没有资格说人家年纪小,让人在家里再歇歇,养大些再出来。
    “年少成名,我现在是连玩耍的机会都没有。你是知道的,无数人盯着我,要是出半点岔子,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萧宁以过来人的语气说话,不就是提醒孔义,别以为年少出名就是好事!
    “那殿下你不是挺高兴的?再来一回,殿下肯定也会这么干。”孔义眨眨眼睛,怎么都觉得萧宁在这个事情上,哪怕是想劝孔义悠着点,这要是再来一回,肯定还会选择走这一条路。
    “好吧。”孔义看起来也是选择了他自己想走的路,她是想让人家好好地过他的童年,甚至想让这玩耍的时间更长一点,叫他可以尽情的开心过日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她自己选的路走下来,多少人担心她的,她需要人为她诸多忧愁吗?
    显然是不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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