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着,公孙夫人没有忘记一开始的初衷。
    她的出现是为了给女人争取一个机会,不管是在争执的过程中取得这个机会,或是用真本事让天下男人不得不认可她的真本事,同意女子也是有本事这一点,再给女人出仕机会,都是一样的。
    万万没想到公孙夫人又绕了回去。
    说来说去,公孙夫人的目标一直很明确,这一刻,男人们也是衡量,现在到底该怎么收场?
    原本应该最担心的孔鸿,看着众人都不作声了,问:“这一局算是谁赢?”
    简直是要把双方的争执亮在明面上,纵然男人们想粉饰太平也不能。
    “长史是个公正之人,可惜天下的男人像长史一样的人太少。”公孙夫人摇头晃脑,十分无奈。
    又被含沙射影一番的男人们,倒是想跟公孙夫人吵起来,可这胜负不分,再吵下去,他们那些理由的确站不住脚。
    “诸位以为女人若是有本事,也能像萧小娘子一般,文能坐镇一方,安民抚恤,为百姓排忧解难;武能上阵杀敌,保卫家国,平定天下;这样的女子出仕为官,诸位难道真的不能容忍?”
    读书人考虑的问题太多,每一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私心,可是寻常百姓却是务实之人。
    对于百姓来说,上位之人只要不剥削他们,能给他们太平安乐的日子,究竟那一位是男人或是女人,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
    尤其萧宁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推行新政,对百姓一向是爱民如子,处处为百姓思虑周全。修渠引水开荒,哪一样不是为百姓温饱?
    “要都是像小娘子这样的女子,女子当官也没什么不好的。咱们能有现在太平安乐的日子,多亏了小娘子。”人群中有那百姓高声叫唤。
    有一个人喊出来,其他人也连忙颔首,认同地道:“正是,正是,若是人人当官都能像小娘子一般为我们百姓考虑,别管是男是女,我们百姓都会拥戴。”
    一声声的高喊,如同掀起一层层的高浪,瞬间响彻了整座城池。
    孔鸿明了,很多人都等着这一刻,因此面对呆滞的男人们,“诸位可看见了,民心不可欺!”
    看看如今有多少百姓不断的叫唤着,认同女子出仕为官一事。毕竟尝到甜头的百姓,谁也舍不得萧宁这样的小娘子淹没于内宅之中。
    就得多些这样正直的小娘子,心怀他们这些百姓,处处都为他们谋划,如此,他们才有好日子。
    “诸位放心,我们一向取材不拘一格,凡有才而用之,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用人之道,如今自然也不会更改。请夫人在此登记,三日后和诸位一般,到骠骑将军府应试。”孔鸿这时候一句话许公孙夫人参加考较一事。
    公孙夫人得偿所愿,自是喜上眉梢,连连颔首道:“长史只管放心,我一定准时到。”
    好不容易才争取这个机会的人,绝不可能放过。
    一旁的男人倒是想再次反对,可看到随着孔鸿话音落下,一声声欢呼的百姓,可见他们的认同。再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不敢多言。
    如此一来,取仕用官不避女子,很快传扬各州。
    ***
    远在扬州的萧宁过完年即收到这样的好消息,即明白萧谌和萧评一同合计,利用百姓达成此事的确不错。
    等到雍中送来关于女子出仕为官一事成定局的经过始末,萧宁才知道原来卢氏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甚至当日出面,以一敌百,震慑于雍州内,不服于女子出仕的男人的那一位公孙夫人,正是卢氏请来的人。
    萧宁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看了好几回信,最终才确定没看错。
    卢氏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看看这些日子一直安分的人,那是因为没有她出手的必要,可一旦有需要她的时候,这一位出手,那绝对推动事情的定局。
    “小娘子。”萧宁看雍州的来信,连着看了好几回,这样不确定的模样,身旁的人甚少见。以为雍州出了什么大事,才让萧宁如此忧心,是以唤一声。
    “好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一回连阿婆都出手了。”萧宁大致那么一说,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只见程永宜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娘子,欧阳先生说,可以确定了。”
    这句话的意思,萧宁一直都在等这句话,现在终于等到,脸上露出了笑容,“好。”
    在扬州待了这些日子的人,随着女子出仕为官一事,不再为世人所不能容,接下来萧宁等着新任的扬州刺史上任,就该回雍州了。
    临行之前,萧宁最想解决那一个祸害。萧宁早早的抛下了鱼饵,对方也已经上钩,只是差那么临门一脚,对方就是不曾露出马脚。
    萧宁一直以为急切的该是另一个人,而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对方必会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终于让萧宁等到了。
    赞着一声好,萧宁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程永宜紧跟在萧宁身后,不离其左右。
    “发现那一位身边的暗卫不少,欧阳先生认出其中的暗卫,正是当年他父亲所用的暗卫。”萧宁纵然不问欧阳齐用什么办法找到人,程永宜却体贴的解释。
    “仅此而已?”欧阳齐这些日子一直盯着人,从未轻下定论。是以萧宁才有此一问。
    “还有一块玉佩,那是当年姓韩之人,特意为他打造的玉佩,世上独一无二的玉佩。”程永宜赶紧补充。
    萧宁没有再问,而是赶往向往所。
    这时候的向往所,黑衣玄甲团团包围,萧宁走入的时候,正好看到地上的血。
    “打起来了?”向往所都是老弱妇孺,在这里头打起来,还见了血,不定怎么吓坏人了。
    “暗卫突然反击,想杀欧阳先生,是以欧阳先生将他们一招毙命,一个不留。”一旁的黑衣玄甲赶紧解释。
    萧宁注意到,所有的门窗紧紧关闭,往日总喜欢在外头跑跑跳跳,老人也好,孩子也罢,全都回了屋。
    这样也好。有些事该处置就得处置,但也不该惊扰了其他人。
    “人在休息?”萧宁停下了,等着人带路。
    程永宜赶紧往前,代为引路。
    进了一间空旷明亮的房间,而在房间内住着三个孩子,几乎都是一样的特征,脸被刮花了,右手掌被切断。
    欧阳齐此刻坐在一个孩子的床前,那孩子浑身都在发抖,缩在一个角落里,警惕的望着欧阳齐。
    “小娘子。”见萧宁走来,纵然是欧阳齐,也在这一刻站了起来见礼。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原本恐惧无比的孩子,这一刻忽然朝萧宁冲了过来。护卫在萧宁身边的人待要出手,萧宁却拦下了。
    那一个孩子站在萧宁的面前,泪如雨下的道:“我不是,那不是我。”
    本以为会冲向萧宁的人,却在萧宁的面前站定不动,让一群警惕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是你,不用怕。”萧宁低头看着男孩,比她矮了半截的孩子昂起头,双眼通红,浑身颤抖。
    萧宁伸出手,摸过男孩的头,朝他露出了笑容。
    “小娘子。”欧阳齐唤了一声,萧宁又摸了摸男孩的脸,“没你什么事了,回去歇着吧。”
    男孩畏惧的往萧宁的身边缩了缩,欧阳齐又唤了一声小娘子。
    萧宁冲欧阳齐道:“不管是暗卫还是玉佩,若是有人得令,将这些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放到别人的身上,让我们以为抓到了真正的韩潜,实则有人躲在暗处,正偷偷的看着我们笑话。”
    “是以我用了排除法,一个一个值得怀疑的人,一个个剔除掉,最没有嫌疑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韩潜。”欧阳齐很欢喜,萧宁能想到这一点,并不只看表面技俩,而不考虑这其中运作的可能。
    几乎同一时间,欧阳齐和萧宁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安静似是备受打击,伤痛无比的角落男孩身上。
    那个孩子会发脾气,会咬人。
    怎么看这一个孩子也是因为经历了毁容,断手,无法承受痛苦的孩子,这不应该是一个自幼被当做继承人训练,隐忍而聪慧的世家子弟该有的表现。
    不得不说,擅长伪装的人,到最后会连自己是谁都完全忘记。
    “你确定你还能逃得了?就算你不认,今天的你也同样难逃一死。”萧宁从欧阳齐的眼神,确定了真正的韩潜是谁。因此走了过去,保持一定安全的距离,萧宁才冲他说话。
    几乎已经缩成一团的孩子,似乎完全听不到萧宁说话。
    萧宁冷笑一声,“把他们带走。至于他,杀!”
    吩咐落下,萧宁转身便离去,自有人将屋内其他的孩子带走,独留下角落中的那个孩子。
    这一刻,安静的孩子再也无法安静,猛然的站起来,“我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好的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也才知道,原来你也可以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可如今我们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卸下伪装的人,大声地质问着萧宁。
    “你现在是在示弱吗?还是说,你想向我表达你对我并无恨意,你想跟我相亲相爱,只因为你我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萧宁转过身疑惑的问起韩潜,现在他做的这一切为的是什么?
    韩潜的脸早已被划得面目全非,哪里还有昔日半分清秀可爱的样儿,更多是狰狞。
    “你就那么恨我?”面对萧宁的问题,韩潜不答反问。
    “恰恰相反,是你恨我。灭门之仇,看看你如今这般模样,难道你不是为了报仇,才有意毁了你这张脸,断了你这只手。你付出这么从,只为了来到我的身边,尽可能得到我的信任,你想亲手了结我。”萧宁明白韩潜的意图是什么?也知道这一个怀揣恨意的人最迫切做到的事又是什么?
    “你怎么能如此狠?就算你要杀我阿爹,阿娘有什么错,她也是你的阿娘。”无论他再怎么伪装,萧宁都不会相信他。血淋淋撕下他的脸皮。
    好,好啊!
    当日韩潜毁了这张脸,断了这只手,也要来到萧宁身边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成功便成仁。
    来不到萧宁的身边,凭他的实力一辈子都休想杀得了萧宁。
    这是唯一的一场赌博。赌赢了,他能为家人报仇;赌输了,也不过是和家人团聚罢了。
    知道家人被萧家人杀尽,韩潜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不是有父亲的叮嘱在耳边,他早已随家人而去。
    这些日子,韩潜一直在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想,如何才能够报仇成功。
    他不断的去尝试,不断挑拨隐藏在暗处那些想杀萧宁的人,以为合众人之力,多少能抓到机会伤了萧宁。
    但是已经越发强大的萧宁,早已站在了他无法仰望的高度。他需要绞尽脑汁才能取得的众人支持,在萧宁眼里实则什么都不是。
    萧宁,她已经越走越远,随着时间的流逝,萧宁越发强大,他越没有可能报仇。
    明白这一点后的韩潜,唯一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趁着最后的一丝可能,定要取萧宁的性命!倘若不成,就让他去陪父母家人。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父亲和兄弟是被我所杀非是小娘子。”贺遂一直跟欧阳齐一起,用尽手段的只为将韩潜找出来。
    这一刻听到韩潜承认他的身份,贺遂松了一口气。韩靖最后的血脉,也将消亡。
    敢做敢当的人,立刻越过萧宁,承认了当日杀韩靖的人是他!
    “我该杀了你,我早就该杀了你。”贺遂的承认,让韩潜更是崩溃。他的仇人从来不少,而每一个,曾经他都有机会将他们杀光。
    若是知道他们将来一定会杀了韩家满门,他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提前杀光他们。
    “你没有机会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韩潜,不会再有人给韩潜机会翻身。
    欧阳齐走向韩潜,拔出腰间的剑,萧宁转过身去,“取他性命,厚葬了!”
    换句话来说,萧宁不管欧阳齐怎么要韩潜的性命,只一样,那就是将他厚葬。
    随着萧宁走出房门,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和血溅声,萧宁还觉得有些不真实,“韩家至此尽灭。”
    “韩靖作恶多端,但这是他们应有的下场。”贺遂跟着萧宁一起出来,咬牙切齿的说起韩靖,不过,所有的仇怨到死都将结束,韩家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至此,萧宁一心想要解决的人,终于解决,韩氏,再没有机会算计萧家。
    半个月后,萧宁收到雍州来信,露出了笑容,同时也让人请贺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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