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状况?两个情夫争风吃醋,一个倒把另一个杀了?看不出来,毛団对明椒可真是死心塌地呀……
    “皇后已下旨,秘密处死了那个太监。主子,咱们……”
    “装做什么也不知道,暗地里……给那侍卫的家人一些补偿罢,丰厚些,什么也不要透露。”
    如玉摇摇头:“主子,他本就无父无母、无兄无弟,父亲又是族中庶子……恐怕宗族中知道他不在了,还要兴高采烈呢。”
    年素鸢默然。
    良久之后,她才幽幽地说道:“走,跟本宫去看看她。”
    ***
    明椒依旧疼得死去活来。
    原因很简单,年素鸢根本不可能让她好过。
    药,是刻意调了方子的;这胎,也是落不干净的。如今明椒一身恶露,躺在床上哀哀叫唤,年素鸢觉得很解气。
    不过她好像消停了一点儿,至少现在没使出什么折腾的手段来。
    年素鸢甚至有些好奇,在这种境遇下,明椒还能使出什么手段翻身呢……
    不过,既然已经被她扳回了一局,明椒再想翻身,那也是绝、不、可、能!
    明椒看见语笑嫣然的年素鸢,竟然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带着端庄的微笑:“年贵妃可有要事么?”
    年素鸢不答,如玉朝外头招了招手。
    一位太医走了进来,给明椒诊了脉,捻着胡须说道:“熹……钮钴禄氏恶露未除、身体乏重,只怕干不得重活。”
    明椒微怔:自己这是因祸得福?
    “哦——”年素鸢曳了长长的尾音,恶意地扫了明椒一眼,“既是如此,就让她在翊坤宫中将养一段时日好了。横竖本宫大度,翊坤宫也不缺这点儿饭食。”
    明椒的脸黑了。
    狠,真是够狠!这一步一步的,环环相扣,恐怕连大罗神仙也跳不出去!“大度”?呵呵,只要年素鸢肯将她当猪喂,恐怕她就得念佛!
    毕竟新仇旧恨,可都一并记着呢……
    明椒又将身子蜷了蜷。
    年素鸢摒退了所有人,房|中只剩下她与明椒两人。
    “你会下地狱的。”明椒狠狠地说。
    年素鸢又一次冷笑:“本宫早就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回来了。再者,即便是下地狱,本宫也决计不会忘了你的。钮钴禄明椒,本宫不妨跟你透个底,虽然本宫没有证据,可你早年做过的事情,本宫一件不落的,全都知道。”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年素鸢的语气愈发冰冷,说出的话也字字剜心,“本宫听说过一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你最在意的人,是四阿哥罢?他是你唯一的希望,也是你救命的稻草。你想不想知道,本宫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他?”
    这本是上一世,明椒对年素鸢说过的话,却被年素鸢一字不差地学了过来,狠狠地削着明椒的面。
    明椒紧紧抿着唇,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可惜啊,本宫是不会告诉你的。本宫会留下你的命,让你好好看着,本宫是如何废了弘历的,如何将他彻底打折,再也爬不起来!‘唯一’成才的孩子?……呵……”
    “休想!”明椒终于按捺不住,尖叫出声。
    弘历从小就被她耳提面命,要努力、要上进、要成为东宫储君,而他也是这么做的。她绝对不相信他会被年贵妃毁掉,绝对不相信!
    “本宫不但要想,还要做,你又奈本宫何?”年素鸢恶意满满。
    等雄鹰折了翅膀,跌落深渊,坠入泥潭,等皇帝与朝臣对他失望透顶……她要亲手毁了弘历,毁了明椒,即便死后要下修罗血狱,也在所不惜!
    “哦,对了。”年素鸢又丢下一句话来,“本宫听说,你那奸夫死了,是被一个小太监一刀捅死的……”她满意地看到明椒脸色惨白,“好生将养着罢,本宫会三天两头的,来看你几回。记住,如今你的命、你的希望、你的一切都拿捏在本宫手里,本宫不准你死,你就绝、对、死、不、了!”
    年素鸢顿了顿,又添上一句,
    “其实本宫也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给自己的儿子蒙羞?若是三尺白绫上了吊,恐怕四阿哥心里还会好受些。”
    明椒恨不得将年素鸢给生吞活剥了!
    年素鸢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将这两段话反过来说的!
    年素鸢将明椒的反应一一瞧在眼里,嗤笑一声:“本宫就是故意要折腾你,怎么着?”
    怎么着?
    怎么着???
    明椒只恨自己先前没有看清楚,年素鸢的段数竟然这么高,一言一行都足以将自己气死在当场……不不不,她不能生气,她要是生气了,岂不是顺了年素鸢的意?!
    明椒扬起一张小脸,笑了:“谢贵妃抬爱,奴婢一定会活得好好的,活到弘历登基的那一天!”
    ***
    年素鸢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做了三件事。
    头一件,她吩咐如玉悄悄去了西二所,探听弘历的近况。
    次一件,她悄悄收拾了承乾宫、延禧宫、御膳房、内务府、太医院中的人手和眼线,又将翊坤宫收拾了一番,力图不留下任何把柄;
    再一件,她派人对皇后说了“钮钴禄氏恶露未除,暂养于翊坤宫”的事。皇后正忙着招呼慎刑司和宗人府的人,没空理她,只回了一句“随贵妃意”。
    直到晚间,如玉才笑容满面地回来了。年素鸢还没来得及问她话,便听说怡王妃递了牌子进宫,要来拜访她。
    可真是奇了怪了……
    没过半刻钟,年素鸢又听说,齐妃也要来。
    又过了一会,她瞧见隔壁的裕妃也支支吾吾地来了。
    哟嗬,今儿可真是赶巧了啊?
    萧墙祸(二)
    “臣妾冒昧来访,是为了熹……钮钴禄氏。”裕妃与年素鸢闲扯了一会,终于说到了正题,“她果真……做了那种事情么?”
    说实话,裕妃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年素鸢面色沉痛地点点头:“说起来,本宫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淫|乱宫闱。可是,这事情的确是板上钉钉的。”
    “臣妾……”裕妃踟躇片刻,方才说道,“臣妾想见见她。”
    见她?
    年素鸢低头饮茶,掩去了唇边的一丝讥诮。
    她可不敢让明椒见任何人。
    明椒的段数太高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她扳回一局。若是被她利用裕妃做些什么别的事情,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两人说话间,齐妃已经到了。她是来探年素鸢口风的。毕竟当日之事,是她和年素鸢一同撞见的。虽然年素鸢将明椒带回了西宫,可她依旧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别的处置,譬如……被灭口。
    年素鸢听齐妃隐晦地表达了担忧之后,笑道:“你且安心,一切事情,自有本宫担待着。”言下之意是,你既然跟了本宫,本宫自会罩着你。
    齐妃略略安心,又转头去看裕妃。裕妃颇有些惴惴不安,也不再提“探访钮钴禄氏”,就这么坐着,身体僵直,等着年素鸢发话。
    年素鸢这才说道:“钮钴禄氏戴罪之身,却又并未经宗人府定罪。本宫既然揽了这‘看管’之责,自然要极力避嫌的。恐怕要让裕妃失望了,钮钴禄氏不能见外人。”
    年素鸢话音方落,便听见外头柔嘉脆生生地唤了一句:“十三婶儿!”
    怡王妃来了。
    从递牌子到现在,已经耽搁了约莫半个时辰。年素鸢猜测,怡王妃先去了承乾宫请安,探了探口风,才到翊坤宫来的。
    可是,她来翊坤宫做什么呢?后宫妃嫔之事,她一个亲王妃,根本没资格插手。
    齐妃趁机告退。
    她可不想再搅进什么争端里了,她玩儿不起。
    趁着怡王妃还在外头,齐妃又已经离开,裕妃压低了声音说道:“臣妾以为,娘娘对钮钴禄氏是存了几分善意的,否则也不会将她接来翊坤宫。”
    年素鸢含糊的“唔”了一声。她弄不明白裕妃想要说些什么。
    “臣妾斗胆,敢问娘娘,四阿哥……”裕妃说了半截,止住话头,一副“贵妃娘娘心知肚明”的模样。
    熹妃贬斥为庶人,四阿哥又没到开府建牙的年纪,自然要在后宫之中,再择一位养母。
    裕妃认为,既然年贵妃对钮钴禄氏存了几分善意,又曾经向钮钴禄氏示好,由她来当四阿哥的养母,自然是再好不过。
    怎料,年素鸢却摇摇头,说道:“本宫不敢妄议。”
    虽然将弘历收为养子,可以更好地折腾他,但年素鸢却知道,皇后也在打着弘历的主意。倘若她这么做了,无异于与虎谋皮。
    裕妃颇有些失望:“臣妾莽撞。”
    怡王妃踏进暖阁,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柔嘉。
    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了高高低低的请安声,乱做一团。好一会儿后,怡王妃才牵着柔嘉的手,笑道:“臣妾斗胆,想接四公主到府上住两日,不知贵妃意下如何?”
    年素鸢忽然意识到,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裕妃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该不该走,僵在当场,颇有些尴尬。
    年素鸢又仔细看了怡王妃好一会,发现她神色平静宁和,一直牵着柔嘉的手,倒不像是别有目的,才缓缓点头道:“说来也是,柔嘉很久不曾回去了。本宫准了,还请怡王妃再同皇后说一声。”
    “谢贵妃。”怡王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而后,她拍拍柔嘉的背,含笑道:“婶子与你额娘有话要说,你先回屋去,可好?”
    柔嘉“哦”了一声,离开了。
    年素鸢亦挥退了伺候的宫人。
    裕妃趁机告退,闭口不提钮钴禄氏。
    “王妃有话,直说便是。”年素鸢单刀直入。
    怡王妃赞许地望了年素鸢一眼,悠然开口:“青海大捷,皇上忽然指岳钟琪为将,年羹尧自请调回京中,做个盛京将军或是杭州将军。”
    青海大捷,年羹尧不升反降,这也太不同寻常。
    最重要的是,年羹尧非但不居功,反倒“自请”降职,更加不同寻常。
    看样子,年素鸢上回那封家书,已经有了几分效果。年羹尧怕了,而胤禛,恐怕也要对某些人下手了,年羹尧嗅出了味道,早早地抽身离开,以免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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