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就没人拦着?就任她说?任她碰死?”
    “人都傻了,她手里拿着把剪子,就站在大路中间,指着新郎大骂,说谁若上前拦她,她就刺死了谁,再自己抹了脖子,跟着何柳的喜娘上前拉了一把,被她一剪子扎在胳膊上,血溅得到处都是,只好让人赶紧去找她爹娘来。她说完了,眼睛通红着,指着新郎诅咒他,说死了也要化成厉鬼缠着他,缠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然后就,一头碰死在堂前的柱子上了。”
    “真死了?”香草直怔怔的问道,香梅抹着眼泪点着头,“流了一地的血,满院子都是血。”
    沐九歌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站着,一进茫然着不知所措。
    仿佛过了好长时候,兰初上前扶着她坐到榻上,沐九歌恍过神来,转头看着香草与香梅,茫然而伤感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这样想不开?”
    香草忙倒了杯热茶端过来,递给沐九歌,沐九歌木然接过杯子,一口口喝了茶,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三人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香草强笑着说道:“我让人送温水来,娘子净一净面,休息一下吧。”
    沐九歌点了点头。
    大夫人这边屋里气氛也有些沉郁,几个丫头小心的陪着面色阴沉的大夫人与大老爷吃了饭,就急忙告退出来了。
    夏嬷嬷告了退,迟疑着看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低声吩咐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夏嬷嬷忙曲膝退了下去。
    看着几人出了院门,大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大老爷,伤感的说道:“我也是觉得那丫头这些年在我这里很得力,如今她年纪大了,我原本想着让她可以得到后半生 的依靠,谁知道这丫头竟然如此想不开,这下子不但她丢了自己的性命,连我们整个沐家这脸面也丢干净了。”
    大老爷阴郁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大夫人这话而开怀一些,反而一拍桌子,怒斥,“你还好意思说话,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坐下了什么事情吗,你小心眼看不怪那丫头,你也已经将她打法到庄子上了,直接将她嫁给庄子上人得了,眼不见为净,可你偏偏没事找事,婉儿这才刚刚走了,你就惹出来这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那丫头嫁的是什么人。”
    大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可还是忙站起来,曲膝陪着罪,“是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想着那家人有钱啊,何柳那丫头嫁过去就是少奶奶的命。”
    大老爷瞪眼,气的猛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摔在地上,“你那是嫁人吗?你那是卖人!那人是能嫁的吗?他都已经打死三个夫人了。”
    大夫人手哆嗦一下,忽然哭了起来,“是,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就是生气,那丫头可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她竟然跑去沐九歌那里去献殷勤,这是在背主,对于一个背主的丫头,我没直接将她杀死,或者买到那不干净的地方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大老爷看着哭的像个孩子一般的大夫人,叹口气,伸手拉了她坐到榻沿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说道:“这事,我知道你不开心不高兴,怪那丫头,可是你想象啊,婉儿这边刚出嫁,咱们家里就出现这么一件事来,这不旦旦是损了沐家的颜面,也是损了咱们婉儿的面子啊,这事要是传到萧家去,让萧家人知道了怎么看沐家,怎么看婉儿?我不是不让你对背主的丫头下手,而是你要做的更隐秘更得体一些。”可怜他一个大男人,还要手把手的教自家夫人怎么管理后宅。
    果然,这话一出,大夫人脸色一变,急忙握住大老爷的手,急切的问:“呀,老爷啊,那要怎么办才好?”
    大老爷叹着气,接着说道:“树大有枯枝,下人多了,也难保个个都是好的,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好的下人,就是府里规矩再严这些事情也难免,唉,这孩子,倒是个烈性。这事一定要处理好了,多给她家里人送点银钱。”
    大夫人暗暗舒了口气,面容微微放松下来,大老爷温和的看着她,接着说道:“当初老刘管家,多谨慎的一个人,几个儿子也都教导得好,可到了孙子这一辈,他老去了,这孙女就长成了这样。”
    大夫人也跟着说,“是啊,我们娘家里,这一家人也算是很得力的了,要不然当初我出嫁,那里能轮到他们家孙女跟过来呢。”
    沐家再次恢复到平静状态,平静的日子过的飞快。
    东北萧家。
    这一日天一早,王府里几个婆子,捧着几个匣子,带着几辆车,先见了萧王妃,笑着传了城里各家夫人的话,“……我们夫人真心喜爱这盛京城来的婉娘子人品性格,这些头面首饰,还有外头车上的粗笨东西,就请婉娘子收着,添抬妆架,也是我们夫人们的一点心意……”
    萧王妃亲和有礼的气着,让人请了沐婉歌过来,道了谢,收了匣子和车上的东西。
    隔天,闻风而来的各家夫人坐着轿子到了萧家,拉着沐婉歌,爱之不尽的说了半天的话,放下一匣子首饰、几幅前朝的字画做了添箱礼。
    下午,萧郡主也上门说了半天话,送了两套赤金头面做了添箱礼。
    剩下城里那些灵动敏感的人家,也跟着陆陆续续给沐婉歌或多或少的送了些添箱礼来,一时间,沐婉歌收到的添箱礼,足足摆了小半间屋子。
    萧家也早早遣了司礼的婆子过来,帮着准备府里的大婚。
    三月底前一天,天边刚刚透出丝鱼肚白,萧家上上下下就忙着换上帖着双喜的大红灯笼,将各处用红绸、红纸包裹起来。
    天色大亮时,萧府已经从一片清雅换成了红艳艳的喜气,正午刚过,婆子仆妇忙碌着,摆放安置着新房的家俱,一切放置妥当,已是傍晚。
    丫头婆子到处点起通红的喜烛来,新建成的院子里一时灯火通明着,角角落落里都透着满满的喜气,初五晚上,萧家灯火通明着直忙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沐婉歌的嫁妆就一抬抬流水般抬进了萧政的院子里,新房院子里放不下,就摆到了院子里,挤挤挨挨的直摆到了二门处。
    萧家上上下下,到处充溢着喜气洋洋的热闹。
    沐婉歌站在明远堂正屋廊檐下,转头看着除了正屋灵堂外的一片红艳的喜气,心里茫然着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常言说得是,生老病死,婚嫁娶,她人生中这第一次嫁人,那怕接下来都已经安排好了,她不会真的嫁给那人,可到底这还是她的大婚,没有与心爱的人一起,没有喜悦羞怯的心情,有的只是悲伤与无奈。
    她沐婉歌牺牲了能牺牲的所有的一切,只希望最终能换回那人的心。
    微微转头看了眼游廊拐角处垂手侍立着的两个嬷嬷,那是萧王妃遣过来教导她礼仪规矩的,她收回目光,垂着眼帘站了片刻,起身回去东边厢房了。
    小厨房送了晚饭过来,沐婉歌吃了,坐到书桌前,安静的写起了字,这些天,越是这个时候,她越需要安下心来。
    刚抄了没几个字,萧郡主遣了丫头过来,曲膝见了礼,笑着禀报道:?“婉娘子,我们家郡主让和您说一声,后天早上的认亲,定在辰末。”
    沐婉歌微笑着,转头看着侍立在旁边的萧王妃的两个婆子,靠着沐婉歌站着的婆子端庄的曲了曲膝,笑着说道:“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沐婉歌微微笑着,转过头,看着那丫头,温和的说道:“跟郡主说,后天我过去她院子,再与她好好说话。”
    那丫头笑盈盈的曲膝答应着,告退回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沐婉歌换了身淡紫素绫衣裙,简单绾了头发,只用了一枝羊脂玉玉兰花头的簪子,坐着等待,没一会功夫,粗使婆子一桶桶抬了热水进来,沐婉歌沐浴洗漱了,穿着大红衣袍,盘膝坐在榻上,萧王府遣过来的开脸婆子,唱着喜庆的歌,动作娴熟的给她开着脸。
    何絮陪在沐婉歌旁边,呆呆的看着脸上敷了一层蛋清的沐婉歌,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娘子,刚见你那时候,你只有六岁,多小啊只有那么一点点,如今竟要出嫁,奴婢真是为您开心。”
    沐婉呃被蛋清绷紧着脸,目光温和的看着何絮,伸手拉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何絮心底发起酸来,忙扭过头,用帕子按住了眼角。
    她是为了主子不值,为了主子伤心。
    开好了脸,沐婉歌已经又出了一身的汗,这天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可她心里紧张,那怕是她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依旧会紧张,会害怕。
    开好了脸,又是一身的汗,沐婉歌重又洗了澡,绾好了繁杂的发髻,也不让人上妆,只穿着身轻薄的长衫,端坐着听着萧王府司礼婆子的教导。
    申正时分,一个嬷嬷额头渗着汗,忙得脸色微微红涨着,拎着裙子,急急的奔进了屋里,还没进门,就笑着说道:“新娘子要赶紧了,赶紧赶紧,新郎倌已经准备出门了。”
    其实只不过是在城里找了这处院子,因为离的很接近,萧政需要从萧家出门在绕着城绕一圈。
    司礼婆子急忙停了说教,何絮翼和几个嬷嬷一起围着李小暖,一层一层的给沐婉歌穿戴起来,将珠翠插了满头。
    嬷嬷看着沐婉歌穿戴的差不多了,转头看着何絮,笑着说道:“你在这里陪着你家娘子,我得赶紧过去前头,一会儿要唱喜庆歌散赏钱了。”
    何絮微微怔了怔,忙笑着说道:“散赏用的小银票子,我已经换了些,也不知道够不够。”
    “瞧你说的,这是萧家娶亲,哪有让你们家娘子拿银票子出来的理儿?你放心,王妃昨天赶着让人换了上千两的散碎银票子,再怎么漫散也够了。”
    那嬷嬷喜气盈腮的说着,匆匆告了辞,急急的奔了出去。
    何絮眨着眼睛,意外而喜悦的笑了起来。
    这是暗语,沐婉歌之前跟她说过,意思是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司礼婆子踌躇的看着一脸素净、一丝妆也没有上过的沐婉歌,正要说话,沐婉歌立即冲着她坚定的摇着头,何絮忙上前拉着婆子,笑意盈盈的说道:“你看看,我家娘子生得这样好,上了妆只有难看的,还是这般素净一些好看。”
    婆子笑着点着头,“您说得极是,只是你家主子这唇色略有些淡,就拿片胭脂抿一抿可好?”
    沐婉歌顶着满头沉重的珠翠,垂了垂眼帘答应着,一个丫头托着铜镜,何絮递了片胭脂过来,沐婉歌接过,轻轻抿了抿,皱着眉头看着铜镜里嘴唇红艳着,瞬间喜庆起来的脸,恍惚间,有些失神起来,这就是嫁人吗?
    众人簇拥着沐婉歌,进了正堂,对着上首空座位成了蘸礼,何絮眼睛湿润着,接过大红绣金盖头,盖在了沐婉歌头上。
    外头,萧政被人簇拥着,在一片喧嚣热闹中,行了奠雁礼,西向进到正堂,长揖请沐婉歌启程。
    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扶着沐婉歌,萧政慢悠悠紧跟在后,在高昂兴奋的喜歌声中,在飞舞的打赏银票中,出了院子大门,上了轿。
    迎亲的队伍一路上舒缓有度的进行着,不大会儿,就进了萧家王府,在喧嚣的鼓乐、鞭炮声中,停在了垂花门前。
    沐婉歌被人半扶半拖着,热得头晕脑涨的下了轿子,被人一路拉着,沿着院子正中的甬道,进了正屋。
    进了正屋,喜娘小心的扶着沐婉歌,在正屋西边端正的站好。
    沉重的盖头被人挑开来,沐婉歌只觉得眼前骤然光亮起来,刺目的简直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顿了片刻,沐婉歌微微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一脸阴郁的萧政,轻轻皱了皱眉头。
    喜娘说着吉利话,拉着沐婉歌,对着萧政曲膝拜了四拜,再稳稳站住,等待萧政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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