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莫晚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爷爷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朝着莫晚走了过去。喻广财看了他一眼,说:“以后莫晚就跟着我们吧,你们的情况你们都很清楚,最好自己拿定主意,我不想你们任何人后悔。”
    爷爷牵着莫晚的手,重重地点点头。
    张七并不知道其中真相,扭头问道:“啥子情况?你们……是不是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他的话音一落,喻广财就拿着信封重重地敲在他的脑袋上:“就你脑瓜子转得快,整天就知道胡说!快进屋去把李伟他们叫起来,都来看看林子到底写了些啥子!”
    被师傅这么一打,张七显得非常无辜,努了努嘴,还是照着喻广财的吩咐进了屋子。没过多久,喻广财与几个徒弟都围在了堂屋的那张木桌前,爷爷将那个信封拆开来。刚一打开那封口,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血的气味。
    ※※※
    在作别了团长的副官之后,一行人跟着黄师傅一路朝着南京行进。因为出了在大娄山的事情,迟瑞等人都对林子有了一定的戒备之心。团长副官在临别之前,介绍了一个重要的人物给几人认识,这人名叫向东,是团部里的无线电高手。林子和迟瑞等人都听闻过他的名字,在一次对杨森的战役之中,因为他对于无线电的精确计算,使得整个被围困的团的无线电报冲破敌人的封锁,成功传输到了师部,在短暂的时间内,不仅替被围的部队搬来了救兵,还将这支穷追猛打的敌军全部俘虏。这场仗成为了刘湘部队战胜杨森部队的关键战役,也因为这样,向东成了整个团部的侦察队队长,受师部的直接领导。虽说这官衔在名义上不如团长,若要寻根究底,团长也是奈何不了他的。然而,这次任务是受了潘司令的派遣,除了特别的师部或者独立团之外,必须全力配合。
    说起这向东,倒是与林子想象中很不一样。以前他听说部队里搞无线电的人基本都是些书呆子,表面上看去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可真正干起事情来却是比任何人都要仔细认真。之前还听说部队里有些无线电处的工作人员是瞎子,因为眼睛失明,他们的耳朵异常敏锐,截取电报很有一套。可当林子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向东的时候,他顿时就傻了眼——这人长得一副李逵的脸,满脸的络腮胡,只要一上了车厢,他准是第一个把自己的衣服扒得精光的人。最让林子惊讶的是,在这外表之下,他有一颗胆小到了极点的心,而且非常懒惰,睡意很强。
    在那辆被改装的货车上,黄师傅穿着一件长衫,双手交叉着,在闭目养神。其余几人也都缩到了货车的最角落,只有林子靠在那张长条椅子上,任由身子随着那颠簸的山路左右摇晃。
    向东上车之后见了几人,哼唧了一声,非常不屑地看了几人一眼。林子非常明白他的心情,既然能成为无线电处的特派员,又是侦察队的队长,自然对面前这帮自称可以捉神捉鬼的术士心存怀疑。
    还没在那长条椅子上坐稳,向东就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得精光,将两只衣袖勒在一起缠住了腰际,然后非常得意地独占了一整张长条椅子。
    林子出于礼貌,说:“东哥你好,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向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轻蔑地一笑:“你的大名我倒是没有听过,不过你也不用介绍了,我只负责送你们进山,尽量将司令部发过来的无限通信设备安置在山头里,装好我就走,我们不会有啥子瓜葛的。”
    听到这话,一旁闭目养神的黄师傅,微微睁了睁眼睛,瞟了向东一眼。林子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向东侧过身子,背对着几人,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着:“真是的,也不晓得这个司令是脑壳发了啥子昏,居然让我跟着这一帮神神道道的人去啥子青龙山,瞎折腾!”
    黄师傅再次睁开眼来,轻轻一笑,嘴角的胡子飘动起来。他用手轻轻摸了摸嘴角的胡须,然后朝着那对面的长条椅子点了点,又画了两条弧线,然后将手指缓缓收起,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林子在一旁偷笑了两声,知道这个向东很快就要遭殃了。他的脑子里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对面的向东就开始在那长条椅上扭动起来。林子看着他的样子,觉得面前睡着的好像一条肥硕的虫子,样子很是滑稽。
    向东又动了动,好像是肯定这椅子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干脆坐起身来,低头看了看长条椅的底部,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林子注意到他的后背,上面竟然变得红彤彤的,像是被火烧过了一般。刚坐了差不多半分钟,他又感觉到了不适,索性从那长条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疑惑地看着那椅子,伸手摸了摸,像是被烫着了,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哎哟,狗日的好烫哟!”向东骂了一句,只好坐到了林子的身边。他刚一落座没两秒,又突然站了起来,他疑惑地看着周围不动声色的几人,“你们的屁股都不烫啊?”
    林子笑着摇了摇头,迟瑞、赵蛮子和何顺强都相继摇了摇头。向东更是不解了,只好又坐了回去。这一坐不得了了,他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狠狠拍打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大叫着:“不得了了,我屁股遭烧起了!”
    几人看着他的样子大笑起来,林子说:“没有呢,你的屁股不是好好的吗?”
    向东扭头看了屁股一眼,的确是有一团大火在他的屁股上跳动着。他让几人帮忙拍火,可几人都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只是在看着他的笑话。赵蛮子说:“哪个叫你得罪我们黄师傅的?!”
    这时候,向东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屁股上的那团火还在他的目光里烧着,眼看着就要燃到他的衣服上了,他大叫着:“哎哟喂呀,黄师傅我错了,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嘛!”
    黄师傅这时候才睁开眼来,微笑着捋了捋嘴边的胡须,伸手朝着他的屁股上一指,向东视线里的那团火就渐渐熄灭掉了。向东在这个时候才在黄师傅的身边坐下来,那椅子也不烫了,细看自己的屁股,裤子也好好的,根本没有被烧过的迹象。领略到了黄师傅的真本事,他这才收敛了,拱手对黄师傅说道:“黄师傅果然有本事,多有得罪,呵呵,多有得罪。”
    黄师傅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是个人才,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大家都是替司令做事,希望你可以尽你所能。”
    “一定,一定!”向东爽朗的笑声在货车里传开来,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过几小时,几人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这个地方已经是南京郊外了,因为之前是国民党的腹地所在,日本人在占领了这个地方之后,设置了许多关卡。黄师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写着日文的军令,递到了布防的日军头子手里。这日军头子看了,就给几人放了行。这一关,比林子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
    进了南京的辖区,林子非常好奇黄师傅手中的那张军令。于是,问黄师傅讨来看。黄师傅也没有藏着掖着,将这张纸递给了林子。林子一看,整个人都傻了眼,这明明就是一张白纸。很快他明白了过来,这不过是一招普通的障眼法,黄师傅使用起来,简直是游刃有余。
    赵蛮子也看到了这张纸,他戏说:“黄师傅有这般本事,不如直接混进日军的指挥部,把日酋松井石根的脑袋砍了。”
    黄师傅冷笑了一声:“你不要以为日本人是蠢猪,我能够跟着潘司令,那这日酋的身边肯定也有高手在,只是一般的兵士不晓得状况罢了,这种障眼法,到了日军指挥部,估计过不了两个人就会被拆穿。”
    “黄师傅的话很有道理,自古以来,这行军打仗的统帅身边都会有这样的人才,通晓天地玄黄,三国时候的诸葛亮其实就是一个玄学高手。”迟瑞解释了一句,接着说,“我们这一行都只能听黄师傅的指挥,不要乱说话,瞎指挥。”
    “现在我们需要找到青龙山旁边的塘山村,那个村子里有一个叫孟昌永的老人,当年是看着伍团长带着部队进的山,他还帮他们带过路。”黄师傅说着,拿出地图看了看,指出了塘山村的方向,几人加快步伐赶了过去。
    差不多天黑的时候,几人赶到了塘山村。这塘山村坐落在青龙山的西麓,也是青龙山的入口处。因为这里已经靠近大山了,与南京城周围的村子不同,并没有被日本人全面封锁。可是因为战争的关系,这个原本就人数不多的村子,这时候变得更加冷清、破败。黄师傅带着众人站在村子对面的山丘上,看着这个村子的时候,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村子有几分古怪,待会儿进了村子,我们要当心点。”
    看着他的样子,林子突然回想起了师傅喻广财每次遇事之前的表情,带着深深的担忧,这担忧更多的是对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
    ※※※
    进了那村子,林子也感觉到了有几分不对劲儿。整个村子周围的树木,基本上都已经干枯死掉了,只有村子入口处的那棵大洋槐还长得十分茂盛。村子里的大部分房子都已经空了,面前这个房子大门虚掩着,风一灌进来,就嘎吱作响,那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村子里显得十分突兀,听得几人都直冒鸡皮疙瘩。
    赵蛮子看了看那个完全敞开的大门,刚一迈动步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黄师傅一眼。黄师傅朝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
    赵蛮子也是有几分怯意的,他摸出了腰间的匕首,朝着那黑黢黢的大门口一步步移动过去。林子看着他的样子,自己的心也给提了起来,紧跟着赵蛮子,他也朝着那大门口靠了过去。
    这座屋子是土式结构,用泥土堆砌而成,与普通的农村的屋子没有什么两样。那大门也是木质的,但没有刷油漆,时间也有些久了,上面全都是泥渍。
    赵蛮子上前去,伸手将那木门完全推开来。屋子里面似乎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一迈进去,一丝光线都没有。林子跟着赵蛮子进了那间屋子,首先钻进他的鼻息里的是一股非常刺鼻的霉味,他用力在鼻子前扇了扇,可似乎起不到什么根本性的作用。在屋子里站了一阵,林子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气味,于是推了推面前的赵蛮子,示意他继续往里面走。
    不知道是不是这屋子里的气氛,让赵蛮子有了几分胆怯,他迟疑了一阵,没敢提步。林子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似乎看到了赵蛮子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了的脸。
    “有……人吗?”赵蛮子拖着长长的声音,对着面前的空气问了一声。
    等了半晌都没有人回答,对林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聊透顶的问题,赵蛮子不过是想借此来给自己壮胆。林子估摸着,这屋子应该已经空落了好一阵了,不然这湿气和霉味也不至于这么重。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打火机。这个打火机是林子一次在打扫战场时,从一个敌人的尸体里摸出来的,他觉得这玩意儿比火舌子方便多了,只是因为这火机里的汽油一旦用完了,就需要加油,他一直放在口袋里都舍不得用。
    林子轻轻摁了火机上的火轮子,一下下去,那火并没有燃起来,可因为摩擦,闪出了一道光线。就在这道光线熄灭的瞬间,身旁的赵蛮子突然一把抓住了林子的手臂,大叫了一声:“有鬼啊!”
    林子被他这么一抓,手里的火机吓得掉落到了地上。他出言责备:“你大呼小叫的干啥子!”
    赵蛮子的声音颤抖起来:“不是,你的右手边那个木梯子上面,吊着一个女人!”
    听到这话,林子的脑子也突然炸开了。他连忙弯腰下去摸那个掉落的打火机,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他直起身子来,柔声问道:“你真的没有看走眼?确定看到的不是一件衣服?”
    “你他妈的简直就是废话,她的头发都长到腰上了,一件衣服还会有头发?”赵蛮子像是已经被吓得不行了,他拖着林子,“我们先出去吧,这屋子里不干净。”
    林子想了想,在这完全没有丁点视线的屋子里,这么待下去似乎是完全捞不到什么好处的。他同意了赵蛮子的提议,可就在他正要转身的时候,屋子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耗子?”赵蛮子警惕地问道。
    林子也不知道如何作答,这声音的确是一个活物发出来的。他想了想,朝着发出声音的角落走了两步。那东西在角落里又微微动了两下,在往角落里缩。林子反应极其迅速,朝着那角落猛地弯腰伸过手去,一把将那东西拽在了手里。
    那东西在林子的手里滑唧唧的,果真是一个活物。不过与老鼠不同的是,这东西没有长毛,也比老鼠的体积要大出几倍来。林子抬起手来,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赵蛮子的面前,随后碰了碰他。赵蛮子摸着他的手臂,将那东西接在手里,大声骂道:“你这鬼东西,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是个啥子玩意儿!”
    说着,赵蛮子朝着那大门外大跨步走去。走到那大门口的时候,被那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跌了一个狗吃屎。林子跟着他,一起出了那间黑黢黢的屋子。
    两人走到黄师傅等人的面前,当赵蛮子手中的那东西暴露在月光底下的时候,林子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因为赵蛮子手中的那玩意儿并不是什么小动物,而是一只脚。那是一只女人的脚,与活人的不同,它全身通红,差不多刚好是一个成年女人小腿的一半那么高。
    赵蛮子被这一幕吓得整个人都直发抖,手一松,那只红腿就从他的手中掉落下去,一跳一跳地跳进了刚才的那间黑黢黢的屋子。
    一旁的几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傻了眼,黄师傅咳嗽了一声之后,从口袋摸出了一个小罐子,提着步子正要朝着那间屋子走去。一个声音从几人身后传过来:“你们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几人迅速回转头去,只见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正举着一支火把远远地看着几人。他长得很瘦,站在不远处的石板路上,像是一阵风就会把他给刮倒。
    黄师傅收住了脚步,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好,我们是从外面进来的,找村子里的孟昌永。”
    “外面进来的?现在这整个南京城被日本人封锁得连鸟都飞不进来,你们怎么可能进得来?”不远处的男人这样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几人都不知道如何回应。黄师傅上前去,把话锋一转,问道:“这间屋子里以前住的是啥子人?”
    男人想了想:“住了一家人,男人让日本人给砍了,女人也被日本人糟蹋了,后来吊死在家里的木楼梯上。”
    男人的话,让赵蛮子打了个哆嗦。他颤抖着问:“是不是进门右手边的那个木楼梯?”
    男人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村子里的人现在活着的不多了,年头不好,又碰到日本人这种豺狼。你们是老孟的亲戚?”
    “不算亲戚,朋友。”黄师傅说了一句。
    “朋友还这么大老远的,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找他?看来这朋友还真是不一般啊!”男人冷笑了两声,说,“我叫吴林,你们可以叫我老吴,我看你们今晚也没有地方去,不如去我家吧。”
    说完,吴林就转身朝着村子的拐角处走去。黄师傅看了看几人,也迈动步子跟了上去。林子跟在他的身后,走开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那间黑黢的屋子,他总觉得在进门右手边的位置有个女人在暗处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几分邪气,让他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
    吴林的家在塘山村的另一个角落,沿途走过来的时候,林子刻意注意了两边的房一屋,和之前在村口的那间屋子一样,几乎都是空无一人的。一直到了村子的这个角落,才稍稍有了点人气儿,在土坎边上还碰到两只趴在路中间的狗。
    吴林说:“自从日本人进了南京城,在这边大肆屠杀,整个村子活下来的人不多。现在国军被赶走了,日本人天天跟城里剩下的人讲课,告诉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何等的好,装备是何等的先进。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还能捡条命活下去。”
    “刚才村口那间屋子里的女人上吊死了,她的尸体都没有人收吗?”林子问了一句。
    吴林笑着说:“怎么会没有人收,都是我带着活下来的人收的,有的尸体都已经不完整了,胡乱拼凑起来,埋在了青龙山脚下。你这么问,是不是你们在那间屋子里遇到了什么?”
    林子点了点头:“是有点稀奇古怪的东西。”
    迟瑞听到这话,也有些生疑,他问:“是不是村子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
    “人死得多,怪事难免也就多了,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我们村子里经常会碰到的怪事,你们应该看到刚才路边的那条狗了吧?那条狗是我家养的,差不多一年前,我从城里回来,发现我家的狗不见了,到处去找它,谁知道半夜的时候它回来了,叼了一样东西回来。”
    “啥子东西?”,赵蛮子追问。
    “一只腿,一只女人的腿,差不多有半根小腿那么长,这腿的样子很奇怪,红彤彤的,像是被染了色一样。”吴林说到这里,瞪大了双眼。
    “刚才我们就在那间屋子里遇到了这玩意儿。”林子说。
    “不光是腿,后来还有手臂,最关键的是,这些脚啊手的,居然能够在地上跳着走,当时把村子里的人都吓坏了,可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看到这些东西大半夜在路上跳着,都不去看,不去管。”
    吴林的话在林子的脑中生出了一幅奇怪的画面:夜晚的山间小路上,一些红彤彤的人脚和人手在路中间跳动着。这样想着,林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吴林给几人分配好了房间之后,也叮嘱几人,晚上最好不要再出门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等到明天再说。
    送走了吴林,林子将房门关了起来。
    一路上没有吱声的黄师傅深吸了口气,将随身带着的袋子放下来,说:“这个塘山村已经完全被阴气罩住了,大家赶紧睡吧,等到睡醒了我们就去找孟昌永,别在这里耗上了。”
    几人在听了黄师傅的话之后,都就近选择了一张床和衣睡下。这吴林家的这间屋子也是农村的那种土式结构,头顶上有一层用木板拼成的隔层,想必是用来堆放一些杂物。上这个隔层的时候,也是需要一架木梯子,它就被摆在这间屋子进门的右手边,正对着林子所睡的床。
    向东、赵蛮子跟林子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个向东今天是被累得不行,起初还被之前的遭遇吓得不行,非要拉着赵蛮子和林子与他一起睡,可谁知一躺下,就听到了他起起伏伏的鼾声。赵蛮子似乎也注意到了那门口的木梯子,想着之前在村口那间黑黢黢的屋子里见到的情形,有些辗转反侧。
    “我总觉得那木梯子上挂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头发长长的。”赵蛮子轻声说道,怕吵醒了其他人。
    林子也有些提心吊胆的,根本就没有睡意。他说:“我以前在贵州一个古家村里遇到了这样一件怪事,整个村子里所有的小孩子一出生双脚就没有了……”
    “行了,你他娘的大半夜的不要说这种话吓我好不好?”
    “但是,我觉得这塘山村里的情况比当初古家村的要复杂许多。”林子说。
    “我现在只求天快点亮,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赶紧进那青龙山里把任务完成了,回部队去。”赵蛮子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说着一些废话。
    “还是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坐了这么两天的车,人都快散架了。”林子这样说着,转过身去,紧闭着眼睛等待着睡意来临。赵蛮子也非常有默契的,别开脑袋不去看门口的那架木梯子。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两人都相继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林子还没有完全睡醒,就被向东从木床上拉了起来。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日他妈的,那个东西不见了,机器!机器呢?!”
    林子迷迷糊糊地听得有些犯傻,问道:“啥子机器?”
    “就是那个团长发的,进口的无线电通信器材!”
    向东的话让几人都愣住了,昨天晚上入睡之前,还仔细地检查过随身带着的东西,明明都还在的,这一觉睡醒,竟然全部都不见了。林子观察得有些仔细,昨天在关门的时候,那门上的木闩明明是被闩上的,现在那木闩竟然被掰开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趁着几人入睡的时候,有人拨开了那木闩进过这个房间。
    迟瑞也注意到了这点,他说:“看来是有人不想我们走出这个村子了。”说完,他回头望着黄师傅。
    黄师傅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状况,同行的几人都是跟着部队南征北战的士兵,居然睡着之后,有人进了房门都不知道,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估计几人都早已经丢了性命了。
    黄师傅说:“出去看看。”
    几人刚刚出门,就看到吴林坐在一张木凳子上,不停地抽着旱烟。见几人从屋子里出来了,他将烟杆上的火星摁灭,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几位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
    “不太好,我们的东西不见了。”赵蛮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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