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由于褚军的出现,昨夜阿明醋劲儿十足,生出有酒且醉之念,乱摸狂吻糖瓶儿。糖瓶儿被阿明摸吻得春水涟涟,也不肯罢休,两人便颠上倒下,又干了一枪,极其淋漓尽致,无以言表畅美。
    弄迟弄累了,阿明早上起来浑里瞌冲的。洗潄完,他下楼准备上班去,一看停在电信营业部门口的车子似乎移动过了,那座位也似乎往前移了些,看来车子被人半夜里开过了。
    他脑子浑得很,竭力回忆昨夜是如何停车的,是否移动过位子,可想来想去想不清楚了。
    因为天冷,又下着雨雪,金彪到了子夜就关门了,躲进里面去打牌儿,而洗车的人没生意,也就不来了。
    当天晚上,依旧飘着雪花儿。送好糖瓶儿回来,阿明停准了位子,又用一块小石子放在轮胎前做了记号。
    第二天下楼,令阿明大吃一惊,车子不翼而飞了,这下急得他满头大汗。打了110报警电话,又打电话给其他驾驶员,叫他们帮忙找,然后他借了一辆自行车到处找。
    到了八点半光景,阿明正焦灼间,定富的电话来了,说车子找到了,在丰乐歌舞厅后的空地上。他高兴至极,赶过去一看,车子的前保险杠被撞坏了一块,汽油差不多用光了,再一看路码表,足足跑了300公里。
    要是找不到车,那不就完蛋了,这么好的饭碗头绝对要燎掉了。阿明慌了,修车的时候,叫修理厂给车子配把方向盘锁。晚上回来,停好车,就把方向盘锁了。他恨死偷开他车子的人了,后半夜不睡,从金彪店里的窗缝里盯着车子。
    第三天还是有雨雪,后半夜两点光景,一长一矮两个小混蛋走到了车边,贼头狗脑朝车里窥看。可能方向盘有锁,小混蛋刚想走,阿明、金彪等人操着凳儿、戗锅刀等傢伙蹦了出来,将一个来不及逃走的矮子揿翻在地,一顿拳打脚踢。110警车马上就来了,阿明随车去了派出所做了笔录。
    原来那天两个小混蛋跑了一趟上虞,擦撞了一下路上的隔离带,回来天亮了,不敢回停到缸儿巷口来,就停在了丰乐桥那里。
    由于三天没好好交睡,这天中午阿明又进了盲人按摩店,加了半个小时的钱,鼾声如雷。秀云发了好几个短信来,他都不知道。
    按摩完后,他才看到短信。原来秀云在洪桥度假村开全省理赔会议,会议在晩饭吃好后结束,问他那附近有没有舞厅。到了四点半光景,阿明确信晚上不加班,便回复秀云说天目山路靠近马塍路有个东海歌舞厅。她说时间可能来不及,她自己打的去,里面见。
    两人拷好位儿,阿明就给糖瓶儿发了一条短信,说晚上加班,接她不来了,最后还打了“我想你,明晚见”六个字。
    这是个雨雪停后的阴天,天儿灰蒙蒙的,风儿有些刺骨头。阿明早早就去了。这是个中档歌舞厅,场池很大,来跳舞的人不少。秀云也许陪酒,迟到了十几分钟进来。
    她的脸儿血血红的,看上去比那次乾隆舫上的酒儿喝得还要多,人异常地兴奋,阿明不夹不抱她,她已把胸脯贴紧阿明擦几擦几,一双手儿捏得阿明紧紧的不放,而脸孔热烘烘地贴靠在阿明的耳朵上。
    阿明窃喜不已,女人发起兴来,三个壮汉也拖不住,秀云看来已是春波晃荡了。这时的女人,男人只要稍加进攻,甜言蜜语,轻抚柔摸,便会束手就擒。
    “阿明,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我的舞跳得轻一点?”
    “你酒喝过了,浑身骨头就酥答答了,脚儿当然轻飘飘了。”
    “你是不是最好我的心也酥答答?”
    “哈!你心酥答答了,我就有艳福享受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领叫我酥答答了。”
    “你以为我是做保险的呀,要会骗会噱。”
    跳第二只舞儿时,阿明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是糖瓶儿打来的,暗暗吃惊。
    糖瓶儿电话就是皇后娘娘驾到,阿明从来不敢不接。
    “秀云,我去接个电话。”
    “谁打来的?”
    “我、我大人家里头打来的。”
    阿明心急拉污地跑到外头去,按下接听键。
    “糖瓶儿,快要下班了吧。唉!一天到晚忙来忙去不晓得忙啥西,我头都痛煞了,头儿不晓得啥个时光好弄好,看来没十点钟又回不来了。”阿明装镇静。
    “你在哪里加班?”糖瓶儿语气很生气。
    “我、我在洪春桥的度假村门口等领导。”
    “洪春桥?红你个头呀!你在歌舞厅抱女人吧!”
    “啊?我在加班,急个套会、会在歌舞厅呢?你会不会弄错?”
    “好你个阿明!我弄错?你是不是在东海歌舞厅?”
    “啊?。。。。。。嘿嘿。。。。。。你、你。。。。。。”
    “你马上过来!”
    “糖、糖瓶儿。。。。。。”
    糖瓶儿的电话搁了,阿明顿时像只癌头鸭儿似的,两只乌珠儿呆瞪瞪1不会动了,额角头、鼻头上汗珠儿滚滚。
    “秀云,我马上要去大关!”阿明回进舞厅,已想好了造话。
    “你要回去,怎么啦?”秀云很迷惑。
    “我弟弟在大关同邻居打架儿,要我马上赶过去!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就去!”
    “那好,赶紧去!”
    阿明要赶在糖瓶儿落班之前到,不停地按着喇叭,车子开得比出租车还要快。送好秀云,他调了个头儿,八点半光景,便赶到了工联大厦门口。
    糖瓶儿刚好出大门儿来,上车就拧着阿明的耳朵,也不发话。阿明痛得了眼泪水都要掉下来了,对心爱的人也不敢发脾气,只是叫痛。
    “好你个加班!”
    “嘿嘿。你放了,我痛煞了!”
    “痛死你!”
    糖瓶儿放下了手,气鼓鼓地坐着不说话。阿明一边揉耳朵,一边往西湖边儿开。到了长桥边儿一处僻静的地方,他停下了车,嬉皮笑脸地去摸她的脸儿。糖瓶儿豁开了他的手,一张脸儿比庙里的金刚还要难看。
    “你自家说!”
    “嘿嘿。糖瓶儿,你急个套晓得我在东海里跳舞的?”
    “你一进东海,商都里跳过舞的我那个小姐妹就注意你了,后来来了一个女的,小姐妹就发信息给我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我只是同那个女的跳跳舞而已,一点事体都没有的。”
    “你们认识多少时光了?她在哪里做的?”
    “哦,她是个险的营销员,兼做车险,想叫我帮她拉拉客户,所以叫我跳了几次舞,我与她真当没其它的意思。”
    “哼!原来忙呀加班,都在骗我,我看你说造话说到啥个时候去?”
    “宝贝,我不过同她跳了几场舞,你就不要想开去了。”
    “哪个是你宝贝?你抱那个宝贝去!”
    “嘿嘿。她还轮不到我抱哩。”
    “迟早会抱到床高头去的!”
    “宝贝,表生气了。下去走走,我想抽支烟。”
    “你一个人走去!”
    阿明见劝她不通,心里也甚是憋闷,便下了车,站在湖边抽起烟儿来。虽然没有月光,但汪庄和百果园的路灯光倒映在湖里头,还是能看到在寒风里翻涌的波浪。此刻,他的心里就像那波浪不能平静。糖瓶儿是他少时的梦中情人,如今已小鸟依人属于了他,而秀云曾经是他的恋人,如今也差不多要投入到他所编织好的情网中。两人对他而言,都已占据了他的心,实难割舍掉其中的一个,这叫他真的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寒风像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而阿明的心头也像被刀子刮着似的难受。
    长桥这一带他太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伴着他长大,这里的湖水有着特殊的亲切感。阿明的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的一幕幕来,那是少年无忧的快乐。忽忽人到中年,所有曾经有过的理想俱已化为云烟,而今为了追香逐肉一而再,再而三欺骗人,欺骗他所心爱的人,这同小人又有何异?简直狗彘不如。
    他扪心自问,丝丝愧疚感袭上心头来,可是他又觉得他如今所要搏取的,也仅存女人的欢心而已了。
    阿明捡起一片碎瓦,漂向湖面,然后感伤地回到车上,好言劝说了糖瓶儿几句,便翻上万松岭送她回家。
    不顺事来一起来。他感觉到手机在震动,似有短信来,想可能是秀云的,不敢拿出来看,后悔没有关机。第二次又震动起来,糖瓶儿一把摸出了他的手机,看了起来。
    “好啊!你个阿明!坏东西!”糖瓶儿气恼恼地叫阿明自己看。
    ——打架的事如何了?
    ——方便给回复,甚念!
    两条短信,没太出格,阿明暗舒了一口气。
    “打架?谁和谁打架?”
    “嘿嘿。没打架,只是吵吵嘴。”
    “你个阿明!我知道了,你在我这边说假话,在她那边也说假话,全是假话,我再不相信你了!”
    “糖瓶儿,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不想听!”
    “糖瓶儿。。。。。。”
    “你以后不要来接我了,我不想看到你!”
    “糖瓶儿,我真的和她没事的,不骗你!”
    “骗也好,不骗也好,都是你的事!”
    阿明再是解释也是燥说,只怪自己做事太不老节2,便暗叹着气。
    糖瓶儿到家了,阿明想去握她的手,她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明呆鼓鼓地看着糖瓶儿渐远的背影,忽然生出当年小露离他而去那空荡荡的感觉了,一种苦涩在喉咙口打着转儿。那时他是受害者,而今糖瓶儿则是受害者,尽管他与秀云还没有发生过关系,但苍白无力的解释叫糖瓶儿如何相信呢?
    “唉!门角落头喳污,天总要亮的!”阿明不由得长叹。
    ——糖瓶儿,我发誓,我与那女人没关系!
    ——糖瓶儿,我睡不着,好想你!
    ——糖瓶儿,我只爱你一个人!
    。。。。。。
    阿明日里夜里发了许多短信给糖瓶儿,但她一条也没有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想定了不再与秀云交往,否则,他将失去心爱的糖瓶儿。
    第二天晩上,阿明也不去商都跳舞了,一早就去了工联大厦,等糖瓶儿落班。
    他很是焦虑,生怕糖瓶儿从边门、后门走,这样的话,和好的机会就没有了。
    令阿明高兴的是,糖瓶儿出大门来了,可朝也不朝车儿看一眼,就往公交车站走去。阿明赶紧下车追了上去,硬硬地拉住了她的手。
    “糖瓶儿,有话好说,你不要这样嘛!”
    阿明知道错在己,只能跌倒,说了无数好话,才把她拉到车上。开到采荷公园的老地方,糖瓶儿就是不肯坐到后座去,他也没办法。
    “糖瓶儿,事体已过去了,都是我不好,要打要骂随你,你千万表不理我噢!”阿明嘴巴都快说干了。
    “跳舞的人没好人!”糖瓶儿终于发出一句话来。
    “呵,你就是一个好人嘛!”
    “不好!”
    “你不好,那舞厅里就真的没好人了!”
    “你与那个女人关系不一般,小姐妹看得很清楚!”
    “哦,她这人确实有点儿千涩涩,这天她陪客户喝多了酒,就更加那个些,我也被她弄得不好意思了,以后保证不同她再去跳舞了。”
    “我问你,你那件皮茄克哪里买的?”
    “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去南北湖开会,回来去海宁皮革城转了一转,一千八百块买的。”
    “哼!你还要骗我!”
    “糖瓶儿,我真的不骗你!”
    “是那个女的送给你的吧。”
    “天底下哪有介好的女人,我又不是吃软饭的人。”
    “我看你再下去同吃软饭的男人差不多了。”
    “嘿嘿,没那本事,没那本事。”
    “阿明,我最恨脚踏两头船的男人了,也恨会说假话的男人。既然你说皮茄克是你自己买的,那天在你家里,我翻看袋儿,就是没看到发票,你购买的发票呢?”
    “哦?这。。。。。。我没要发票。”
    “阿明,我虽是卖童装的,但大厦里也有不少卖皮茄克的,这么贵的皮茄克,肯定有保质期的,你还不老实说?”
    “我真的忘了要发票。”
    “好了,我也不同你多说了,你要同我继续做搭子,就不准同那个女人再来往,否则,我不会再同你好了!”
    “宝贝,我已想了一天一夜了,不会再与她来往了,你朝里床头安稳睡。”
    “谁你是宝贝?”
    “除出你,还有谁是我的宝贝?”
    “我看你呀!卖布儿时还是老老实实的一个人,舞厅跑多了,女人见多了,脸皮越来越厚了!”
    “呵呵,人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
    【注释】
    1呆瞪瞪:杭州话,瞪着眼发傻之意。呆读“ái”。
    2不老节:杭州话,竹子不老,喻人做事没经验、不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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