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风儿刮了起来,夜晚的街上行人日渐少了下去。延安路上的工联大厦装修好了,糖瓶儿又去看店了,每天要到八点四十分光景才下来。阿明不加班的话,就在商都坐一会儿,跳几只舞,然后去接她,兜一圈风,干一下好事,再送她回家。而阿明休息天,她偶尔也溜出来,两人在缸儿巷楼上极尽恩爱。
    糖瓶儿迷人的笑靥早已醉翻了阿明,她带给他无限的柔情和蜜意,除出她,阿明对其他女人就没什么想法了。
    只是秀云时不时给他发条短信,不过,这些短信几乎是正儿八经的问候、祝福之类,很少涉及情色,阿明有时实在无聊,便从其他驾驶员那里收到的黄段子转发给她一条。
    业务甚是忙,开车甚是累,加上与糖瓶儿三天两头做***,阿明腰酸背痛的,所以十天中总要化30块去做一次盲人按摩,以减轻些疲劳。
    这天中午,阿明在凤凰街里正要做按摩,收到了秀云的一条短信,他便随便回了一条过去。
    ——药房快要打烊了,进来一个满脸疲态,有点垂头丧气的年轻男子要买安眠药。他告诉老板说:“如果今天晚上买不到这些安眠药,我会累死,因为我已经三天没睡好了。”老板拿给他安眠药,并特别叮嘱道:“这些药的效力很强,你别吃太多。”“谁说我要吃?这是买给我太太的,”男子苦笑了一下说:“结婚三天以来,她一晚上要五、六次,差点没把我整死了。”
    ——阿明,你是不是有收获快被女人整死了?
    ——阿明,你搭子这么厉害的呀!
    ——阿明,明天我生日,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
    ——阿明,为什么不回复?
    秀云连着来了几条短信,阿明闭着眼儿,享受着按摩的舒服,回也不回。
    按摩房有三张按摩床,一张空着,一张有顾客。窗帘拉拢着,幽暗暗的,空调吹出来,暖交交1的甚舒服。
    “啪嗒!”
    阿明屁股上被杂志重重地打了一下,他吓了一跳,睁开眼儿一看,秀云站在按摩床边。
    “为什么不回短信?”秀云脸色不太好看。
    “哦,我睡着了。”阿明其实懒得回。
    “是不是干活太累了?”
    “嘿嘿,有点。秀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在楼上窗口看见你走进弄堂里去的,以为你去足浴店呢!”
    “足浴店其他驾驶员去,我怕腻心,从来不去。”
    “你如果去找小姐,我就不同你再来往!”
    “呵呵,我同你来不来往都一样。”
    “晚上加不加班?”
    “还没接到通知。”
    “不加班,陪我!”
    秀云生日,阿明再拒绝就不好意思了,就点头答应。到了快下班,没通知加班,他便发短信给秀云,又给糖瓶儿发了个要加班的短信。
    为了避人耳目,他在孩儿巷东头接上了秀云,然后按秀云的意思,直奔城北的卖鱼桥。乾隆皇帝下江南,在桥边泊船上岸,所以那里新开了一家乾隆舫大酒店。这酒店是在一条很大的仿古龙船上,雕梁画栋,窗明几净,菜肴都是精心烹调的宫廷菜,尤其是“乾隆鱼头”美味无比。
    两人临窗而坐,把酒对月,边喝边欣赏着运河的夜景。弯弯的月儿挂在星穹里,柔和的光亮洒照在望不到头的河面上,清辉随着涟波摇曳。有船儿驶过已铺成柏油马路的卖鱼桥,掀起的浪头拍击着仿古船,悠悠之声仿佛是恋人在诉说衷情。窗外的树林间挂着不少红灯笼,在冬风的吹动下,微微摇晃着,在卵石小径和草丛上闪烁着缤纷。丝竹之声在舫楼里悠悠荡荡,引人遐想。
    阿明想起了曾经的事儿,禁不住摸起秀云的玉手:“秀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梅登高桥运河边儿的事吗?”
    秀云的脸儿瞬间红了,移开阿明的手:“那好像是个雨天,你坏!”
    “我怎么坏呀?”
    “动手动脚!”
    “呵呵,那是你自愿的噢!”
    “还说自愿!把我的衣扣都弄散了。”
    “秀云,你那个好。。。。。。好大!”
    “去!厚脸皮!”
    “是不是第一次被男人那个、那个。。。。。。摸呀?”
    “难道我老公在你前头?”
    “可惜,某些东西他赶在我前头了。”
    “阿明,有些事真的没办法,那时跳跳舞一个不小心就坐牢去了,可现在。。。。。。”
    “现在开放了,性自由了,如果回到过去,那大多数人好去吃二两半了。”
    “社会变化真大呀!”
    “所以,你不要再老是守着老观念,旧道德,有些事。。。。。。嘿嘿!”
    “你又来结我洗脑了。阿明,吃好后,我们跳舞去。这附近有舞厅吗?”
    “有,多得是,马路对面就有两个。”
    “哪两个?”
    “一个劳保舞厅——拱墅区工人俱乐部歌舞厅;一个高档舞厅——大舞台。”
    “那我们到大舞台去。”
    两人都喝得七八分了,秀云买了单后,便穿过马路去。
    大舞台歌舞厅就在信义坊口,高高的十几级石级,墙上一个大大的霓虹灯“舞”字亮亮的,大门框上闪烁着紫紫红红的跳珠儿。里面舞池成半圆型的,中间有几根柱子,坐的地方比其他舞厅要宽敞许多。进门后的两边儿坐着不少陪舞小姐,都涂脂抹粉袒胸露背的,花枝招展的叫人心跳卵痒。自然有不少北郊的暴发户三三两两的,搁着腿儿叼着烟儿坐着,眼儿眇向小姐。
    阿明他俩在弹电子琴的舞台左侧靠墙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进去的时候,秀云买了些话梅之类的消闲果儿,还有冰雪碧,两人喝了不少酒,脸儿都红罗罗2的,很好看。
    秀云似乎有些时间没跳了,或许酒喝了兴奋,慢三步一响起,脚儿就痒痒了,拉了阿明上去跳。她被阿明调教过,脸儿贴在他的右耳边,而阿明就乘机吃豆腐,把脸贴在她的另一边。这样贴着脸儿跳舞很温馨,或许旧情复萌加上酒劲儿,她的脸儿滚烫烫的,热感直钻进阿明的心里头来。
    酒催情火,花色迷人。阿明右手把秀云夹抱得紧紧的,摩顶着她的胸脯往后推步。秀云不像以往要死劲地撑开寸许距离,这次出人意外地乖,随阿明顶着擦着,甚至还迎合着,并不时地在阿明的手掌上勾挠。
    “木鱼开窍了!木鱼开窍了!”
    阿明暗想着,心花怒放了,觉得长时间把她冰冻起效果了,便更加放肆点,贴着她的脸儿道:“秀云,你今晩好漂亮,叫我好心动!”
    女人也许最喜欢听男人说她“漂亮”了,秀云似乎陶醉了,有意无意地踫一下阿明的脸儿:“阿明,我好像又回到了梅登高桥那一晚了,都快、都快。。。。。。”
    “都快怎么啦?”
    “都快。。。。。。不告诉你,你要笑我!”
    “说说又没事的。”
    “不说!”
    “是不是非常非常兴奋?”
    “坏阿明,就是不告诉你!”
    “猫儿发情了?”
    “去!你这只偷心的老鼠!”
    “你的心是城堡,城堡里的皇帝是你老公,可不是我噢!”
    “你比皇帝还要叫我心动!”
    “秀云,你今天是不是老酒喝多了,不像先前的文气了。”
    “哪个叫你抱得我这样紧?”
    两人跳了并四,还有连步,一边跳,一边说着悄悄话,甚是情热。
    。。。。。。
    就算是这点情缘昙花一现
    难得有情人,难得有情人
    毕竟你曾经出现
    我心我情我愿爱你一生
    。。。。。。
    这是一曲改编自关淑怡的《难得有情人》,曲调清婉。阿明心想这只黑舞儿轮不到他跳,便坐着点起烟儿来,那知道秀云一把拿过烟儿揿灭了。
    “秀云,你。。。。。。”阿明甚是惊讶。
    “去跳!”秀云态度很坚决。
    “真的跳?”
    “还有假的?”
    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阿明激动不已,立起身来,拉着她进了舞池。
    舞池黑得比没有月亮和星星的深夜还要黑,对对舞伴夹着抱着,都像蜡烛似的插在那里,可以听到陪舞小姐与暴发户所发出的淫笑浪语声。秀云没有丝毫的抵抗,随阿明夹抱着,被顶到柱子上去后,伸出了双手,软软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阵从发间飘出的幽兰之香和从唇间微吐出来的酒香从两个方向汇聚于一处,这香气混合在一起,更加馥郁了,沁人心脾。仿佛是春风吹拂着桃花,两片桃瓣儿极其艳美地舒张开来。风儿越来越大了些,于是这两片桃瓣儿紧粘在一起,随着风儿摇曳生姿。当风儿渐弱些下去,瓣尖儿依然不舍不离。一只黄莺儿飞落于枝头,发出了啧啧之声,似在赞美春色的美好。
    “阿明,明天我生日,也许没有今天这样甜蜜,或许根本没有。”秀云似是骨软筋酥了,软靠在阿明的肩上。
    “没有了亲吻?”阿明抚摸着她嫩嫩的耳轮。
    “早就没有了。”
    “你们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连口s也不打了?”
    “他的烟瘾比你大,每天至少一包半,有时抽雪茄,气味更难闻。一早起来刷牙漱口,呛个不停,有时盆里还留着黑丝丝的痰,好恶心!”
    “原来这样!所以不快乐?”
    “也许吧。阿明,今天你能陪我,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可是。。。。。。也许你今天酒喝多了,一时心血来潮。”
    “你还不满足?”
    “嘿嘿。”
    “我要你经常陪我,像夏天那样。”
    “秀云。。。。。。”
    “怎么,不能?”
    “不是不能,一来加班多,二来、二来么,我大人年纪大了,我经常要去照顾。”
    “你不是有很多兄弟,他们不能照顾?”
    “他们住的地方一个东,一个西的,不方便,我有车,所以要我多去去。”
    “那你一个礼拜一次总能陪我的吧。”
    “好,我尽量陪你吧。”
    “阿明,大后天中层干部,另外有大客户的金牌业务员都要去海盐南北湖开三天的年终冲刺会,不知你们驾驶员去不去?”
    “说是要去的,但不知道我去不去,还没通知。”
    “你组內的小戚、小孙都是金牌业务员,如果你跟着小珏他们去就好了。”
    “有机会和我在一起?”
    “是的。”
    “可是我与你接触密了,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
    “我们短信联系,小心一点,只要不当着他们的面搞来搞去,不会有事的。”
    “那我们就偷偷摸摸搞。”
    “去!你想得美!”
    跳完舞儿,由秀云开车,往北面的小河方向开。那里虽然路儿狭窄,但几无车辆和行人。月色很迷人,而人更迷人。阿明把手搭在秀云拷排挡的手上,轻抚柔摸。秀云也不逃避,不时地转过绯红的脸儿来,甜甜地朝阿明笑。
    车子到了拱宸桥西的杭棉门口,为桥所断,无路可走,那1路车终点站有一片空处,便停了下来。月亮悬挂在东西横跨大运河又高又长的三孔石拱桥之上,微波荡漾的河水上泛着丝丝银辉,低矮的房屋还亮着几盏灯儿,有麻将声隐约传来。
    舞厅里的热吻给了阿明以勇气,而以往车震的美妙更是激励着他冲锋陷阵,他试图俯过身去再抱再亲秀云,但她往窗边一避,邪念便落空了。
    “秀云,我们坐到后面去好不好?”阿明有点迫不及待了。
    “为什么要坐到后面去?”秀云酒的兴奋度已减弱了,似乎也猜出了阿明的险恶用意。
    “嘿嘿,说话方便些。”
    “这样不是很方便?”
    “宝贝,我想亲你!”
    “去!已经给你了,得寸进尺!”
    “太甜了,还想!”
    “看你心急得像小猴,不给你亲!”
    “真的不给我亲?”
    “今天不给了,以后看你的表现。”
    “哈!我知道了,你是吊我胃口,叫我好陪你。”
    “那当然!你不陪我,想亲就亲,不相亲就走,哪有这么容易?”
    “呵,都说做保险的人,是铁算盘,精打细算,一分一厘不差的。”
    “哈!那你就得陪我!陪不陪?”
    “陪!陪!陪!”
    “陪几次?”
    “答应你了,一个礼拜陪你一次。”
    秀云移过脸儿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腮,阿明领会其意,抓住她的双手,伸过头去在她的香腮上连亲了三下。接着想亲吻她,秀云却转过脸儿去了。。。。。。
    【注释】
    1暖交交:杭州话,有些暖和之意。
    2红罗罗:杭州话,有些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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