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八韵为限,如唐宋时的试帖诗。
    方提学随口吟了一句“云补苍山缺处齐”,就让他以山为韵,当面作来。
    这诗就不像八股一样还要引据原题之意,只要写出自己的心声便是了。他心中想象着前世游黄山时见过的云海蒸腾、山峰半露的胜景,顿时思绪纷涌,从考篮中取中纸笔题诗:“云岫接天景,苍苍映日环。雾侵纱障绕,未许窥真颜……”
    他刚穿来时常给人当神童展览的,作诗比作文章还快,不管质量,速度至少是相当可观的。方提学眼看着他一字字连着写下云,连停笔思考的时间都不要,当真要以为他是绝世才子了。
    然而看了诗之后,那“才子”两个字还能勉强留一留,绝世就还是删了吧。
    最高也就给个诗会上的人情点评了。
    方提学轻轻“嗯”了一声,脑袋都不动,斟酌着夸了一句:“才思敏捷。见诗如见蓬莱清景,清昀yu流。好了,本官已见过你的才学了,你先去龙门等着,待会儿凑够了人数便回去吧。”
    宋时提着篮子,收拾了剩下的纸笔,老老实实到龙门等候。福建学子才华高的多,不一会儿龙门那边便凑够了人,先放了第一批人出去。
    方大人监考却是要监一天的,长日无事,便叫人糊了最先jiāo上来的几人的卷头,先挑出宋时那摞稿纸,拿回桌上细看——
    第一篇四书题的草稿他已经看过了,写得准情酌礼,语归典则,堪称是议“礼”的佳作。若非这篇文章太好,他也不能把宋时叫到面前复试,听他干巴巴一派台阁气的应制诗。
    他看了看第一篇与草稿无异,便直接在题目旁画了红圈,写上评语,然后开始看《春秋》。
    方提学本经不是治《春秋》的,可他自己出的题目,他又岂能不知道要考的重点在何处,怎么样分出文章高下?
    宋时那篇《春秋》从一破题就词严义正,得《春秋》本义,可说先声夺人。而从承题、起讲、八比、大结又步步相承,将尊王、伐不义之理一脉贯通,气舒词雄,读起来如悬河泻水,说不出的痛快。
    他连读了几遍,起先只觉着他词理优长、文势陡峻,后来从那种气势中挣脱出来,才稍稍觉出文章也有缺陷——
    太简洁质朴了。
    别的考生都引经据典,力图钻研别人都不知道的偏僻典故,就只他这篇是纯从经典中举典故阐发《春秋》大义;而且他这里几份考卷都依《胡传》将“尊王”与“天理”连系上,借春秋故事讲xing理之说,唯有宋时这里,却是一字不涉“理”,只讲“义”……
    他拿着笔的手重了几分,笔尖落到纸上后不即运转,仿佛要留下一个深深的“点”,然而在他提起笔时,那笔尖又沾着纸面飞快地划过一圈,将那第二等的“点”改成了第一等的“圆”。
    考生作文章当肖圣人口气答题,便不依《胡氏传》又如何?他字字句句却都恪守了《春秋》《左传》的本义,一篇文章头尾相顾,严密如织,怎能强添进xing理之说?
    且朱子曾说,治《春秋》只当以史书治之。此文代圣立言,非代胡氏立言,但遵经传,何须处处依《胡氏传》!
    他又将这篇文章反复读了数遍,甚至拿案上另外几份词旨俱佳的《春秋》考卷对照,仔细研读,比较优劣,最终将他的卷子压在最上头,深叹了一声。
    “这才是得正名本义之作。他人文章虽多引经据典、虽能论接天理,却乱了立言之本,分薄了述春秋大义,责诸侯不臣之罪的笔力。”
    凭这篇文章,便足以压一县生员,在《春秋》房里轻轻取个经魁了。
    第13章
    初试之后,方提学便在学庙布置成的临时衙门里判卷,不再见任何人。祝训导与那几个生员也能松心几天,便凑到宋时住的客栈里,叫他默出文章来大家替他看看。
    考后默题,这都是书生的基本cāo作。宋时不光默了文章,还把提学面试他的试帖诗默下来了,问众人他这诗能不能折服提学。
    祝训导听说他还叫提学拎上去作了诗,都不急着评文了,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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