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巧的事。
    就算是集体上厕所,以库尔班的性格,也肯定会告诉我们的。他这个人相当有经验,也非常谨慎,这种不声不响消失的事儿,不像他会干出来的。
    当即,我们便四散开,喊田思丽和库尔班等人的名字,那三个新疆汉子虽然听不懂我们的话,但也明白现在的情况,立刻用维语呼唤起了同伴的名字。
    这里是沙漠和戈壁共存的地带,天空飘着细细的雪花,雪并不大,清晨积下一层薄雪,中午时分便化开了,夜间又继续下雪,白天再一次化开,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开春。
    我们脚下的沙漠表层是润的,许多沙粒粘在鞋帮子上,喊了没多久,便有一个新疆人吹出了一声信号哨。
    队伍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哨子,不同的节奏,代表着不同的情况,哨子声尖锐,传的很远。
    三声急促的短哨,是安全哨。
    也就是说,那个新疆人有了发现,而且应该是比较好的发现。
    我们分散寻找的众人,立即聚集了过去,走到那新疆汉子旁边,我立刻瞧见,不远处的戈壁,有一道大裂痕,以前应该是古河道.
    此刻,那古河道中,正站着几个人,也朝我们吹起了哨子。
    由于隔的远,因此我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百分之百是库尔班几人无疑。
    我们立刻小跑过去,蹲在古河道边上,望着站在河道中的几人。
    “库尔班,你们搞什么!拉屎还要结伴儿!”我有些生气的问他们。
    这时,我旁边的小简突然大叫道:“你们干什么
    !”顺着小简的视线一看,我才发现,在库尔班四人的身后,赫然倒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没有穿外套,只有一层薄薄的衣物。
    定睛一看,居然是田思丽!
    这么冷的天,她怎么只穿了内衫?
    四个男的,一个女的,躲在隐蔽的古河道里,女的还昏迷着,只穿着单衣……
    眼前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我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怒火中烧,大喝道:“我操你大爷!”如果不是这古河道两边,上下的落差太大,我几乎就要直接跳下去,跟这四个人拼了!
    我以为自己找了一帮可靠的人,没成想居然招了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简伟忠的反应更大,他愤怒的大叫了一声,瞥到一边有一个可以下去的斜坡,立刻就连滑带溜的下去,冲上去要跟库尔班几个打架。
    库尔班面露惊愕之色,猛地后退一步,大喝道:“住手,误会了!”
    简伟忠怒吼道:“你们这帮人渣!”
    库尔班恼怒不已,一双鹰目恶狠狠的瞪向我,道;“管好你的人!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说着,他伸手顺着河道一指,道:“你们自己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发现河道不远处,有一棵枯死的胡杨树,枝干虬结,而那树下,赫然有一堆白森森的东西。
    由于沙漠戈壁里,本身就有白雪,因此之前我们没注意,此刻仔细一看,我顿时大惊。
    那些白白的东西不是雪,是骨头,人骨!而且很多。
    第三章 冻骨树(4)
    白森森的人骨,与周围薄薄的白雪混杂在一起,仿佛融为一体,让人一时间难以分辨,待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些白骨竟然极其多,人头窟窿都清晰可见。
    这下子,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八成是误会库尔班了,一行人赶紧顺着那个坡道滑下去。
    小齐和简伟忠立刻抱扶着昏过去的田思丽,查看她的情况,小齐焦急道:“怎么回事儿?田姐怎么晕了?她怎么只剩下内衫啊,衣服呢!”说话间,她打开自己的外套,将田思丽包裹进去。田思丽性格温和,相处起来很不错,因此这几天功夫,跟小齐成了一对儿闺蜜。
    小齐抱着田思丽取暖,简伟忠推了推眼镜,问库尔班,让他给个解释。
    天寒地冻的,众人聚在一起说话,嘴里一阵冒白气儿。
    其余几个新疆人说不来汉语,因此他们的发言人一直是库尔班,此刻,我们这么一问,库尔班便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他接着指了指田思丽,道:“本
    来大家在休息,然后听到似乎有人在呼救,我们几个就过来了。”
    有人呼救?
    这天寒地冻的,除了我们这些有特殊目地的人外,这地方怎么可能有别人?
    库尔班接着往下讲。
    当时他们几个听到人声,也觉得古怪,一行没睡的人,加上田思丽,便顺着声音寻找,紧接着找到了这条古河道。
    声音似乎是从古河道的左边传来的。
    田思丽喊道:“是谁?你在哪儿?”姑娘家比较心软,听到人求救,挺着急的,因此一直走在前头。
    库尔班几人也四处张望寻找,片刻后,等库尔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队伍中不知何时,竟然少了一个人。
    田思丽不见了。
    之前求救的声音也消失了。
    人去哪儿了?
    四人大惊,四下寻找,总算找到了田思丽,只见
    她正蹲在一棵树下,双手抱着那棵枯树,身上只穿着内衫,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抱着枯树不停打颤,周围则全是她散落的衣服。
    再仔细一看,原本以为是白雪的东西,其实赫然是一片密布的人骨。
    库尔班见多识广,立刻想起了沙漠中流传的,关于‘冻骨树’的传说。
    据说在沙漠中,有一些地方,长着‘冻骨树’,冻骨树并非是一个树种,而是胡杨一类的沙漠戈壁常见的树木。这些树木被沙漠的‘胡大’选中,作为沙漠的守卫者。
    但凡有冻骨树的地方,就有‘胡大’留下来的神迹宝藏,这些冻骨树,就是守护宝藏的。
    这种树会迷惑人的心智,即便是在大夏天的沙漠,人如果靠近它,也会产生被冻死的症状。
    这棵枯死的胡杨周围,有这么多的白骨,而田思丽又自己脱了自己的衣服,抱着树不肯撒手,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莫非就是遇到冻骨树了?
    库尔班想到这里,立刻大声呼喊田思丽,但一行
    人却不敢靠近冻骨树。
    田思丽当时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听到呼喊后,产生了反应,挣扎着慢慢从冻骨树旁边爬了出来,直到爬出十来米远,才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库尔班等人不敢靠近冻骨树,因此没能捡回田思丽的衣服,只能抱着田思丽往回走。
    谁知没走出多远,便又听到了之前的那种求救声。
    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那求救声,竟然是从冻骨树周围传来的!
    可那个地方,除了森森白骨,并没有其他活人的踪迹。
    那么,那声音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死于冻骨树的鬼魂发出来的吗?
    几人惊疑间,那个新疆汉子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于是吹响了信号哨,有了刚才的一幕。
    小齐用外套包裹着田思丽,和田思丽如同连体婴儿似的,闻言惊讶的看着远处枯死的胡杨,道:“冻骨树?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树?‘胡大’是什么?”
    考古出身的简伟忠道:“是伊斯兰教的安拉,我们中国穆斯林一般称为‘真主’或‘胡大’。”说话间,他看向冻骨树,侧耳倾听,道:“我并没有听到什么求救声,你们是不是听错了?”
    库尔班嘴里哈着白气,摇头道:“不确定,总之有些邪门儿,先把人送回去,看看她的情况吧。”此刻田思丽昏迷不醒,身上又只着单衣,在这儿冻着不是办法,我们也顾不得那冻骨树了,连忙带着人回到了帐篷。
    随行一个新疆人是医生,库尔班这支人马是比较专业的,各有分工。
    那新疆人给田思丽做了检查,便用维语对库尔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库尔班翻译给我们:“没有大问题,就是昏迷过去了,休息一会儿,注意保暖。”
    将田思丽安置在帐篷里后,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我找库尔班商议轮班巡查的事。
    库尔班听完我的想法,沉吟一声,粗大的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膝盖,思考片刻,说道:“可以试一试,但不是今晚,今晚咱们得看看这里的夜间情况,如果条件允许,明天开始三班轮查。”
    沙漠的冬季,特别是极寒地区,气候变化多端,雪、风暴、飞沙走石、高寒低氧都有可能出现,特别是近几十年,大气污染,环境被破坏,地球整体气候都发生了改变,前些年,沙漠还出现过极端天气,冰雹都下过。
    因此,我们虽然掌握了气候资料,但气候这个东西是多变的,特别是这里所处的经纬度和海拔,使得这里的温差本来就很大,因此夜间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谁也没有办法预料。
    吃过晚饭后,库尔班下令检查帐篷,拿出所有的抗寒物资,并且对帐篷进行了加固,那谨慎的态度,让我们不由得对夜间的到来产生了重重忧虑。
    太阳一落山,气温下降的很快,到晚上九点多时,气温骤降到了零下二十五度。
    我们所有人都缩在帐篷里。
    情况有些糟糕,除了库尔班手下那帮人以外,我们这些从来没有在沙漠地带过冬的人,在这种极寒天气下,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这是极寒造成的氧气稀薄以及鼻腔和肺部刺激,大部分人都会产生类似的呼吸道反应,只是分轻重而已。
    我们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重,喘气困难,让我们不由得都挺直了脊背,一口一口深呼吸着。
    该死的,还没有到零下三十度,我们几人就感到吃力了。
    第三章 冻骨树(5)
    坐在帐篷里,我深深的呼吸着,肺部因为冷空气的进入,有种刺痛感,为了过滤冷空气,我们不得不用手陇住口鼻,使得呼吸间的热气,将冷空气给中和一下。
    便在此时,库尔班在我们帐篷外拍了两下,我拉开帐篷一看,只见他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库尔班嘴里冒着白色的雾气,眨了眨眼,说道:“开始降雪了,今晚的温度可能会比我们预计的更低,我来你们帐篷里睡,以防万一。”毕竟其余人都是本地人,能应对突发状况,而我们都是外来人,库尔班担心我们会出意外,所以决定来我们帐篷挤一晚。
    这一晚上的情况太糟糕了,我们的呼吸道难以适应这种又寒又干,氧气又稀薄的环境,一直处于一种难受的状态中,根本睡不着。
    外面的风比白天刮的更猛,冬帐被吹的啪啪作响,结实的架子都跟着弯曲起来,让人担心它会不会被吹的倒塌。
    外间的夜风,犹如鬼哭狼嚎,我们在帐篷里,都
    能感觉到那股的威力。
    大自然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仅仅是风,大到一定程度后,都会产生让人难以忽视的恐惧感,众人根本无法入睡,在帐篷里或躺或坐着。
    小简突然说道:“不知道现在的风力有几级。”
    库尔班道:“这风不算什么,只要不遇上沙漠风暴就无碍。”沙漠风暴,相当于海上的海啸,一但来临,别说我们这冬帐,就算是房子,也能直接给掀了。
    这场风足足刮了两个小时,风停之后,我们却觉得越来越冷,我抬腕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温度显示,此刻是零下的二十八度。
    这个温度已经非常低了,外面的雪下的很大,营灯可以照见的地方,全都覆盖了一层薄雪。
    如果就这么一直下去,明天早上,估计就会积一层厚厚的雪。
    便在此时,小齐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她将脑袋从帐篷里探出来,对我们喊道:“田姐醒了。”
    简伟忠一听,连忙顶着雪,哆哆嗦嗦的出了帐篷,往小齐她们的小帐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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