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征望向三个女鬼,就在这三个鬼魅表白真心之后,竟是倏忽变美了一大截,此时这三个鬼魅真可谓倾国倾城了。他暗叹起来:“子规倒真是好福气啊,可人鬼殊途,这一问题怎么解决呢?”
    在击征如此暗叹之时,那一旁的唐槐抱子和击征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发声正是说起了此问:“人鬼殊途,子规和这三鬼,如何成为眷侣呢?”
    “修行当大事!”汉柏凌寒朝岱庙之北天贶殿拱手道,“之前丹歌所言不差,这三鬼如果好生修习,一定能在阴间谋个一官半职的。而且她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此处岱庙所奉天齐大生仁圣大帝,正是阴间的最高神明,所以等她们一朝修成鬼仙,就能在阴间地当差了。
    “那时候她们虽是鬼魅,却具有了神体,她们就可以和黑猫贡差一样自由地来往阴阳两界,也就可以和子规成为确实的伴侣了。我此时不经子规同意,打算定一条规矩,想来子规不会不同意,毕竟长者赐不可辞,算是我倚老卖老吧。”
    丹歌一挑眉,问道:“您要定什么规矩?”
    汉柏凌寒一指三女鬼,“她们的名分,即由修行的快慢来定,哪一个先修成鬼仙,哪一个就做正室,次一个为侧室,三一个就做小。”
    丹歌风标击征都挑了挑眉,暗叹这汉柏凌寒不过三言两语,却是说了个高招。不要看这三个女鬼方才义正辞严地说为妻为妾,似乎不在乎顺序,可在她们的心内,怎会不在乎呢?!她们老早即死,或是自封建时存留下来的鬼魂,对这正偏之序,还是很看重的。
    而她们既然相争,则修行必定用心,彼此攀比,则修行必是一日千里。或许不消多久,她们就可以修成鬼仙,入了阴界,和子规再没有人鬼殊途,能全彼此夫妻之礼了。想到此,丹歌等三人都是暗叹:“好一手助攻,这子规很快就有三个美人在怀了。”
    这等好事丹歌倒也不羡慕,毕竟他已经有了虽未显真容,但和他彼此爱慕的黑猫了。可这却酸了风标和击征,那子规平白一场灾祸坐拥三位美女,丹歌也早有伴侣,只有他们两人却孑然一身,莫说是美女,便是女子的毫毛,他们也不曾见到过。
    丹歌瞧着这面面相觑一时同病相怜的风标击征,笑道:“风标父亲可容风标找个男子,击征虽是男子也可扮就女装,你们两个不如凑合凑合?”
    “哼!”这两人却是齐齐朝丹歌翻了个白眼,才不搭丹歌这坏茬儿。
    丹歌笑着摇了摇头,转回身来望着唐槐树下的三女鬼,道:“我们将要离开,此来本也不为劝慰你们,我们这些做叔叔的,是来瞧瞧小侄子们。不知小鬼们在何处?”
    三个女鬼起身,转身伸掌往唐槐树干上一按。“哗啦啦”,这唐槐的高枝松动,“噗噜噜噜”,一连串的小鬼儿就从树上落了下来,单听这声音,就不止三两个,而等全部的小鬼儿都落下来,竟一时排满了这唐槐树下,几乎要将三位母亲埋没。
    “嘶。”丹歌风标击征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个个小鬼儿几乎要填满他们的眼眶。丹歌抽了抽嘴角,“不愧鬼母之名,确实能生。这是有几个,1,2,3,4,5……”
    唐槐抱子道:“三位鬼母,每日除一次浊气,连续七日。每除一次浊气就受一次孕,一人七胎,是二十四个孩子。”
    “哎哎哎!”丹歌摆手,“您这算数不咋地啊,三七是二十一个孩子啊!哪里来得二十四个?!”
    “其中还有三胎是双胞胎呢?”唐槐抱子笑道。
    丹歌一时气结,“好家伙,这么来的二十四个小鬼儿。”他望向了三个女鬼,“你们确定你们没有贪恋子规美貌,悄然同他发生过关系吗?”
    这三女鬼立时嗔怪地瞪了一眼丹歌,其中之一道:“那七日里他昏昏沉沉,本是杜鹃鸟身,我们根本辨不出他的容颜好坏来,怎么会有贪恋美貌一说!七日之后我们倒见了真容,确实是顶顶威风、堂堂相貌的男儿汉,但他却弃我们而逃,哪有机会?!”
    这女鬼说得察觉不对,又连忙补充起来,“便是有机会,我等都是真纯的人,才不会做那样儿的事儿!”
    “啊。”丹歌挑眉调笑地瞧了三人一眼,“我知道了。”他直接忽略了女鬼后来的补充,他知悉,三位女子见了子规,就对子规动了情,心有献身之意,可叹子规跑得快,她们撵之不及。
    丹歌想到这里缓缓点头,看向了风标,道:“之前我们从这里离开前往泰山的途中,你曾说过子规被浊气蒙蔽心神,恐是自身情劫,我也断言道之玄玄,需谨言慎行,许多事情要心照不宣。当前看来,咱么两个都错了。”
    “怎么讲?”风标问道。
    丹歌一指这三位女鬼,道:“当日子规相见击征,一见钟情,不能自抑。后来辨明击征男儿身份,就一蹶不振精神萎靡。但这萎靡之中,却将过去的修行遗漏补全,更得了这三位嫂子的爱慕。这嫂子刚才所言虽然机灵地补了一句,但我也分析出了,三位都是对子规一见钟情。
    “先有一见钟情而自误,后就有三位姑娘一见倾心,这难与幸就此相互抵消。这可算是子规平白得了三位貌美的娇妻,这分明是他的运气来到,而并不是什么劫难啊!”
    “不过……”击征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刚刚迎来了三个娇妻,却平添了二十四个孩子,换做是我,一梦醒来,三个美女在旁,本当欣喜,见到这二十四个孩子,我也要落荒而逃!一个两我也就允了,三个五个也能咬咬牙。
    “可这二十四个,活生生组成了两个排球队的阵容,比之一个标准的足球队队伍尚多一人。吓都被吓死了,哪还顾念什么年芳二十的娇妻!”
    “哈哈哈。”风标大笑起来,道,“虽是这样说,可这二十四个孩子,不是谁人都有的福分啊。到此我也想通了,这根本不是子规的劫数,分明是天大的运气!卦有三爻,共有八卦,这二十四个孩子,正是二十四爻之数。由此看来,这二十四个小鬼儿,都有着大气运啊!”
    丹歌点点头,“子规的子嗣有这样的气运,一点儿也不神奇。子规随口编纂的话语都能成真,他的直觉之精准有如亲历,他是如此,他的子嗣,也必是差不了。”
    丹歌风标虽然这样夸耀着,但瞧见眼前二十四个小鬼搞得三个鬼母手忙脚乱的,他们作为男人看着这情形就更闹心了。他两人说完一撇嘴,朝三位精怪伸手一请,远离了唐槐抱子树下这是非之地。
    丹歌偕同风标击征向唐槐抱子一拱手,道:“显然这些鬼母鬼子在您本体上,您一定也是难以应付,我们代子规向您致谢,真是有劳您的照料了。”
    唐槐抱子摆了摆手,“这些小鬼儿夜里安置我头顶,百日放在我怀抱,其实很是安稳。唯独三位鬼母闹腾,此番你将它们降住,我能悠闲不少。但为防它们三个再起心伤,你们离开后见到子规,一定让他尽快来一趟。”
    “嗯!我们一定劝服了他。”丹歌道,“不过正如击征所言,子规未必是不愿认这三个妻子,而是看着二十四个孩子心生胆寒了啊。”
    汉柏凌寒笑着摇了摇头,道:“他不需如此担心,鬼魅的生长是极为迅速的,再隔个几日,他再来时,小鬼儿们就有人类十余岁大了。那时的孩子们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也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哭闹了,其中总有顽皮的,也总有贴心的。
    “他或因顽皮子而生气,却也因贴心子而安慰,那等生活,是会上瘾的。我只怕他日后一来,就乐不思蜀,再不离开了!”
    丹歌点点头,“既然如此,他下次归来,我们也会随同而来,让他安定了妻子,就强把他拽走!这乐不思蜀的活计,就交给三位前辈了。”
    “算我多嘴!”汉柏凌寒苦笑一声,连连退了数步。便是这三个老精怪,想到要应付二十余个顽童,也是胆怯起来了。
    丹歌一笑,拱手道:“我们此番就要别离,不知道三位前辈可有什么交代的么?”
    “唔唔唔!”唐槐抱子和挂印封侯两精怪连退数步,立在了汉柏凌寒身侧,而后三精怪连连摆手摇头,表示什么交代也没有。
    “当真?”丹歌皱眉问道,“我们三人与三位前辈的情谊,到此临走,竟无语凝噎了?”
    “嗯嗯嗯!”三个精怪点了点头,彼此望了望,又一点头,“确乎无甚交代的了!”
    丹歌也朝这风标击征看了看,抿嘴笑着一挑眉,转身带着风标迈步欲走,却又脚步一停,单单转过脸来瞧着三个精怪,“确定没有交代的了吗?”
    三个精怪齐齐拱手,“一路顺风!”
    “那看来天下由此要乱了。天地危矣!”丹歌扭回头去黯然一叹,同着风标击征踏步离开,“青龙的一道法力存在那叶里,此番新青龙生,必有不全,而无法力修复,生即夭折。如此四象难全,天地倾覆,即在顷刻。好在天齐大生仁圣大帝尚在,倒有阴间可以一隅偏安。”
    “慢着!”三个精怪连忙喊住了丹歌,而后齐齐跑到了丹歌面前。
    汉柏凌寒捏出竹叶,朝丹歌一递,责怪道:“你若不提,我等倒忘了此事!你却怎么忘了同我们要这竹叶呢!”
    “啊?”丹歌风标和击征憋着笑,点了点头,“是晚辈们懈怠了。”
    丹歌接过了竹叶,三人这一次认认真真地拱手作别,然后出了庙门,转道西南而去,直奔商丘而行。
    庙内,三个精怪彼此相指,“哎呀呀!我就说不要起这贪图的心嘛!”
    “哈!当日分明就是你叫嚣地最欢了。”
    “竹叶虽然交付,可是天上明月尚圆,我头一次这么不期待中秋到来。但愿业膻根永远只活在我们心内,未至于忽然复生。”
    三个精怪幽幽一叹,望着天上的明月,一时失神。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商丘境,清杳居,子规呢喃着这么一句,坐在院子里面失神。他却不知他此时果如他诗文所吟,正和三位精怪前辈共婵娟一处。
    “代师父。入秋了,院里凉。”风标拿了件衣裳来给子规披上了,“回屋吧。”
    子规一拍身旁的椅子,“来,坐这里。”
    “嗯。”沈灵儿坐了下来,也望向了天上的明月。
    “我今夜忽然有感,你师父他们,恐是从青龙的洞府当中出来了。”子规道。
    沈灵儿苦笑起来,“您现在竟宛若老朽一般,枯坐院中盼着我师父等人归来了。您的心灵也是如此枯老了,您昨夜也是如此说的,您前夜也是如此说的,您的直觉,不准了呀。”
    “不,恰恰相反,非但准,而且很准!”子规道,“你可还记得我给你念叨过的诗么?龙鼎幻紫霞,道传天门垭,扶摇登天界,浩气逐天涯。扶摇登天界,他们是上天去了,不在人间岁月里。而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天上两时,地下一月;天上四分,地下一日。
    “他们若是在青龙的府门口盘桓八分钟,我的直觉就是成立的。而青龙之死,震撼他们八分钟,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今夜我的直觉极其强烈,他们一定回来了!”
    沈灵儿瞧着近乎疯癫的代师父子规,缓缓叹气。他亲眼瞧着到子规自入了九月开始,每一日的等待,身心都在苍老。而这种苍老便是师爷风杳,也束手无策,这是心病,子规是在自责,他自责于在事情关键的时刻被浊气蒙蔽心神。
    这心病的医治,在见到丹歌他们归来之后就能转好,子规这般期盼丹歌,也说明他有心好转,但这药引子丹歌,就是迟迟不归。
    沈灵儿此刻不愿扫了子规的兴,连忙点头,道:“对,他们是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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