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槐抱子点点头,“现在我的称号可谓实至名归了,鬼母七日结胎,一朝分娩,现在我的本体处众多小鬼儿,当真是唐槐抱子了。”
    丹歌却是皱眉,“他未至于如此自暴自弃啊,就算求击征而不得,也不至于就随意找了几个鬼魅给……”
    唐槐抱子摆了摆手,道:“鬼母结胎,是因为吸了子规体内的浊气。浊气携精,才至于让鬼母结胎。此番鬼母结胎也给他瞧出了一些修行上的弊病,他修行的第一道关炼精化气并不完全,精气驳杂在法力当中,才至于浊气携精。
    “而他昏迷的原因也是如此,因为炼精未到极限,又有情发,所以凝结浊气,蒙蔽了心神。在他昏迷的这七日里,凌寒老哥的精魄和封侯的果实,都是暗暗相助他,让他完全了炼精化气的境界,如今他的实力才是确确实实的炼气境界。”
    丹歌等人这才算完全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既是如此的话。”丹歌往边上一瞧击征,“看来子规对你,确实是了真情的啊。”
    击征一撇嘴,“然后呢?!然后他就和别的鬼魅有了孩子!我便是女孩,此番也绝不和他在一块儿了!”
    丹歌笑了笑,“你只是一人,可子规此番昏沉之中,可是有数个鬼魅有了他的孩子。便是你此刻倒贴,人家也未至于为了你这一株,放弃大片森林啊!”
    唐槐抱子摇头道:“那生出来的小鬼儿和子规有七分相,但子规可是半点不认呢!我们好心劝解,他却一怒之下,连夜遁走了。留下了数对母子在我这边,他可并没有对这一片森林有半点恩情啊!”
    “果然他已不在这边了,这是他的不对,虽说不是他的本意,但鬼母诞下小鬼儿,本意是为他祛除浊气救他,他便是不认孩子,也该认恩人。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们找到他,就让他来此致歉!你们可知道他遁去了哪里?”
    “西南而去,应是商丘。”唐槐抱子,“你既然说了让他前来致歉,就一定要言出必践啊!你不知道自他遁走之后,可苦了我了,你瞧我现在的头发!”
    丹歌风标等人上眼一瞧,这唐槐抱子变换为精怪,还保留着一些植物的特征,他的头发正是由唐槐本体头顶的枝叶变幻的。此时在三人看来,唐槐的头发似是比之前相见时,越发鲜绿了。风标道:“您是说,子规绿了您?那鬼魅莫非是本是您的禁脔?”
    “什么呀!”唐槐抱子朝着风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是这些母子们每每思及子规,就啼哭不止,哭出的水又是阴水,被我吸收之后,我越显得年轻了!”
    “呃……”丹歌眨了眨眼,“这不是好事儿吗?”
    “这怎么能是好事呢?!”唐槐抱子叉腰道,“我们三个老家伙里我的年岁本也排在第二位的,结果如今,我显得年轻,封侯竟叫我小唐!这我怎么能忍!”
    “小唐你这是好事儿!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挂印封侯道。
    唐槐抱子一瞪眼,一指挂印封侯,“你们看!”
    丹歌等人抽了抽嘴角,这敢情这精怪上了年岁,反而又拼起年岁来了。三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老顽童们的儿戏,他们可是帮不了什么忙。
    击征岔开了话题,问道:“不知道唐槐前辈您的本体在哪里,我们去瞧一瞧小子规们,就要离开了。”
    “好。你们随我来吧。”唐槐抱子于是在前面引路,带着众人来到了自己的本体身旁。
    在这唐槐之下,三道鬼魅显露了行迹,是三个妖娆美艳的女鬼,这女鬼们出现,朝着唐槐一躬身,问了声好,然后往地上一坐,就此哭了起来。这坐地撒泼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
    丹歌等三人细细将这三个女鬼打量一番,三个女鬼都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一个个都长得美艳无双。丹歌悄然用目光一斜唐槐抱子,他也没有避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这等美艳的女子,唐槐前辈本来就是养着给自己做妻室的吧?”
    “不是!”唐槐抱子摇头道,“她们能被我所容,能被我岱庙所容,是因为死后虽是浊身,但秉持正心。而她们相由心生,一个个形容端庄,正是因为内心端正,心内美丽,则在外也就美艳。不过你们再看,她们每哭一次,容貌就丑陋一分。
    “她们三鬼本来个个都是的绝世姿色,如今哭得仅有当初七八分的样子了。这正是因为她们这啼哭从心不正,她们是做给我看的,而不是心内当真有如此悲伤!等她们再哭些时日,容貌丑恶之时,岱庙就容不得她们了。
    “那时她们就会被我驱逐,到时她们孤苦无依、当真无助的时候,我看她们哪还有如今这等珠泪抛撒!”
    丹歌等人点点头,他们也明白唐槐抱子此时对他们说这些的用意,正是想借此劝告,让这三个女鬼停止啼哭。但他们所见,却是这三个女鬼分明听清了此言,根本没有停止啼哭的意思。
    而也在此时,丹歌察觉到了唐槐抱子悄然传递给他的目光,丹歌立刻就领会了。必是唐槐抱子早就将这番话对这三位女鬼说过,但这些女鬼显然不信,此番,唐槐正是想让他相助一臂,让这些女鬼意识到这其中的紧要。
    丹歌暗暗点头,朝着女鬼说了起来:“三位,子规是我的好友,他弃你们而去是他的不对。我们正要去找他,找到他后,一定让他来到这里给你们致歉,并让他尽到为鬼丈夫的职责。”丹歌说着却是扁嘴,暗笑,“这话可真别扭。”
    而那三个女鬼听到如此,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大声地嚎啕起来了。这让丹歌无奈一叹,“这子规也是的,修行了千年竟然炼精化气都不是完美渡过,才有了今日之祸。他此次因祸得福完全了炼精化气境界,念在这三鬼有恩,尽一尽丈夫本分,又怎么了?!
    “且不说这三鬼如此绝色亏不了他,这分明的是三个鬼魅,又不需要他花时间照顾,还有他的小鬼儿子,也不容他费心养育,此处尚有唐槐前辈在呢!他如此清闲,认取个丈夫的名分有什么难的呢!”
    丹歌思索之际,这三个鬼魅却是越哭越来了劲儿,三个女鬼为显示自己的存在,竟是哭出了三个声部来。丹歌起先听着还在为这些女鬼不值,直到分辨出这三个声部的哭声来,这俨然不是哭泣了,这分明成了艺术——撒泼的艺术。
    丹歌目光一冷,在这三鬼喘息了一声,锲而不舍地再次哭泣起来之时,他沉声说了起来:“你们在这唐槐树下累积香烟,正是有望修成鬼仙。到时归了阴间,也许能在地府谋个一官半职,脱了轮回之苦,位列仙班享受供奉。
    “可你们如此啼哭,平白失了仙神体面。我与地府贡差很熟,只消她轻言几句,就能剥了你们的福报,把你们强打轮回之道!而你们未婚而孕,虽说你们是为救子规,可话由人说,对子规的恩情完全可以说成是你们趁人不备,强亵仙人!
    “到时不止是你们三人,还有你们诞下的小鬼儿们,都要被遭罪!你们会在各个地狱中好生受苦,到时,你们再啼哭,可也没我们这些人去怜惜!”
    丹歌之一番话出口,立时就把这三个女鬼噎住了,这三女鬼又哼哼了两声,最终却是被丹歌的话吓得胆寒,没有再哭了。而这一回它们敛了声儿,泪水却止不住,这一次,却是真的哭泣了。
    丹歌瞧得又于心不忍起来,“你们不要啼哭,我也不至于绝情到做那事情。子规虽不认你们,是他一时没有接受,他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等他清晰了原委,他一定就认下你们了。到时你们正了名分,他的福报也会馈及你们,对你们的修行之途大有裨益。”
    这三个女鬼脸上表情变了变,似对丹歌话语多有不屑。女鬼其中之一道:“我等方才并不惧您所言的所谓剥夺福报,受苦轮回,唯惧我儿我子不能周全,随同我等吃了苦。让子规认同我等,我们也不为什么修行之路。
    “只因为我们本来都是清白之身,如今既然为子规诞下子嗣,就是子规的人。子规不能只认名分,而当与我等既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他需从心认下我等,为妻为妾,日后夫唱妇随,磐石蒲苇,永世不移!”
    一番话说得丹歌等人连连点头,心内佩服不已。丹歌一斜身旁的击征,叹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之前所言果真不错,离了击征这一棵歪脖树,反而得了一片大森林啊!幸好子规是千载的鸟儿所化,不算是人类,否则这重婚罪可够他受的!哈哈哈哈。”
    击征虽说得了丹歌的调侃,却并不计较,反而心内也是高兴的。子规因祸得福,他心内的负罪感也就随之轻了不少,这三鬼魅,也当算他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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