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年正月前后,楚国便已收到了秦王嬴稷的亲笔书信。
    信中大概,即秦王稷认为楚国曾几度背叛秦国,因此,他将率秦国军队与楚国“争一旦之命”,要求楚王熊横聚集军队,使两国好好的厮杀一场。
    不得不说,秦楚两国确实是有世仇。
    当年楚怀王因为被张仪欺骗“六百里商於之地”,一怒之下倾尽举国兵力与秦国鏖战,非但致使秦惠王最信赖的弟弟“公子华(嬴华)”为了阻止秦军偷袭咸阳而战死沙场,更险些就导致秦国的国都咸阳被秦军攻陷,幸亏秦惠王另外一位信赖的弟弟“樗里疾(嬴疾)”与秦将魏章最终击败了楚军。
    后来若干年,楚怀王为了向秦国请罪,亲自前往咸阳,却遭秦国软禁,郁郁死于秦国。
    正是这两件事,使秦楚两国相互仇视。
    而在与楚怀王赶赴秦国请罪的同时,当时作为太子的熊横亦前往齐国作为了质子,齐王田地反复考虑是否要学习秦国,即拘禁熊横向楚国索要城邑,但最终在国相与诸大臣的建议下,齐王田地还是放归了熊横,使熊横最终被楚人拥护为楚国的君主。
    这件事,稍稍抵消了先前齐国联合魏韩两国发动「垂沙之战」的仇恨,使楚国与齐国的欢喜稍微得到缓和。
    但对于秦国而言,这无疑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拘禁楚怀王的不义行为非但没有得到什么利益,反而使楚国又与齐国缓和了紧张局势。
    这对于秦国而言,不亚于又一次的背叛,因此在楚人拥立熊横继承王位后,秦国一怒之下就发起了对楚国的进攻,夺取了包括析邑在内的十余座城邑。
    此后,秦楚两国始终没有和解,秦国在攻打魏韩两国的期间,总是时不时地对楚国用兵,以至于近些年,已逐渐蚕食了楚国不少国土。
    这次收到秦王嬴稷的书信后,楚王熊横倒也并非没有引起重视,只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罢了。
    而令尹子兰等人,对此亦是对此一筹莫展,毕竟这些人本来就是亲善于秦国的楚臣,而如今秦国在信中竟然写下了“争一旦之命”这种话,这使他们亦不禁有些方寸大乱,虽有心教唆楚王熊横屈服于秦国,但又害怕秦国当真不顾情面攻灭了楚国,使他们这些楚国的贵族无处依存。
    这个原因,使得楚国国内那些支持抗击秦国的臣子们,稍稍可以阐述自己的观点,比如昭睢、庄辛等人。
    昭睢是屈原妻子的族兄,也是昭氏一族如今的门面,其祖、父两辈中,先后出了昭阳、昭滑两位出任过大司马的重臣,纵使令尹子兰也要给昭睢几分面子。
    当然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昭睢并未与国内的旧贵族势力撕破脸皮,毕竟他本身也是“旧贵族势力”的一员。
    而庄辛,此人的性格与屈原差不多,屡屡当面斥责楚王熊横与令尹子兰,因此这位大臣也不被熊横所重视,只不过庄氏一族中出了一个“叛将庄蹻”,令尹子兰等人也不敢过分针对庄辛。
    毕竟楚国还是希望庄辛去影响庄蹻,设法将其招安。
    这里所说的庄蹻,即是「垂沙之战」时令尹唐昧的副将庄蹻。
    唐昧战死后,庄蹻趁机叛乱,纠集一帮人组成了叛军,拒不接受王令,如今与楚国朝廷的关系时好时坏。
    考虑到庄蹻本身也是一名颇为悍勇的将领,且楚国不希望因为内战而被他国有机可趁,是故将庄蹻的问题暂时搁置了下来。
    二月中旬的最后两日,楚郢收到消息,得知秦将白起已攻破鄀县,正准备跨汉水攻打鄢邑(西陵),楚王熊横立刻召见子兰、昭睢、庄辛等一干重臣,询问对策。
    在商议期间,令尹子兰提出了他一贯亲善秦国的建议,即派使者向秦国求和,割让几座城池满足秦国的胃口。
    但这一次,楚王熊横没有听信子兰,且子兰自己在提出这个建议时,亦显得底气不足。
    这也难怪,毕竟秦王嬴稷的信中,清清楚楚地写着欲与楚国“争一旦之命”,谁敢保证割让几座城池就能使秦国满足?
    正因为子兰底气不足,因此昭睢、庄辛等楚臣这次才得以能向楚王熊横阐述他们的观点。
    庄辛是与屈原性格相似的直臣,他毫不犹豫地说道:“秦国,虎狼之国,野心颇大,似令尹那番向秦国求和的建议,只会助长秦国的野心。臣曾听闻,曾经有一名农夫偶遇一匹饿狼,他可能奋力抗争,将饿狼驱走,奈何他心中胆怯,于是便割腿上的肉给饿狼充饥,希望那批饿狼在吃了他的腿肉后可以满足,但没想到那批饿狼并不满足,一直跟着他,以至于最后,那名农夫因为在腿上割了太多的肉,而无力再驱赶饿狼,最终被饿狼所吞。……今我大楚,即是这名农夫,若大王因畏惧秦国,一味割让国土满足于秦国,终有一日,秦国这头饿狼会将我大楚吞噬。”
    而相比庄辛毫不气地指责令尹子兰的观点,昭睢的观点则较为缓和许多:“大王,无论最终是否与秦国和解,然鄢邑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秦国攻占。我大楚在汉水以北已失去了太多的城邑,无力再抗拒秦国的入侵,汉水是我大楚唯一能抵挡秦国的天堑,倘若秦国攻破鄢邑,则郢地便暴露在秦军的眼中。是故,派援兵增援鄢邑一事,不可再耽搁了,否则必生大祸。……令尹,您意下如何?”
    令尹子兰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昭睢的建议,他还是听得进去的,毕竟他也不希望秦国攻陷鄢邑。
    说到底,他的富贵还是来自于楚国,而非秦国,一旦楚国覆亡,他又凭什么去守住现如今的地位与权势呢?
    见此,楚王熊横便命昭睢率领楚郢的军队前往救援鄢邑。
    在离开王宫后,昭睢劝庄辛道:“明明可以心平气和地说服大王与令尹,庄大夫何必定要激怒后者呢?”
    庄辛浑不在意地说道:“国家将亡,匹夫之躯何足惜哉?大不了遭流放,与屈大夫一同到江南作伴。”
    听了这话,昭睢眨了眨眼睛。
    别人不知,可他却知道,他妹夫屈原根本没有遵照王令前往江南,而是身在魏国的方城,在一名叫做蒙仲的魏将身边。
    记得前几日,他还收到了屈原的来信,后者在信中请他代为照顾韩公子虮虱,说这样可以结交韩国的公仲侈。
    他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庄辛,毕竟屈原与庄辛曾经关系还很不错。
    可能是注意到了昭睢那古怪的表情,庄辛心中微动,忍不住问道:“昭大夫,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见此,昭睢也不想隐瞒,便低声对庄辛说道:“我内弟屈原,如今并不在江南,而在魏国的方城……”
    庄辛愣了愣,不解问道:“他在方城做什么?”
    说着,还没等昭睢回覆,他脸上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会吧?”
    显然,他误会屈原欲投奔魏国,而这在庄辛看来,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毕竟屈原与他都是楚怀王时期的老臣,且彼此都对楚国忠心耿耿,庄辛实在不敢相信屈原竟会改投魏国。
    当然,就算屈原改投魏国,这亦不影响庄辛对屈原的评价,谁让楚王熊横不肯重用屈原、而令尹子兰又处处针对屈原呢?
    只是在心底,庄辛仍对此难以置信,毕竟在他看来,屈原是性格比他更固执的一个人。
    似乎是看穿了庄辛的心思,昭睢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庄大夫误会了,屈原并未投奔魏国,而是在一名叫做蒙仲的魏将身边作为门,前几日我收到了他的书信,他在信中言道,他在国内处处遭到子兰等人针对,虽有心报国却苦于没有机会,现如今,他准备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报效国家……”
    “另外一种方式?”庄辛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却也没有怀疑。
    毕竟昭睢、屈原二人的品德,他都是信得过的。
    “唔,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待日后庄大夫碰到屈原,亲自向他询问便是。”
    “哦……”
    随后又聊了几句,昭睢便告辞离去了,毕竟他急着率楚郢这边的军队增援鄢邑。
    而庄辛,则对昭睢的这番话上了心。
    他知道,屈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留在方城,作为一名魏将的门,肯定其中有什么缘故。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要前往方城,亲自寻屈原询问一番。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给他的族兄弟庄蹻写封信。
    平心而论,庄辛与他族兄庄蹻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尤其是当庄蹻做出了叛乱的举动后——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楚国的百姓心目中,庄蹻倒是名声不错。
    原因就在于,在庄蹻叛军攻占的城邑,他只收取一小部分田税养活叛军,比楚国的重税要轻得多。
    因为这事,庄辛也不知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往坏了说,他族兄庄蹻确实是做出了叛乱的举动,玷污了他庄氏一族的名声;可往好了说,庄蹻庇护了一大批楚民,使后者免除被国内的贵族剥削,只需付出一小部分田税即可。
    正因为如此,庄辛以往很少与庄蹻通信,对其保持不闻不问的态度:既不与其过分亲近,使庄氏一族的名声受污,也不去指责庄蹻的行为。
    不过这次,庄辛还是忍不住给庄蹻写了一封信,希望后者在必要之时帮昭雎一把,并且他在信中写明:若秦国攻入郢邑,对叛军亦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他也明白,他族兄庄蹻却非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莽夫,自然看得出利害,无论他写不写这封书信,庄蹻肯定都会在暗中帮衬鄢邑一二,至少绝不会坐视秦军攻入汉水以南,但他还是希望能从庄蹻那边得到肯定的回覆。
    果不其然,书信送出之后没过几日,庄蹻便托人送来了回信,表示他会帮助昭雎守住汉水,但也仅此而已。
    对此,庄辛也无法奢求更多,在嘱咐罢家人这些日子留在楚郢后,他便前往了鄢邑。
    待等庄辛赶到鄢邑时,昭睢早已率领楚郢的军队抵达了这座城邑,并接管了当地的驻守楚军,加紧在汉水河畔构筑防御,目的自然就是阻止秦军攻到汉水以南。
    在见到庄辛后,昭睢感到有些意外,惊讶问道:“庄大夫怎得前来鄢邑,莫非是奉了王命?”
    庄辛笑笑说道:“我只是心中不安,故而前来鄢邑看看究竟……我已嘱咐家人,若大王相召,就说我卧病在床……”
    听了这话,昭睢忍不住苦笑说道:“这……不大好吧?”
    “无妨,反正一年到头,大王也不会召唤我几次。”自嘲一笑,庄辛说了一句让人感到莫名的心酸的实话。
    确实,如今子兰把持国政,似屈原、庄辛这等正直的楚臣,根本得不到重用,一年到头能见到楚王熊横的次数寥寥无几,着实叫人感到心灰意冷。
    摇了摇头,庄辛问昭睢道:“不说这个了,秦军那边的情况如何?”
    于是,昭睢便带着庄辛来到鄢邑的城墙上,登高眺望汉水对岸的鄀县,以及驻扎在鄀县一带的秦军。
    期间,他神色严肃地对庄辛说道:“汉水对岸的秦军,其主帅叫做白起,是白公胜的后人,前年崭露头角,一度攻取了韩国的新城,而去年,又作为秦军的主帅攻打韩国,在伊阙一带,率十余万秦军对抗三十万魏韩联军,且一度偷袭魏军得手,于一夜之间击破魏韩联军二十几万,就连魏国的名将犀武,都被此人所擒杀,着实是一个相当了不得的年轻人。……碰到这样的对手,我亦没有多少把握。”
    “……”
    听了昭睢的话,庄辛吃惊地看着他,不解问道:“昭大夫为何如此清楚对面秦军主帅的底细?”
    昭睢闻言笑着解释道:“是屈原派人送来书信告诉我的。我前几日不是跟庄大夫说,屈原现如今在方城一名叫做蒙仲的魏将身边作为门么?这个蒙仲,就曾在伊阙之战中,率魏军败卒与白起对战,且最终惊险得胜。”
    听了这话,庄辛更为吃惊,颇感不可思议地说道:“三十万魏韩联军,当时一夜之间被那白起击破二十几万,那蒙仲仍能扭转胜败,击败秦军?……他是如何办到的?”
    “我亦不知。”
    昭睢摇摇头说道:“不过屈原在他的信中曾说,那蒙仲是一名才能尚在犀武公孙喜之上的魏将,只因为与魏相田文不合,遭田文向魏王进谗,是故被魏王派来驻守方城,否则,那蒙仲本该注定继任河东守……啧啧,秦之白起、魏之蒙仲,汉水以北竟盘踞着两位虎将……后生可畏啊,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可怕了。”
    听了这话,庄辛面色惊讶之色地捋着胡须,他很难想象屈原竟给予那蒙仲如此高的评价——毕竟魏国的名将犀武公孙喜,这就已经是“名将”的标准了,然而屈原却蒙仲却评价为“尚在公孙喜之上”,这让庄辛对蒙仲亦产生了几许好奇。
    忽然,庄辛问昭雎道:“屈大夫所打听到的这些,想必是那蒙仲告诉他的吧?昭大夫,既然那蒙仲与白起二人早在伊阙之战时就已交过手,能否……”
    “很难。”
    仿佛是猜到了庄辛的心思,昭睢摇摇头说道:“此事屈原在信中已经写明,那蒙仲终归是魏国的将领,自伊阙之战后,秦国便与魏韩两国言和,没有得到魏王的命令,那蒙仲也不好擅自与秦军开战……而那个白起,似乎对蒙仲亦有几分忌惮。我到鄢邑后,便从许多从汉水以北逃过来的平民口中得知,近几日秦军连番攻破我楚国的城邑,破城后肆意追杀屠戳我楚国的平民,但只要有魏军在场,秦军就会收敛许多……托魏军的福,迄今为止郦县、穰县、皋浒、邓县、樊城、鄀县等地的军民,仅只有万余人遭到秦军屠戳,其余皆投奔于方城,得到了庇护……”
    庄辛微微有些惊讶。
    要知道据他所知,郦县、穰县、皋浒、邓县、樊城、鄀县的楚国军民,合计总数接近两万户,保守估计总人口在十万到十五万左右,而迄今为止只有万余人遭到秦军屠戳,其余大多皆投奔于方城,纵使庄辛亦不能否认,那名叫做蒙仲的魏将,确确实实当得起他楚国的恩人——哪怕其庇护那些楚民的目的亦不纯粹。
    而反过来说,秦军竟能坐视魏军带走十几万的楚民,可见那个白起对蒙仲亦有极大的忌惮,否则秦军绝不会做出这等妥协。
    仔细想想,那名叫做蒙仲的魏将也是狡猾,一边与秦军达成默契,趁机卷走郦县、穰县、皋浒、邓县、樊城、鄀县等地的楚民,一边又私下将秦军的虚实透露他楚国,显然是希望他楚国能击退秦军。
    庄辛必须地说,这个叫做蒙仲的年轻人,着实狡猾。
    想了想,他对昭雎说道:“昭大夫,在下赴鄢邑之前,已写信知会了庄蹻,他会在关键时候助鄢邑一臂之力。我在此地帮不上昭大夫,与其在此白白担心,在下有意前往方城,向屈大夫询问一些要事,顺便见见那名叫做蒙仲的魏将。只是……”
    他看了一眼昭雎,欲言又止。
    昭雎当然猜得到庄辛在顾虑什么,笑着说道:“庄大夫放心,虽对面那个叫白起的年轻人相当厉害,但昭某也并非无能之辈,更何况,那名叫做蒙仲的魏将,已借屈原的口向我透露了白起的用兵习惯……”
    “竟有此事?”庄辛惊讶问道。
    “哈哈。”昭雎捋着短须笑了笑,旋即正色说道:“据其所言,白起此人用兵,正奇相辅,若正道用兵不足以击败秦军,则思奇谋,若我于汉水河畔设防,他建议我小心汉水上游,防止秦军偷偷筑造水坝,蓄水以灌我鄢邑……”
    不得不说,正是这个建议,让昭雎不敢再小觑白起、蒙仲两个年轻人,并发出了“后生可畏”的感慨,毕竟似这蒙仲给他的建议,他此前就没有想到。
    他无法想象,倘若白起真如蒙仲所预测的那般,偷偷在汉水上游筑坝蓄水,待时机合适后放水倒灌鄢邑,介时对于他鄢邑楚军而言,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惨剧。
    好在他已经提前得到警告,在汉水上游部署了一支兵力,时刻盯着汉水对岸的秦军,防止其偷偷筑坝蓄水,他相信如此一来,那白起想要攻陷他鄢邑,也不是那么容易。
    还别说,这事还真被昭雎料中了,以至于白起此刻正在鄀县外秦军营寨的帅帐中气得跺脚骂娘。
    原来,自前两日攻陷鄀县后,白起便在汉水河岸眺望对面的鄢邑,思考着攻陷鄢邑的办法。
    奈何汉水颇宽,水流亦颇为湍急,他秦军想要渡河,势必得搭建桥梁,但很显然对面鄢邑的楚军绝不会坐视秦军搭建桥梁,如此一来,秦军的攻势便会遭到遏制。
    见此白起便将主意打到了这条汉水上,就像蒙仲所预测的那般,准备在汉水上游筑造水坝,到时候引汉水灌鄢邑,一举冲垮楚军在汉水河畔所建造的那些防御工事。
    于是,白起一边在鄀县摆出了欲强行渡河的架势,一边却派出一支军队,偷偷前往汉水上游,寻找适合建造水坝的位置。
    可没想到的是,他派出去的秦卒昨日送回消息,说楚军不知什么缘故,在汉水上游部署了好几支巡逻卫队,这让白起颇为惊愕。
    要知道,他此番为了防止鄢邑的楚军心生警惕,因此故意叫麾下士卒在樊城一带的汉水流域筑建水坝,而樊城距离鄢邑最起码五十里,可没想到这里仍有楚军巡逻。
    见此,白起便叫那支秦军继续往北,在邓县一带汉水流域寻找合适建造水坝的位置,可没想到,河对岸还是时不时有秦军的巡逻卫队。
    而更让白起感到惊愕的是,自汉水以南的山都到鄢邑,楚军放火烧掉了沿途所有的树林,使这段汉水流域的情况能一览无遗,无论秦军是偷偷从水流平缓处偷渡,还是在河道狭隘处建造水坝,都逃不过楚军巡逻卫队的眼睛。
    对此白起感觉很不对劲:明明对面的楚将与他从未交过手,何以对方如此清楚他带兵打仗的习惯?甚至于早早地就在防范他出奇谋?
    转念一想,白起就明白了,一时间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迸出一个人名。
    “蒙仲!肯定是这厮……”
    确实,这一带最了解他白起用兵习惯的,莫过于魏国方城的蒙仲……
    即那个占了他白起便宜不算,还要在背地里给他下绊子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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