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关于齐国与燕国展开大战的事,商贾宋雷亦告诉了蒙仲一些有关于赵国的事。
    比如说,赵主父的遗体并未被送归邯郸,而是被安葬于赵主父过世的那座山丘,再比如安平君赵成已成为了赵国的国相等等,这些皆是宋雷在路径赵国途中听说的消息。
    而让蒙仲颇感诧异的是,他原以为他们这些赵主父身边的近人会被赵国以「叛臣公子章同党」的罪名通缉,但没想到,安平君赵成与奉阳君李兑二人并未通缉他们,连带着庞煖、剧辛、赵奢三人,皆未受赵国通缉,甚至于,就连此前落入赵成、李兑二人手中的鹖冠子,亦被赵国释放,不过,却也被赵国所驱逐。
    仔细想想,当日在灵丘时,奉阳君李兑也没有派兵继续追击他们。
    当时由于赵主父毙于灵丘,蒙仲、庞煖等人虽然遵从赵主父死前的遗愿,不曾将赵主父的尸身带走,但也不放心就这么舍弃,免得被山里的豺狼虎豹啃食,是故,直到奉阳君李兑亲自领着兵卒登上灵丘的那一刻,蒙仲、庞煖等人这才从灵丘的西侧悄然离开。
    他们本来以为李兑会派兵追击他们,毕竟再怎么说,蒙仲、庞煖等人曾经也险些将王师逼上绝路,而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二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宽宏大度之人,但出乎意料的是,直到蒙仲、庞煖等人渡过大河,李兑都没有派兵追击他们。
    对此蒙仲私下亦有猜测,觉得此事可能是因为赵王何的暗中嘱咐,或也有可能是李兑考虑到匡章的态度,是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蒙仲等人逃离,至于究竟是因为赵王何还是因为匡章,或者两者皆有,蒙仲就不得而知了。
    与宋雷闲聊了足足一个时辰,蒙仲这才告别前者,带着乐毅、蒙虎二人返回了义兄惠盎的府邸,前往惠盎的书房请见这位义兄。
    当时惠盎正在书房内批阅政务,但得知义弟蒙仲前来,他还是立刻就放下了手头的事务,亲自接待蒙仲。
    在书房中,蒙仲将他从商贾宋雷口中所打听到消息告诉了惠盎,只听得惠盎皱眉不已。
    要知道目前只是三月中旬而已,而齐国对燕国用兵,最快也不过是在二月初,在算上宋雷从燕国抵达宋国彭城的时间,这表示齐国在二月的中旬、最迟下旬就已经击败了燕国,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齐国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击败了燕国,这可能么?
    “倘若那名叫做宋雷的商贾所言不虚,这就说明齐国在今年年初就做好了讨伐燕国的准备……”惠盎惆怅地叹了口气。
    跟蒙仲想地一样,惠盎亦想到了「齐燕战争」的后续,即齐国在击败燕国之后,必然会立刻对宋国用兵,迫使宋国臣服,甚至割地求和。
    可能是见蒙仲同样满脸忧虑,惠盎宽慰道:“贤弟不必多虑,昨日自大王从你口中得知赵国剧变之后,便已派人前往薛邑传令,令薛邑加强防范,警惕齐国派兵进攻……”
    薛邑,乃是宋国在前两年从齐国手中夺取的土地,而目前则成为齐宋两国的接壤之地,倘若齐国果真要对宋国用兵,那么攻伐薛邑的可能性最起码得占九成,毕竟薛邑乃是一片居住人口多达数万户的土地,其富饶繁荣程度,比较宋国的陶邑亦毫不逊色,若是齐国当真要撕毁先前与宋国的停战约定,那么势必要率先夺回这片土地。
    此后几日,宋国始终关注着齐国的一举一动,而蒙仲,亦时刻通过义兄惠盎,关注着齐宋两国的局势,因为他知道,齐宋两国近期必有一战,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
    待等到四月初时,宋国派往齐国的细作,终于送回了齐国的消息。
    果不其然,齐国在年初后频频押运粮草至「徐州(郯城)」,且在三月下旬的时候,有至少三支军队被驻扎于徐州境内,意图不明。
    当然,这个意图不明,只是针对于一般平民而言,但凡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能轻易猜到齐国的企图——毕竟齐国屯兵徐州,无非就只有两个目标而已,要么攻伐楚国,要么是攻伐宋国。
    再仔细想想,齐国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攻伐楚国?
    要知道楚国目前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局面,外有西边的秦国频繁侵蚀楚国领土,内又有楚王熊横荒淫无道、导致楚国愈发虚弱,齐国此时若趁机攻伐楚国,这岂不是间接帮助了秦国吞并楚国?
    而秦国乃是齐国目前最警惕的敌人,为了联合对付秦国,齐国想方设法都要拉上赵国,这表示齐国目前单独抗拒秦国亦有些忐忑,又怎么会做出间接帮助秦国吞并楚国的事呢?
    所以说,齐国不可能攻打楚国,它的目标只可能是宋国。
    四月初二的傍晚,惠盎在与蒙仲、蒙虎、乐毅三人一同用饭时,向蒙仲提及了一件事:“阿仲,明日为兄要前往太子府上赴宴,你等随我一起去吧,席间我将你等介绍给太子,这对你等日后在宋国,亦有莫大好处。”
    “太子?”蒙仲愣了愣,惊讶问道:“兄长指的是戴武太子?”
    惠盎闻言失笑道:“我宋国有几个太子?”
    蒙仲亦笑了笑,旋即好奇问道:“太子为何突然设宴?”
    “是这样的。”捋了捋胡须,惠盎解释道:“近几日,不是打探到齐国屯兵于徐州,隐隐有向我薛邑用兵的架势么?于是薛大夫便奏请大王,建议太子前往薛邑坐镇,以此向齐国表明我宋国抗击齐国进犯的决心。大王允诺了此事,是故朝中大臣原本打算设宴为太子壮行,太子得知此事后,便决定改由他府上设宴,宴请群臣……”
    “原来如此。”
    蒙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好奇问道:“兄长,您口中所说的薛大夫,莫非指的就是太子的老师薛居州薛大夫?他也姓薛,莫非与薛邑有什么关系?”
    “不错!”
    惠盎笑着向蒙仲做出了解释。
    据他解释,薛大夫,也就是教授太子戴武学业的老师薛居州,此人据说乃是古薛国贵族的后裔,其祖上乃黄帝幼子「禹阳」的十二世孙「奚仲」,后者曾被大禹封为「薛侯」,是薛邑那片土地最早的主人,同时也是薛这个姓氏最古老的由来。
    在数十年前,因为不满于齐威王将古薛城「靖郭」封赏给其幼子田婴,即今日薛公田文的生父,一部分薛国后人从薛邑南迁到宋国,在宋国彭城一带居住。
    而薛居州,即是这部分薛国族人的一员。
    在解释完这些后,惠盎告诉蒙仲道:“贤弟不必猜忌,薛大夫品德优良,为人淳朴仁厚,乃是世上难得的君子,否则愚兄也不会恳请他辅佐、教导太子。”
    蒙仲连连点头。
    于是乎次日,蒙仲、乐毅、蒙虎三人便跟着惠盎一同前往了太子戴武的府上。
    不得不说,蒙仲迄今为止已好几次来过彭城,对于太子戴武亦是耳闻已久,知道那是一位据说品性非常端正正直的太子,但可惜此前从未谋面,因此他对那位太子或少或少亦抱持着几分好奇与期待,毕竟对方是他宋国的太子,是他宋国未来的君王。
    次日黄昏前后,凭着义兄惠盎的关系,蒙仲带着乐毅、蒙虎二人轻易就跟着惠盎来到了太子府。
    这是他初次造访一国太子的府邸,因此他心中难免将这座府邸与安阳君赵章的府邸相比较。
    这也难怪,毕竟蒙仲当初抵达赵国时,赵王何已经是赵国的新君了,平日里居住在邯郸的王宫内,因此蒙仲并没有机会去参观赵何太子时期的住所,至于其弟赵豹、赵胜二人,蒙仲与那两位赵国公子又没有什么交情,自然不会被他们邀请,数来数去,就作为参考的,就只有安阳君赵章,也就是公子章的府邸。
    与公子章的府邸相比较,宋国太子戴武的府邸相对逊色许多,甚至于在蒙仲的观察中,府内有不少陈年的建筑,甚至于隐隐已出现了老化的迹象,但不知何故并未翻修。
    但看到这一些,蒙仲非但不感觉失望,反而有种莫名的期待。
    因为这意味着太子戴武亦不是一个过于注重奢华的人——事实上,宋王偃也不是,在宋王偃执国的期间,宋国几乎没有大兴木土的事。
    确切地说,自宋国的昏君宋辟公往后两代君主,即宋剔成君与宋王偃两兄弟,从不曾在执国政期间大兴木土,不同的是,宋剔成君将省下来的人力物力投入了宋国国内的基础建设,而宋王偃则将这些财力人力统统投入军队,所以当时宋国才能凭一介小国,前后击败齐国、楚国、魏国等强国。
    虽说连年的战争亦使得宋国的民众负担极大,且宋王偃亦被扣上了「桀纣再世」的暴君的帽子,但严格来说,宋王偃还真不是一位昏昧无道的君主。
    看看南边的楚国,被他们如今的君主熊横为了满足个人的欲望将国家弄得一塌糊涂,宋国应该庆幸他们自宋辟公之后,接连遇到了宋剔成君与宋王偃两代英明的君主。
    正是这两位,将宋国从弱国的泥潭中捞了起来,没有这两位,宋国如今充其量就是卫国、鲁国那种对于整个中原的局势毫无影响的弱小国家,根本不可能像今日这般,纵使齐国有意进攻宋国,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事先做一番谋划。
    “惠大夫。”
    “太子。”
    就当蒙仲还在打量府内的建筑时,走在前面的惠盎已经跟太子戴武说上了话。
    “竟劳烦太子亲自出迎,臣惶恐。”
    “惠大夫这是说得什么话?惠大夫对我宋国忠心耿耿,二十几年兢兢业业,无论是戴武,还是朝中的群臣,皆对惠大夫极为敬仰……”
    在太子戴武与惠盎说话间,跟着这位太子一同走出正殿相迎惠盎的其余朝中臣子,亦是笑吟吟地与惠盎行礼打招呼。
    期间蒙仲在旁观瞧,心中很是惊诧。
    虽然他早就知道义兄惠盎在宋国朝中地位极高,却人缘亦极好,但因为此前并未亲眼见识,因此心中也没有多少概念,直到他今日见到太子戴武领着一干群臣亲自出迎,这才意识到惠盎在宋国朝中的人脉与人缘——几乎到场的所有宾、所有宋国臣子,都跟在太子戴武身后迎接惠盎。
    这一幕,让蒙仲不禁联想到了一个人,即他颇为尊敬的赵国国相,肥义。
    他感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肥义、惠盎二人真的很像,不是指外貌或者地位,而是指他们的品德以及受人尊敬的程度。
    “这几位……”
    就在蒙仲暗自比较着惠盎与肥义二人时,太子戴武亦注意到了跟在惠盎身后的蒙仲、乐毅、蒙虎三人,脸上带着一丝困惑看向惠盎。
    见此,惠盎便介绍蒙仲三人道:“此子叫做蒙仲,乃是臣的义弟,庄夫子的弟子,这两位是我义弟的同伴,蒙虎、乐毅,皆是非常出色的年轻人。”说着,他用眼神示意蒙仲几人向太子戴武与此间的群臣行礼问候。
    见此,蒙仲几人当即拱手行礼:“在下蒙仲(蒙虎、乐毅),见过太子。”
    有些出乎蒙仲、蒙虎、乐毅三人的意料,太子戴武竟然朝他们拱手回礼。
    不得不说,迄今为止蒙仲见过不少身份尊贵的人,虽然大部分人对他们亦是气气,但以端正的态度正经向他们回礼的,这位宋国太子还真是头一个,基本上都是点点头作为回应。
    这让蒙仲、乐毅、蒙虎三人稍微愣了一下。
    而更让蒙仲感到惊讶的是,太子戴武朝他们回礼的举动看上去并不刻意,仿佛已成为一种习惯,这让蒙仲忍不住暗暗称赞这位太子殿下的礼仪。
    称赞之余,蒙仲暗自打量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只见对方大概三十岁上下,浓眉大眼,面庞刚毅,下颌还蓄着一小撮胡须,看起来颇有威仪,但由于这位太子殿下脸上挂着浓浓的笑容,因此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亲和感。
    蒙仲暗自将这位太子与公子章、与赵王何相比,相比较对非亲近之人过于严厉的公子章,太子戴武少了几分严厉而多了几分宽和,而与赵王何相比,太子戴武又不似赵王何那般看起来懦弱内向——当然,蒙仲内心知道赵王何其实并不懦弱,能狠下心肠坐视、甚至暗示臣子将自己的生父被逼上绝路的人,会是一个真正懦弱的君主么?
    总而言之,相比较公子章与赵王何,太子戴武威仪与亲和并存,简直就像蒙仲初见时的赵主父那般,至少在蒙仲的个人感觉中,他对太子戴武的初印象,比对宋王偃要好得多。
    当然了,他之所以对宋王偃的初印象极其不佳,主要是因为他的兄长死于宋国讨伐滕国的战争,否则蒙仲对宋王偃其实倒也没什么恶感。
    “原来小兄弟便是惠大夫近两年时常挂在嘴边的贤弟蒙仲……”
    就在蒙仲暗自打量太子戴武的时候,戴武主动与他搭话,虽然有表示亲近的意向,但是又没有刻意拉拢的痕迹,言行举止颇为得体,让人感觉很舒服。
    片刻后,惠盎带着蒙仲、乐毅、蒙虎三人到屋内就坐,见太子戴武带着一干群臣去迎接其他的宾,惠盎转头微笑着问蒙仲道:“感觉如何?”
    蒙仲当然知道惠盎问的是什么,在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与太子戴武接触的过程后,他由衷地说道:“自我走出蒙邑以来,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向我等回礼。”
    听闻此言,惠盎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莫以为太子是看在你乃我义弟,亦或你乃庄夫子弟子的面子上向你回礼,纵使一般平民,太子亦会回礼。”
    『真的假的?』
    蒙仲、乐毅、蒙虎三人皆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惠盎。
    毕竟在这个年代,似太子戴武这等身份的王族子弟,有几人能做到礼贤下士?更别说礼贤平民。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见蒙仲、乐毅、蒙虎三人皆露出震惊之色,惠盎似乎有些得意,捋着胡须笑着说道:“这皆是那位薛大夫的功劳啊!这也是愚兄为何如此敬重薛大夫的原因。”
    说罢,他转头看向正在屋外迎接宾的太子戴武,由衷说道:“我宋国的将来,就托付在这位太子身上了。”
    听闻此言,蒙仲、乐毅、蒙虎三人亦转头看向太子戴武。
    他们必须承认,虽然他们暂时还未感觉到这位太子的个人魅力,但至少他们并不排斥为这样的君主效力,毕竟太子戴武做到了对他们的尊重与礼遇——虽说礼贤下士是上位者应具备的品德,但平心而论并非人人都能办到,更别说将此事作为一种习惯。
    至于礼贤平民,那更是凤毛麟角。
    比如说薛公田文,虽然被人推崇蓄养三千门,但此人对平民就不完全像对待士者那般。
    想了想,蒙仲低声说道:“倘若太子真能做到礼贤平民,那么他必然能得到民心……”
    “是矣!”
    惠盎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再次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位太子。
    平心而论,虽然惠盎辅佐宋王偃,君臣二人亦相得益彰,但对于宋王偃有时候的一些做法,惠盎还是有所不满的。
    就比如当年宋王偃深恨滕人协助滕虎抗拒他宋国军队,因此在攻破滕城后,曾一度决定屠尽城内的滕人,似这般草菅人命的做法,惠盎就极为排斥,因此当时他毫不退缩,以强硬的态度说服了宋王偃改变主意。
    而太子戴武,则是惠盎、薛居州等人这些年精心教导的储君,在教导太子戴武这件事上,惠盎与薛居州等人就跟赵国负责教导赵王何的老师肥义那般,非但丝毫不敢怠慢,同时也不允许任何居心叵测之人教坏太子,堪称是不遗余力。
    在惠盎与薛居州等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终于教导出了一位让他们感到非常满意的储君,甚至于这位储君,就连儒家圣人孟子都对其抱持极大的期待,期待着戴武在日后成为宋国君主后,推行他孟轲所主张的仁政。
    而现如今,赵国发生剧变,宋国即将面临来自齐国的巨大威胁,考虑到宋王偃年势已高,精力可能跟不上,因此薛居州在经过与惠盎的商议后,准备将太子戴武正式推到台前,让这位太子殿下尝试肩负起整个国家的重担。
    而宋国即将与齐国展开的这场战争,便被惠盎、薛居州等人视为磨砺这位太子殿下的磨刀石,只许胜,不许败!
    次日,也就是四月初四,太子戴武率领五千名宋国士卒,浩浩荡荡前往薛邑。
    同期,宋王偃亦下令国内的景敾、戴不胜、戴盈之这三位军司马,各率一军兵力前往薛邑,加上太子戴武率领的军队,合计约三万五千兵力。
    不可否认,单凭三万五千兵力就想抵挡住齐国军队的入侵,这还是颇为勉强,不过无妨,毕竟宋国暂时还未征召国内家族的族兵,一旦齐国正式对薛邑用兵,宋国自会第一时间下令征召国内各家族的族兵,凑合两三万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话说回来,纵使加上两三万各家族的族兵,合计约六七万军队,这足够抵挡齐国的进攻么?
    说实话,蒙仲对此也无从判断,毕竟目前还不清楚齐国对宋国用兵的规模。
    但考虑到燕国的十万大军轻而易举就被齐国的军队给挑翻了,蒙仲猜测齐国的出兵人数应该会在十万左右。
    然而随后的事实证明,蒙仲还是低估了齐王田地的报复心,以及其决心收复薛邑的决定。
    四月初九,齐国出兵两路攻伐宋国,其中一路从「徐州」出发,约五万士卒;而另一路,则从齐国本土横穿鲁国的费邑,约十万士卒。
    两支军队合计兵力十五万,假称三十万,浩浩荡荡朝着宋国的薛邑而来。
    当得知齐国起兵三十万前来进犯,宋国大为震动,虽然宋王偃与惠盎等宋国君臣都知道齐国的这三十万大军必定夸大其词,但当看到细作送来的情报中写着诸如“遮天蔽日”、“遍布山野”、“无边无际”这类词时,他们心中愈发紧张不安。
    更糟糕的是,太子戴武缺乏统帅军队的经验,纵使有景敾、戴不胜、戴盈之几位经验丰富的军司马在旁协助,却也难以避免初战就在齐国军队手中吃了亏,没过几日就丢掉了半个薛邑,只能退守「靖郭」城。
    没办法,因为与当年宋国击败齐国的情况不同——当年宋国之所以能击败齐国,夺取了齐国五座城池,那是因为当时齐国的名将田章统率着近十万的齐国军队离开了齐国境内,联合魏韩两国的军队正在攻伐秦国的函谷关,根本不在国内。
    而此番齐国攻伐宋国的军队中,却有名将田章以及他麾下那支击败了秦国的强劲军队。
    不得不说,想要抵挡住齐国此番的进攻,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四月二十六日,当得知太子戴武在前线作战失利后,蒙仲说服了义兄惠盎,旋即在后者的推荐下,宋王偃允许他前往战场协助太子戴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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