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
    阿宛一声痛呼过后,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劲儿,才迷茫抬眼,瞅了眼灰蒙蒙的天,垂眸,左右看,只见自个儿摔得四仰八叉的,后脑勺还不知道有个什么东西在搁着,刺刺的,很不舒服,右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在了石头还是什么硬硬的东西上了,手背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有没有出血,至于左脚方才她想站起来,试着动作时,差点没疼得她眼泪都飙出来了,肯定是下落时,扭伤了,可是她本着在还不知道来路,看着像是想捉自己回去不知道要干什么坏事,跟方才在汤馆里追着她的那一帮明显像是一伙儿的是还非敌,但看他刚刚那恨不得把自己摔死过去的抛飞力度,估计也非友,所以底细是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的,要让他知道自己受了伤,行动不便,反抗不了了,还不得兴奋的提前就地正法,不行不行!
    一番思绪掂量过后,阿宛立刻收回了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脸,眉头皱成大川字,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姑娘!你没事吧?”可惜,楚材没阿宛想的那么多心思,他一向是半个大老粗的性子,只知道要照自己方才那么摔,身体再好的人,那力度,不死也一身残,何况是阿宛这个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岂不伤得更重,遂本着以大局为重的想法,努力先行按下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的心思,快步向前,行至阿宛身旁,蹲下,伸手,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将她上半身搂了起来,低头,仔细从头到脚的将她打量数遍,语气,是那叫一个担心得不行啊!
    但阿宛不懂楚材,毕竟到如今,他们不过才初次相识,她更不了解他,虽然看着他眼里的担忧不像是假的,也不太像是故意装出来给她看,想要让她放松警戒心的,可谁知道呢?这世间到底还是人心险恶要比人人友善要多一些的,所以谁知道年轻此妖还是鬼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是不是看出来她是装没事的,现在也在跟她演戏,想要进一步削弱她防备,套话来着。
    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人都得如此防范了,那么他这个妖魔鬼怪的,就更得下十几重防备了,要不然怎么能安心,要是她说她现在受伤了,那他岂不是准备趁火打劫,能拖一时是一时,没准那老骗子看自己可怜,会来救自己,遂只好继续一口咬定,“我没事!”同时伸手按在楚材的胸口,试图推开自己与他过于贴近的距离,本着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询问,“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关于自己是妖怪,只要是人都会本能的觉得害怕这点,楚材在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阿宛哪里受伤,他怎能不知道,问她只不过是看她方才一副受惊鸟儿的模样,再加上那些现在还跟在后头,紧追不舍的追兵,还有自己娘亲的话,想要知道她身上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即便他有意想帮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要从那里下力啊!
    谁知道这小姑娘,怕成这副模样,怎么都不肯说真话,脚都肿成一个大包了,现在是又红又青又紫了,手背擦破皮一直在渗血,那不知为何,闻着怎么这么香,让他这么想喝一口的血都滴在他脚边了,居然还睁着眼说瞎话。
    让楚材不禁矢口问出,“我有这么可怕吗?”然后伸手够起阿宛受伤的那只脚,“都已经这样了,还说没事吗?”虽然明面上什么也不说,还努力配合着,但那双眼底却比世间任何人都要通透明理,直盯得阿宛心虚垂头,抬手,抠了抠脸颊,不好意思,“那个我.......我可能是摔得太严重了,该不会是断了里面的什么静脉,感觉不到吧?”可嘴上还是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圆场,愣是不想承认,那个一人一妖早已心知肚明的缘由。
    瑾儿自从一觉醒来,来到这个地方后,就有些脑子就有些浑浑噩噩,刚开始她想方设法的想要回去,可每一个,被她问路的人,都说她已经死了,找到路也没有,回不去了,她不相信,继续找,继续找,后来她发现自己开始慢慢忘记一些过去的事,比如十几年的人生,比如名字,亲人,爱人,最后她连自己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游荡都不知道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忘记了这么多的事,可她却越来越不在意了。
    至于为什么会被抓到黑林,主要也是自己不过是走累了,在一家店前坐了一下,打算小歇片刻而已,但不知道那是风月教坊,鸨母可能也以为她是他们家的姑娘,有个客人,看上她了,非要带她出去赏什么月,鸨母答应了,不顾她辩解她不是他们家姑娘这些话,帮着那客人强行拖了她出去,那客人也是奇怪,一会儿满脸堆满皱纹,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似的,一会儿变成又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总之就是不妙,她拼命挣扎,苦苦辩解,可这家伙不听不看,就是拉着她往她之前问路时刚去过,不过因为其中太过恐怖,树杈,还有时不时从身旁冒出来的长相怪异的走兽,而且她一进去问的那些路,也因为那些树杈伸展的奇怪,林路七拐十八弯的,就又都不记得了,所以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又折了回来的黑林,她想要向周围求救,可不管她喊得多么大声就是没谁理会,除了不知为何居然会在这里的珍格儿,她其实还记得从选秀到前几日陪珍格儿赏初雪,还有那场映像深刻,估计短时间很难忘却的大火,更记得珍格儿是她的妹妹,也还依稀能想起些珍格儿的长相,与方才经过的女人一摸一样,甚至是着装,她的珍格儿,现在一定很担心她,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死人才能来的地方,珍格儿怎么可能........?!这孩子该不是为了她,做了什么傻事吧?!
    一想到珍格儿,自己唯一的妹妹可能因为自己出事了,瑾儿就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直接上口,张嘴一口狠狠咬在拉着她男子手臂上,趁他吃痛甩开自己,扭头逮着一个方向,就开始没命地往前跑。
    要是普通妖精鬼怪,遇到这种情况,铁定是放弃不再追赶下去,但他是谁啊?他可是河伯啊!管理一方水域的河神,谁曾如此对待过他,怎么可能允许如此让自己出糗的女鬼多在这鬼市混上一日。
    本想爽一爽再去泡个汤就回去的,毕竟父王新给他找的那媳妇,那条鱼,可不是好惹的,有着吵架当理由,若是自己晚回去了,估计也得死的很惨,谁知道这年头做卖艺的,也这么不懂事,不教训教训,传出去了,他河伯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思虑再三,纵使时间不多,河伯还是朝瑾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楚材看着阿宛被拆穿了,还死撑着的样子,无奈摇头,“你啊!女孩家家的,出门在外,多些防备是好事,可你未免也太过了些,方才我可是不顾我娘亲的阻拦,救了你啊!就凭这点,你不能信我十分,也该信我九成吧?”
    “那你一直跑跑跑的,我怎么知道你这是在救我,还是......”阿宛闻言,心中已有些愧疚,可还是嘴硬不服输,“还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怎么怎么样之类的.........”
    这下,楚材是真的哭笑不得了,扶额,差点没因为阿宛那句跑跑跑笑岔气过去,“我说你,你的耳朵和眼睛是用来摆设的吗?后头那些一直追,那我可不就一直得跑了,难不成你希望我把你交出去?或者被追上,一块儿倒霉?”
    阿宛这才注意到后头吵杂声,恍然大悟,双手在胸前一拍,“我就说嘛!原来是有东西在后头追我们,我就说怎么可能有能发出这么大声儿的鸟儿来着。”迟来展露笑颜,语气带上了些抱歉,“不好意思啊!误会了误会了,谢谢你救了我。”
    “你笑起来,真好看!”楚材看着阿宛这副巧笑倩兮,脸红红,粉唇轻抿的浅笑害羞模样,心中一颤,情不自禁地抬手抚过阿宛的发梢,将她垂到额前的碎发夹到耳后,竟莫名其妙的开始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楚材,双木楚,树木的木,才人的才,加起来,你呢?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你,总觉得有些变扭,不知芳名为何?可否让我知晓?”
    待陆忙忙醒来,已经是阿宛出走一个时辰左右之后了,具体情况,他是从烨华那里知道的,云春就站在旁边,可是他已经懒得去跟她求证什么了,例如为啥要这么做?更没那个闲工夫去找造成这次麻烦事的罪魁祸首,溺之女,去弄死她以此来泄满腔怒火了。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阿宛的身份,之前他不带她来鬼市,障眼法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阿宛还魂尸的身份啊!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她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你说她乱跑什么啊!也不听我解释,到底平时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怎么看着都是陷阱嘛!居然还给我上当了!”陆忙忙不顾站在床边昏迷了这么久就照顾了这么烨华的阻拦,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跳下床,走到一旁,拿起方才泡汤时脱下的衣服,手忙脚乱的就开始往身上套,推开挡在面前劝说,“我说你先歇会儿,药效还没完全过,我已经派手下去找了,黑白无常也去了。”还想要把自己推回床上的烨华,怒吼,“找到现在人呢?你还好意思说话,找什么找?阿宛走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拦下一下啊?你当时要拦下了,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吗?老子媳妇儿都丢了,换你,你坐得住吗?”
    许是真怕了自己,许是真被那句当时稍微阻拦一下就没事给愧疚到了,接下来,烨华乖乖跟在陆忙忙屁股后,到处找人,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了。
    可也不知道这阿宛怎么这么能跑,陆忙忙和烨华,加上十几只小鬼,分头找,累得头昏眼花,气好几次都没喘匀,恨不得把整个鬼市都翻了两翻,还是一点人影都没见着,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踪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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