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这…这不妥吧?”
    邓荒这会是真的慌了。
    昨天刚被打的皮开肉绽,今天再随军去召陵,这不是要了老命吗?
    虽说召陵离邓城并不算远,大概也就二十公里左右,来回也就四十公里左右。
    但是,去召陵的路难行啊!
    召陵,顾名思义,取“号召天下之高地”之意,地势西高东低,西南与邓城隔陉山相望。
    陉山今称召陵岗,海拔虽不高,不过八十多米,但是其地势连绵,东西长约十五公里,南北宽约十公里。
    从邓城入召陵必须要跨过召陵岗,这上坡、下坡,一路颠簸,平常去时,邓荒都嫌其难行,现在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受得了这颠簸之苦。
    不仅如此,他以前可没少打召陵的秋风,若是召陵不愿归郑,他有大军依靠,并不惧怕,但是问题在于,郑忽有盟书,召陵十有八九要归郑了,他此时过去,不是去找抽吗?
    “此事就这么定了!”郑忽一锤定音。
    邓荒此时满心的苦涩,后悔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去打召陵的秋风,都是在公室中地位不高,才会被丢到这穷乡僻壤的边境啃土的穷亲戚,何苦相互为难呢?
    “唉……”叹了口气,邓荒只得领命,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嘛!
    郑忽见状,道“大夫若能助我拿下召陵,我必上报君上,让大夫仍食采于邓!”
    邓荒闻言,稍露喜色,“主上所说,可是真的?”说完又哎吆两声。
    “那是自然!”
    得到确定的回答,邓荒心安了,邓城虽然不是个什么富裕的地方,但是算上他也是三代人苦心经营的成果,要是在他手中将邓城给丢了,等他死时也只能以发覆面,无颜再见父祖!
    他虽然厚颜无耻,但是对父祖辈的敬畏却是发自内心,未有一丝掺假。
    “主上放心,臣必定尽全力而为!”
    邓荒此时更多的是存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这本来就是他性格的一部分!
    “善,有大夫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郑忽笑眯眯的道,并未在意他话语中的漏洞。
    “泄兄,我命你率车二百,即可前赴召陵,邓大夫亦随军前去,以备咨询!”
    “唯!”二人同时应道。
    “去吧!”
    二人躬身行礼,退出厅堂。
    两刻钟之后,在邓城外,大军阵前,郑忽领着泄驾以三牢向祖宗、社稷、神灵献祭,保佑郑军能够得胜归来。
    献祭之后,立刻有士卒将盛在鼎中献祭的猪、牛、羊端走,围着将要出征的将士队列左右转移一圈,这就是所谓的“殉阵”,与此同时,由军中的军正向全体出征的士卒宣布“不用命者斩之!”
    再之后,由此次统兵的泄驾亲自将牲血淋在军器上,号为“衅”,象征性的将作战使用的旗号、战鼓、金铎、兵器等淋上一点牲血。不过,淋过牲血的战车却要放回库中保存。
    等祭祀结束,将祭祀的三牢煮熟,即“胙肉”,分给将士们享用。
    这一套出征礼仪才算是彻底结束,不得不说,真的很繁琐。
    郑忽并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出征礼仪,但是每次参与之后,都觉得这一整套礼仪做下来,太耽误工夫。
    《孙子兵法》中说“兵贵胜不贵久!”
    有做着这套礼仪的时间,都足够大军狂奔好里地的了。
    心里面虽然吐槽,但是郑忽也知道,这种情况暂时是改变不了了,此时的人笃信祭祀,这种庄重的礼仪有利于坚定将士们必胜的信心。
    目送着大军离开邓城,直到最后一个士卒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郑忽这才登车回城。
    ……
    大军出邓城之后,沿东北方向直扑召陵。
    此时,泄驾与邓荒同乘一车,方便泄驾沿路问询召陵城中的具体情况。
    邓荒不停地呲牙咧嘴,为泄驾解答着疑惑。
    他这次真的是用心了,郑忽画的大饼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邓大夫,召陵宰是何人?”
    “召陵宰算是公子辛丑母舅,先君司徒子戍的孽庶子子令,子氏一族最早可追溯到先祖蔡仲治鲁时,从鲁地带回的殷民。”
    “子令其人仁善爱人,公子辛丑初就封时,我曾数次以邓城缺粮,生民不安为由,向其出借粮草,每次出借数目虽不大,但是他还真借了!”
    邓荒现在也不藏着掖着了。
    “要知道召陵也并非富裕之地,某些方面比之邓城犹有过之!”
    “这或许是此人方至召陵,欲以邻为善之故,邓大夫如此轻率断其仁善是否有失公允!”泄驾问道。
    难得邓荒有严肃的时候。
    “不然,我也曾数次入召陵,亦尝听人言,子令仁人,能率众为善,民皆慕其德,是以公子辛丑虽只就封二年,召陵又处边境,民却无离散之心!”
    “哦,如此说来,这召陵宰还真是个仁人啊!”泄驾感叹道。
    邓荒点点头。
    不过,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又再次发出一声欲仙欲死的呻吟。
    泄驾对此并不以为意,接着道“除召陵宰外,邓大夫可还有他事告我?”
    忍着车马的颠簸,邓荒道“子令有一同产弟,名曰子白,喜于声色,贪于货贿,我每次入召陵借粮,其人总会从中克扣,以肥己身!”
    “先时我亦待其甚厚,冀其能助我借粮,不过,后来或许是子令知邓城并无缺粮之患,再不允我之请,子白虽为我强辩,奈何无济于事!”
    邓荒有些无奈!
    “哦,那邓大夫每次借粮分于子白几成?”泄驾有些好奇。
    “四成!”邓荒显得有些肉疼的道。
    “那这位子白大夫还不是一般的贪婪啊!”
    “谁说不是呢!”
    “邓大夫接着说”泄驾道。
    于是,邓荒就如同倒豆子般的将他所知道的有关召陵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甚至连召陵城中传的各种八卦也没放过。
    泄驾真是惊呆了,心说,你就坑点粮草,至于打听的这么详细嘛!
    邓荒对此却是振振有词,有备才能无患。
    也得亏郑忽没有在此,不然,非得感叹一句“西元前专业的骗子从业者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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