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肸在颤抖,他左手拿着虞景颜的素描像,右手拿着打火机,将打火机的火苗烧在素描像上,这一瞬间,他有一个错觉,自己即将烧毁的不单单是一幅画而已,而是虞景颜的身体,是在火化虞景颜……
    “老虞,如果我们赌错了,你可千万别怪我们,我一定会亲手宰了文礼谦,为你报仇。”陈肸很没有底气地说。
    素描像中,虞景颜双眼炯炯有神,让这幅画看起来颇有神韵,透过画作,四郎和陈肸已经知道了虞景颜成为术士的经历,这一刻,四郎和陈肸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素描像被火机点燃。
    画中,虞景颜的魂魄意识模糊,两眼一黑……
    ……
    “卧槽,怎么这么烫……”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虞景颜本能地喊道。
    “老虞……”
    “虞哥……”
    耳边传来陈肸和四郎的呼喊,虞景颜睁开眼睛,却见自己还躺在地上,陈肸和四郎一左一右抓着自己的双手,前面的地板上,是一堆灰烬。
    “我特么总算回来了……”虞景颜哭了出来,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烧灼的炙热感,呼吸着现实世界的空气,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虞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四郎抱住虞景颜,也忍不住哭泣。
    陈肸还算镇定,控制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老虞,你说你元神出窍的时候就不能通知我和四郎一声吗,也好让我们帮你护法,还好,还好你没事……”陈肸颤声道。
    与四郎相拥痛哭了一阵子,虞景颜才宣泄完了自己的委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老陈、四郎,你们听我说,不是我元神出窍,而是我被文礼谦的邪法害了……”
    三人渐渐冷静下来后,虞景颜首先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虽然其魂魄离开身体达七分钟,好在只是脑袋有点晕,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
    “大概因为我是术士吧,如果换作是普通人,魂魄离体七分钟的话,皮囊基本上就废了。”虞景颜自我安慰道。
    确定身体无碍后,虞景颜才向陈肸和四郎诉说了自己是莫名其妙被那幅素描吸入其中的,并不是他要尝试元神出窍探查素描画像内部的世界。
    “还好你俩来得及时,脑子也转悠得快,不然的话,再耽误一会儿,不管我是不是术士,估计都得挂球,唉,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老陈、四郎,是你们救了我……”说着说着,虞景颜的情绪又有一些激动。
    “得了,咱弟兄们别说这些客气话,老虞,你也别把鼻涕口水擦我身上……”陈肸将自己的袖子从虞景颜手中抽回,袖口上已经湿了一片。
    “哈哈,那我也不矫情了。老陈、四郎,从我今晚上的经历来看,其实早在文礼谦在街头帮我画素描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的邪术锁定,或者说他在素描像中植入了邪术,等到合适的时机,他根本不需要亲自露面,就能让我中招。徐亮、刘翠兰还有那个被渣男抛弃的女人,估计也都是这样着道的,从这一点可以判断,文礼谦的本事非常邪乎,但也恰恰可以通过这个来判断,如果要真的跟文礼谦动起手来,他不见得会有多么厉害,他能够操控或者说侵害的,应该只是给他当过模特、被他画过像的人。”虞景颜分析道。
    “你这个说法虽然有点牵强,但也不无道理,老虞,我也感觉文礼谦的战斗力一般,不然的话也不用通过画像害人,可是咱们也不清楚他究竟给多少人画过像,是不是每次给人画像的时候都使用了邪术,如果他真的为每一个模特、每一张画作都施了邪术,那么那些给他当过模特的人都是潜在的受害者。”陈肸说。
    虞景颜点点头,今晚上他死里逃生,也大概明白了破除文礼谦邪法的办法——只需要毁掉文礼谦的画作,那么被他画过的人便可以脱离危险。
    他想到了之前傍晚时候在八角街遇到的那位扎马尾的单纯女孩。
    而后,他给杰布打去电话,让杰布的人去女孩家中,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找到女孩的素描像并将之毁掉。
    “唉,文礼谦这家伙害人不浅,希望不要再有人遇害。”虞景颜喃喃道。
    十几分钟后,杰布回过电话:“老虞,事情办妥了。”
    “这么快?你们没乱来吧?那女孩是无辜的。”
    “我的人给那个女孩做了思想工作,告诉她文礼谦是几起凶杀案的重要嫌疑人,而且文礼谦是通过帮人画过的素描像来挑选目标的,所以,她交出了自己的素描像,我的人已经将画作毁掉了。”杰布说。
    “好嘞,继续搜索文礼谦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藏北那边有没有发现文礼谦的线索?”虞景颜问。
    “暂时没有,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有消息的话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挂掉电话,虞景颜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成功救了一名潜在受害者。
    “老陈、四郎,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虞景颜看了看表,打了个哈欠。
    “虞哥,我想问你件事。”四郎有些犹豫地说。
    “什么事?”虞景颜问。
    “虞哥,你爷爷他老人家,是何方神圣?”四郎问。
    虞景颜点上根烟,皱起眉头,心说:我的秘密果然被他们知晓了。
    “你们通过那幅素描,了解到了我的过往?”虞景颜没有直接回答,他想试探一下四郎和陈肸究竟从画作中感知到了什么。
    “嗯,虞哥,之前看那幅素描的时候,我读懂了你的经历。你出身术法世家,但你天赋很差,本不适合修习术法,幼年的时候,你跟你爸一起生活,对术法毫无兴趣,你爸整天酗酒,对你非打即骂,有一天,你爸又让你练习术法的时候,你跟他吵了一架,他跟你诉说了他为什么会从一个术法高手变成废人的经历,然后你爷俩的关系得到缓和,等你开了阴阳眼的时候,你爸却出意外去世了。虞哥,从那幅画中,我感知到你和你爸的对话中,将你爷爷称作当世第一的术士,这才想请教一下他老人家高姓大名。”四郎认真地说。
    虞景颜:“呃,就这些吗,你们有没有感知到其他的信息,比如近些年来的事?”
    “我只知道你虽然是术士,却对术法不怎么感兴趣,即便你开始修习术法之后,还是不怎么喜欢术法,你的心思都在千年至纯天珠上面。虞哥,你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吗?”四郎说。
    虞景颜连忙摇头:“怎么会呢,咱兄弟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对了,你问我爷爷的事,其实我对爷爷完全没有印象,我记事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我们,不知道去哪里云游了。我只知道,爷爷名叫虞羡鹤,是我爸口中的普天之下第一术士。”
    “虞羡鹤?名字挺文雅的。”陈肸喃喃道,同时在脑海中搜索虞羡鹤这个名字,却没有想到任何跟这个名字有关的交集。
    “他老人家身在何处?”四郎又问。
    “不知道,我都没见过他,家里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有,我都快四十了,算起来就算我爷爷还在世,也得百岁高龄咯。四郎,你怎么对我爷爷这么感兴趣?”
    “没什么,虞哥,我只是很想一睹天下第一术士的风采,哈哈,你也知道,我对强者很感兴趣的。”四郎说。
    虞景颜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爷爷的下落,也不知道爷爷是否还在人世,更不清楚爷爷的修为达到什么水准……
    “你说你爷爷有没有金问苍那么厉害?”四郎问。
    虞景颜:“谁知道呢?我爸的意思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天下第一术士,然而修行界嘛,毕竟还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很难比较金问苍跟我爷爷谁更厉害……”
    嘴上是这么说,但虞景颜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他爷爷虞羡鹤依旧是天下第一,除了自身血脉的荣誉感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世间的灵气越来越少,术士、修行者一脉,越发凋零,虞景颜自然而然认为,以前的术士要比现在的术士厉害,更何况是以前的天下第一呢?
    当然,这个天下第一、当世最强术士的说法,也是虞景颜从自己老爸口中得知的,从未在别人那里得到验证。
    但有两个细节,让虞景颜感觉,自己的爷爷可能真的非常强——一,仓巴伦寺的老赤巴说过,因为虞景颜姓虞,所以他们有可能能从藏北得到想要的东西,事后证明,那老赤巴说的东西就是昔年驻藏大臣福常青的佩刀;二,当初那个来自地狱的厉鬼(与赵玄冰缔结冥婚的家伙,连阴司的鬼差都对其充满敬畏),也曾说过,不要以为虞景颜姓虞就能阻止他带走赵玄冰之类的话。
    虞景颜认为,仓巴伦寺的赤巴、穿梭于阴阳两界的厉鬼,所说的“姓虞”,指的是虞景颜是虞羡鹤后人这件事。
    但虞景颜自幼没见过爷爷,并不清楚爷爷的真实实力,此时也不好再跟四郎和陈肸继续深入分析,他不想炫耀自己的出身,更何况是还没得到证实的猜测?
    而后,陈肸和四郎各自回去休息,虞景颜拿出刘翠兰的素描像,咬着牙一把火将之烧掉。
    他很清楚,将这幅素描送到任何一个拍卖行上,都能拍出上亿元的天价,但他更清楚的是,这幅素描会让人魂魄离体、变得疯疯癫癫。
    所以,尽管这幅画是惊世骇俗之作,但因为文礼谦的邪法害人,这样的画不该留存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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