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个看不上自己门楣的夫家。
    她转身,没有看他一眼,想要离去。
    崔明度追了一步:“县主。”
    栖迟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他想起先前种种,终于忍不住说:“县主分明是过得不好,若是安北大都护对你不善,那皆是我的过错,我愿承担。”
    栖迟简直要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转过头:“世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崔明度终于仔仔细细看到她的脸,这里偏僻,还未悬灯,暮色里他却看得清楚,她眉眼如描,朱唇轻合。
    这样的脸本该只有笑,不该有泪。
    他看着她身影,心里忽而冒出一句:这本该是他的妻子。
    似乎自己也被自己给惊住了,良久,他才说出一句:“我知道。”
    栖迟眼神平淡,语气也淡:“婚已退了,我与河洛侯府再无瓜葛,世子不必将我过得如何看得如此之重。”
    刚才那几句话会说出来,崔明度自己也没料到。
    或许是因为内疚,或许是因为不甘,或许是,马场一见至今没有忘记。
    再见,却只有她苍白垂泪的模样。
    他问:“县主是因为侯府,才如此决绝吗?”
    栖迟头转回去:“就算没有侯府,也是一样。我的夫君并未对不起我,我便也不能背叛他,这是最基本的道义,希望世子能成全我。”
    他皱眉:“你们看上去并不好。”
    她声忽而轻了:“那是我愧对他。”
    崔明度怔住,不知真假。
    “世子不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与你说话的是谁,这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过。”
    崔明度似是回了神,这里是安北都护府,与他说话的是大都护夫人。
    他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眼前已经没有了栖迟的身影。
    ……
    栖迟走得很急。
    她半分也不想停留。
    廊上湿漉漉的,她走得太快,忽而踩到边角湿处,脚底滑了一下,险些摔倒。
    腰上一沉,却又稳住了。
    她的腰上多了只男人的手,袖口紧紧扎着束带,她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伏廷的脸。
    他从她身后过来,身上军服沾了些雨水,湿了半边肩头。
    见她站稳了,他那只手抽了回去。
    栖迟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抓着他那只手按着自己的腰,顺势贴到他身前。
    伏廷军服上湿的那片触到了她脸上。
    她全然不顾,手臂穿过去,抱住他,人往后退。
    伏廷被她抱得紧紧的,她往后退,他不得不低着头迁就她,一连走了几步。
    两人缠着,撞入廊边的门里。
    门轰然合上,栖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抱着他,一只手来拽他的腰带,一只手伸入他衣襟。
    伏廷的脸已绷紧了:“你干什么?”
    栖迟心口猛跳着,她也说不清。
    就在刚才他要把手收回去的那瞬间,她觉得仿佛机会就要失去了。
    如果不抓住,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她垫着脚,仰着头,亲到他的脖子,往上,亲他的下巴。
    想亲他的唇,但他不低头。
    她扯不开他腰带,伸入他衣襟的手摸到他胸口时,被他一把按住了。
    他声音似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又低又哑:“我问你干什么!”
    她仰着脸看着他,脸上带着潮红,轻轻喘着气。
    不久前另一个男子才对她示了好,她此刻却只在对他示好。
    她看着他的脸,他黑沉的眼,垫着的脚缓缓踩回去,轻声说:“是了,我忘了这事由你做主了。”
    伏廷咬住牙,怀里的女人软在他身上,他的手还在她腰上。
    他没有低头,否则就会对上她的眼,她的唇。
    栖迟松开了他,垂了垂眼,许久,抬起头来说:“其实我想跟你好好做夫妻的,不管你信不信。”
    她退开,抚一下揉皱的衣摆,越过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伏廷站着,站了许久,才抬手掖住被扯开的领口。
    栖迟出了门,反而沉静下来了。
    既然已经走错了一步,她不至于没有承担的勇气。
    事已至此,终究是要往前看的。
    或许,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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