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初被太子殿下给压制下了,御史台从上到下,没敢妄议太子妃半声。
    “嗯,就是他。”云迟点头,“其实,花颜当初是在告诉本宫,杏花落时,她就能到京城了,本宫那时就能见到她了。”
    安书离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出靠杏花落而传信的内情。他看着云迟浅笑的脸,没有半丝阴霾和郁气,也没有他想象的气血翻涌吐血厥过去,他试探低问,“那如今太子妃折梅而捧进屋里养着,可是要告诉殿下……”
    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只不过没说出来。
    云迟接过他的话,颔首,笑着敲了敲桌面,“如今她在荒原山,这个时节,已是春日,京中虽然近来倒春寒,梅花已经落尽了,但在荒原山,梅花自然正盛开,那里想必隔三岔五还下了一场雪,她是借由折一株梅花而告诉本宫,待荒原山的梅花落尽时,她希望看到本宫。”
    话落,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到底本宫不是一个人的一往情深,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到底她真的爱上了本宫,到底在什么都知道了后,在苏子斩在她身边时,她还是选了本宫,没选苏子斩。”
    安书离深吸一口气,“那……这解药……还有皇上,太子妃是怎么想的呢?”
    云迟收了笑,看向那两瓶瓷瓶,低声说,“当初,本宫以条件相换,低到尘埃,只为求娶她,她嘴上虽一直以来不说,但心中大体是心疼本宫的。”
    话落,他语气里难得有几分孩子气的欢喜,“本宫当初就是破釜沉舟了,实在没别的法子了,她那个人啊,心软的很,她以蛊王救苏子斩的命,不欠苏子斩的,自然问心无愧于他,但却自觉内心欠了本宫这一份把自己贬低到她脚底下的心意。在她看来,爱一个人,该是平等的,她上一世自己没求个平等,这一世,自然也不希望对我不平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自从答应嫁给我,存着这份愧疚,对我无底线的好,为了我的身份,为了我的名声,为了南楚江山,她甚至在北地不惜拼命。如今,她什么都知道了,大梦一回,她在自己不能自主时,是想借由苏子斩的手,告诉我,她如今没能力,无论我与苏子斩之间如何不持平,但她与我之间平等了,爱一个人,没有谁高一节,没有谁低一节,我对她的爱,她如今也等同对我,分毫不差的。”
    安书离难得听云迟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恍然大悟,“殿下懂太子妃。”
    这样互相懂的两个人,他说不上谁是谁的福气,因为云迟,花颜才是如今的花颜,因为花颜,云迟才是如今的云迟。
    云迟拿起两瓶药,递给安书离一瓶,自己拿在手里一瓶,“你去给敬国公送去,让他立即服下,我现在就进宫,给父皇服下,她说荒原山的梅花落尽时希望看到我,我却不想让她等那么久,准备一番,三日后,我离京。”
    ------题外话------
    接上章题外话:
    解读一下人物:
    好多人说云迟太弱,不是的,云迟的强大,在于身份的枷锁下,前期对花颜胡闹的包容,后期的容一人而容天下,这一人,不止是花颜,还有苏子斩,江山爱情,无论多少事儿,他的精神不垮。
    而花颜,前世今生,求的不过是个爱情同等,不抛弃,不放弃,不辜负,但同时,她又因为自己的身份,无论是前世的皇后,还是今生的太子妃,她都做了自己身份该做的事儿,有些迷途的小挣扎,也不会改了本真之心~
    再说苏子斩,他是全书最悲剧的人物,让我写着,落笔便是叹息,他的悲情,不在于生死,而在于太过悲天悯人,而这个悲天,是指天下黎民百姓,悯人,是指花颜。
    好啦,深的浅的,隐晦的明白的,说这些不是我的擅长,其余的大家自己体味吧~
    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立体,都有自己体味出来的感觉~
    一本我自己的《花颜策》,一本你们的《花颜策》~
    我最近总结了一下大纲,琢磨了一下,觉得不用八卷,七卷也许就能完结了,所以,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卷了~
    对,快完结了~
    解放了我,也解放了大家。
    一直跟着看到这一章的,想必都是真爱,谢谢宝贝们的耐心和支持~爱你们~我的爱很浅,不值一提,但多年一直都在这里,笔耕不辍~
    第十八章 (一更)
    安书离听了云迟的话,颔首,也不再多问,拿了一瓶瓷瓶血的解药去给敬国公。而云迟自己,当即吩咐备车,拿了另一瓶血的解药,顶着夜色去了皇宫。
    敬国公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东宫,由天不绝时常看着他的情况,幸好一直未被催动噬心蛊发作。
    他知道云迟和安书离忙的不行,有心帮忙,又怕如那日一般,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添乱,所以,只能咬着牙忍着。
    幸好花灼也在东宫养伤,花灼闲来无事,便邀敬国公说话,敬国公喜欢谈论兵法,花灼便与他谈论兵法。
    敬国公找到了事情做,总算没那么郁闷了,同时又敬佩花灼年纪轻轻,真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谈吐博通古今,就连兵法,也另有见解,比他这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将军还要强上许多。
    他暗暗感慨,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又暗暗想着,不愧是临安花家的公子,这般才华品貌,当世少有。
    只是可惜,花家人不入朝为官。
    他惊赞于花灼才华,明知道花家有规矩,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地问,“公子德才兼备,何不报效朝廷?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以公子的才华,太子殿下必当重用公子。花家既然求国泰民安,入朝岂不是能更好地为黎民百姓谋福?”
    花灼笑了笑,“花家有花家的立世之道,妹妹嫁入皇家,便已打破了规矩,我进京来东宫相助,更是打破了规矩。到如今这般时候,花家已不重这个规矩了,但报效朝廷,有许多方法,不是入朝,才是报效,也不是入朝,才能为百姓谋福。”
    敬国公点点头,“说的也是,是老夫着相了。”
    敬国公虽然是个糙汉子,但在朝大半生,自然也明白,花家势大,若是入朝,怕是普天之下尽是花家人当政,一代不要紧,代代下去,天下会是谁的天下?
    如今的太子殿下能容人,那将来的帝王可还能容人?
    花家人不入朝,有不入朝的好,只要有护着天下百姓之心就行。
    自此,敬国公再不提此话。
    这一晚,敬国公依旧在花灼的住处,安书离寻来时,他脱口问,“安宰辅这么晚了过来,是来寻花灼公子还是寻老臣?”
    安书离对二人拱了拱手,笑着说,“我是来寻国公,也是来寻花灼公子。”
    花灼扬了杨眉,也笑了,问,“坐!是妹妹有消息了?”
    安书离心想花灼果然聪明,点点头,坐下身,将手中的瓷瓶递给敬国公,“这是噬心蛊的解药,国公爷赶紧喝了吧!”
    敬国公一愣,伸手接过来,问,“哪里来的解药?不是说噬心蛊的解药是需要……”苏子斩的血吗?
    “不错,正是苏子斩的血。”安书离温声道,“他派人送回来的,皇上一瓶,你一瓶。”话落,道,“国公赶紧喝了吧,事不宜迟,解了噬心蛊,再听我慢慢说。”
    敬国公点头,拧开瓶塞,血味很浓,瓷瓶巴掌大,足有三四口,瓶塞紧实,几日也没干掉,他喝完,花灼递给他一盏茶,他喝了漱了口,顿时感觉心口似有什么东西被消散了,不那么憋闷了,他放下茶盏,说,“想必那小虫子被融化了,我感觉周身都轻松了。”
    安书离微笑,“万蛊之王的血,自该是有这个效果的。”
    敬国公抹抹嘴,追着安书离问,“快说,苏子斩派什么人回来送的信?太子妃在哪里?他可知道?可还好?”
    花灼也是目光询问,不过没有敬国公急迫。
    安书离再次暗暗感叹花灼的沉稳,缓声将云暗送信回来所说的经过说了。面对敬国公,虽有些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他嘴严又忠心且对花颜来说是自己人,不是外人,倒也没特意隐瞒。
    敬国公听了花颜的遭遇,又是忧心,又是心疼,又很气愤,“这个苏子折,真是心思歹毒。”话落,他没忍住拍桌子,“武威侯那个混账,如今还在东宫好吃好喝好睡,就该将他打入天牢,冷死他冻死他饿死他个王八蛋。”
    花灼却不像敬国公一般跳脚,而是问出关键,“太子殿下怎么说?如今用了苏子斩的血的解药,答应他的条件,还是不答应?”
    安书离摇头,“殿下没说,太子妃借梅花暗中传信,殿下心中欢喜,且又心里明白太子妃待他之心,如今恨不得立即启程前往荒原山,无论是公然休妻,还是公然和离,大概都不可能的。也许他见了苏子斩,属于他们二人自己的官司,自有定论。”
    花灼顿时笑了,“说的也是。”话落,他向窗外看了一眼,有月光的夜色到底不那么漆黑,“太子殿下与苏子斩,到底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花灼没说,但安书离也能体味几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苏子斩最不同于云迟的地方,在于顾忌太多,做不到破釜沉舟。
    江山天下是,感情亦是。
    夜晚的街道,很是安静,京中治安近来极好,巡逻士兵一队又一队走过。见到了太子车架,纷纷避让。
    五皇子对于京城的治安十分上心,夜晚总会亲自带着人巡逻一圈再回府,正碰到云迟的车驾,连忙过来见礼。
    云迟挑开车帘,看了他一眼,温声说,“五弟若是无事儿,随本宫一起进宫看父皇吧!”
    五皇子愣了一下,“四哥这么晚了去见父皇,可是有要事儿?”
    云迟“嗯”了一声。
    五皇子立即扔了马缰绳,跳进了云迟的马车。
    帘幕落下,车厢内镶嵌着夜明珠,将车内照的明亮。
    五皇子仔细看了云迟一眼,压低声音问,“四哥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否则,大晚上不会让他跟着一起入宫,他白日里才去过帝政殿看过父皇,父皇昏迷的太久,哪怕有参汤喝着,但看起来似乎也不大好。
    云迟点头,温声说,“本宫三日后离京,命安书离监国,着敬国公、梅舒毓、你三人辅政,明日程顾之进京,着他与程子笑、赵清溪从旁协理,一应所有事物,安书离做主。”
    五皇子惊诧,“四哥,你这时候要离京?”话落,他问,“去找四嫂吗?”
    “嗯。”云迟颔首,“我已得了她的消息。”
    五皇子又惊又喜,但还是忧心地说,“如今朝事儿繁忙,四哥能离得开吗?”
    “能,本宫会安排一番,秘密离京,除了你等几人,消息不外泄。”云迟伸手拍拍五皇子肩膀,“小五,兄弟几人,本宫如今唯独能指望你多些,在本宫把你四嫂带回来前,你帮安书离守好京城,看顾好父皇,能做到吗?”
    五皇子徒然间觉得压力好大,这话的分量实在太重,他嘎了嘎嘴,还是深吸一口气拍拍胸脯说,“能!四哥放心。”
    他清楚地知道云迟有多爱重花颜,如今有了她的消息,怎么会不亲自出去找?他已经为了南楚江山忍的够久了,否则以他的脾性,早在花颜失踪时,便不管不顾了。
    云迟笑了笑,“你们都是本宫亲自选出来的人,能够齐心协力,本宫自然放心。”
    五皇子小声说,“可是今日白天,我去看望父皇,父皇的噬心蛊再不解的话,我真担心……”
    云迟截住他的话,“不用担心,今日我便带了解药去解了父皇身上的噬心蛊。”
    五皇子大喜,“四哥哪里来的解药?”
    云迟不语。
    五皇子看着他,见他似乎不愿意答,平静的脸色下掩盖着什么,便也不再问。
    马车来到宫门口,守卫宫门的人见到太子车辇,直接放行,进了宫门。
    皇宫十分安静,这座古老的宫殿,四百年前翻修过,如今巍巍而立。
    来到帝政殿,五皇子先跳下了马车,伸手给云迟挑开车帘,云迟下了马车,夜晚的风很凉,但到底是春日了,没那么入骨的凉寒,他望着帝政殿的门口,回答他早先的话,声音无波无澜,“是苏子斩命人送回来的。”
    五皇子睁大了眼睛。
    云迟缓步进了帝政殿。
    ------题外话------
    一更~
    第十九章 (二更)
    太后听闻云迟这么晚来看望皇上,本已躺下,匆匆起身。
    她已有多日没见到云迟了,只听说忙的很,每日在东宫见一波又一波的官员,奏折和卷宗堆积成山,连好好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她心疼的不行,却也无能为力,更不敢出宫去看他打扰他。
    她知道,祖宗的江山到了这一代,似乎到了关键的时候,是继续传承下去,还是毁在这一代,就看云迟怎么做了。
    而云迟的能力,她是相信的,但他深爱花颜,她才是真的怕因花颜而影响他不顾了这江山。
    不过,幸好,从这些时日上看,他很好,很合格,丝毫没耽误正事儿。
    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合格的未来君王。
    她心下宽慰的同时,也只能每日祈福,祈求佛祖保佑云迟身体,也保佑花颜能够好好的回来。自从有了花颜,他的孙儿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样,若是没了花颜,这江山基业再万载昌盛,他终究是孤冷一人,她身为祖母,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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