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别在这里放暗箭,有本事你把话说清楚了,”乔良缘可听清了他的嘀嘀咕咕,她索性欺他身而上,一手抓住他的领子,睥睨的看他:“我在做什么事?”
    盛世没有反抗,任由她作威作福。
    虽然房间很黑,但借着窗外的一丝光,他清晰看见她更为明亮的眸子。
    他答:“你在欺负我。”
    “……”乔良缘受不得他这种小绵羊似任她宰割的模样,讪讪的松开他的领子,同时将压他变成骑在他身上。她并没有急着离开,刚才的话一出口,剩下的也收不住了:“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没有脑子,对我爹是盲目崇拜,虽然女儿崇拜父亲是很正常的,但我对我爹,除了那种正常的,还有不正常的。”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下暴雨,我去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给……”乔良缘想到那一刻的情况,喉咙再次涌起一抹巨酸涩的感觉,令她哽咽了一下。
    这事她从来没有和谁说过,毕竟相比父亲跳楼变成植物人,她每个月忙着还债这些事而言,那件未遂的事情显的微不足道,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悲春伤秋。
    但是……
    乔良缘侧开头望着窗户那边的方向,追逐那一点点的光亮,刻意躲开身下男人探究的目光。那时候她还不像现在洒脱,那时候她也没有将一切变得风轻云淡的本领,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学生,第一次看到人性的恶意,忘不掉是正常的。
    “他没有得逞,但是他差点得逞,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乔良缘双手下意识抱着自己,不知道是这房间的空调冷,还是那一刻的恐怖令她觉得冷:“我回家把自己锁了起来,一直在哭,后来整整一周,我爹也没有去上班,他就一直在门外给我唱歌,给我讲故事,告诉我他会给我买想要的指甲油,想要的裙子,不分日夜。偶尔半夜醒来我还听到他睡意朦胧的说良缘啊,我带你去放风筝,你出来吧,爹爹好担心你啊……”
    乔良缘闭嘴。
    她抬了一下头,阻止突然汹涌出来的眼泪掉下。
    多温柔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做偷工减料的事,要不是林佟清与吴康成勾搭在先对她爹刺激太大,打死她也不信她爹会犯那样的错。
    那对犯错的人倒好,日子越过越好,林佟清和吴慧关系越来越好,吴康成也被新闻渲染成什么本世纪最有良心的企业家,偶尔她爹还会被当作反面例子拿出来对比。
    瞧瞧她现在在做些什么,她不为她爹报仇就算了,她竟然为吴康成说话!
    她真的太糊涂了。
    盛世则完全说不出话。
    从不知道的是,原来乔良缘维护乔父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她这个人恨深爱也深,之前她在邮轮失踪归来后,得知他哭了,会说看在他为她哭的份上,能原谅他一百次。而乔父在门口的那些日日夜夜的守护,想必对她来讲,更是一辈子都没法磨灭的恩吧。
    顿时,盛世对她执意要替乔父扛债这件事,又多了一分深刻的理解。她这人就是这样,能抵得住别人对她差,但偏偏受不得别人对她半分好,只要滴水之恩,她一定会涌泉的报。哪怕是父母也不例外,乔父对她做的,她不会觉得是理所当然,默默记住了,而林佟清对她不好,待时日久了她看清了,依旧能抛。
    这种爱恨分明,真让他……
    心慌意乱。
    “良……”盛世嘴唇动了动,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很想念念她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察觉,让他害怕。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错了。
    他不该灭了她知道真相的权利的,他该让她知道一切。
    让她知道吴康成才是她亲生父亲,林佟清与她没什么关系,乔父本质上是个得寸进尺的卑鄙小人,一直与她针锋相对的吴慧其实是她的亲mei mei……
    他该让她知道的,然后让她凭着自己的喜怒去选择与谁远离,与谁亲近。
    而不是像现在,经他一插手搅和,所有事情都变味了。
    她与最该远离的人有了最深的感情,与最该亲近的人之间有了最深的恨……
    他打乱了她的人生。
    捂住了她那向来爱恨分明的心,让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
    乔良缘见盛世久久不出声,打量他,见他盯着自己露出……
    嗯,他藏的太好,她读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总之有些怪怪的。
    “对了,你家憨厚的小保镖说,说你对顾七七很……我想他应该说的是残暴,顾七七总是找你?”乔良缘不想气氛一直沉浸在这种有点忧伤的氛围无法自拔,立刻将话题跳了出来。
    她的题外话,倒像一股不知道从何突然涌出的水流,将他刚才的混乱冲散了大半。
    盛世立刻收回望着她的视线,生怕她又从他的眼睛读出什么。
    他大概是烧糊涂了,怎么能露出那种想法?
    他没有错。
    不然吴康成不会赞成他的做法。
    与其把她抛入那纠结两难的景地,倒不如就这样,让她简单一点。
    “盛世,我在问你话呢,顾七七总是找……”乔良缘见他又不说话,想伸手在他眼前晃,还没来得及,身下的人突然搂着她翻身,她被摔到了他身下,幸好这床垫够厚够软,才不觉得疼。他温度过高的身体压着她,还有重量,那一瞬她想推开,可意识到他这样的动作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她便停了推他的念头。
    “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比如你以前,比如你现在有什么样的压力,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我听得懂。”乔良缘突然好想知道有关于他的所有,他们在一起都是她在讲,他对他的事几乎绝口不提。但她可以从他的作风看得出,他的童年一定过得很辛苦。
    不然怎么可能练出伤人而自己不沾血的本领。
    他上次挖人眼睛的那股残忍劲,她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晰呢。
    “没什么好说的,很无趣。”盛世抱着她,把她的脑袋按入自己的怀里,这种相拥的姿势,让他觉得真实,让他没那么慌张。他不大想告诉她有关他的一切,他的童年充满不完美,致使他长大后变成这样,要全告诉她,她一定会很嫌弃的,可他不想再骗她了。
    “切”
    乔良缘切了声,并没有继续追问,他现在还发着烧呢,让他多点休息才对。
    她调了一下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然后开始睡去。
    只是睡到朦胧间,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被忽略了,呢喃道:“话说她也是身不由己,都是家族利益惹的祸,你也别对人太过份,有本事你去怼她爸啊……”
    ……
    第二天。
    乔良缘被尿给憋醒,她很不高兴的睁开眼,当以为那个还在熟睡的人此时正用手撑着脑袋在看她,那样专注和赤果果的目光,真让她抵挡不住,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难得露出羞态。
    “都说了别看我睡觉,我磨牙打呼流口水怎么办,形象全毁了。”
    乔良缘扯到别的事上。
    话一出口,她都要鄙视自己了,真是没有浪漫细胞,讲这些意境一下子全都没有了。
    “你也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缺点?”盛世顺她的话,揶揄。
    乔良缘给他翻了个白眼:“放屁,我睡觉最乖了,跟条尸一样动也不动的。”见他有心情在这里扯东扯西,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见凉凉的没有热感,知道他是退烧了,她松了口气:“既然你退烧我就去上班了,哎,最近真是越来越廉价了,都没讲价就上唔了。”
    床字被隐没在他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里。
    他看着她下意识用舍舔被吻的地方,致使原本有些干燥的唇顿时红艳起来……
    乔良缘察觉到他转变的神情,这种感觉她实在太熟悉了,可她不想。
    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她灵活的从被子的一侧缩了出去,跳下床:“我去尿尿。”
    盛世没有阻止她,由得她去。
    自之前那段时间主动后发现还是没有得偿所愿的怀孕,她的热情越来越退却了,好像这床上的事,非得要怀孕才会有意义。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解她,她有时候又精得很,他怕言多必失。
    乔良缘见都起来了,也不想睡回笼觉,她索性把自己收拾好再出去。昨晚来得急,什么也没带,身上还是那一套睡衣,她拍着用清水洗过的脸,出去嚷嚷:“对了,我出门急忘带家钥匙了,你身上有吧,我还得回去换套衣服才能……”见原本只有他们两个的病房里出现一个不速之,迎着对方不善的目光,乔良缘瞬间道:“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聊。”
    “过来。”盛世不喜她这种逃避姿态,喊了声。
    “呵,她怎么在这?”盛奶奶见到乔良缘,用鼻子哼了声。
    看这睡衣打扮,昨晚还睡在这儿了?
    明明什么身份都没有,怎么总爱爬人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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