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欢冲秦非然问道:“周家千金视金钱如粪土,追逐人世最崇高的爱情,狠甩秦家大少爷,三爷觉得这文章写得怎么样?”
    “猎奇满足了看客的好奇心,真相到底怎么样也不再重要了。”
    柳雁欢点头,忽然透过报纸的缝隙,瞧见前头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唰啦”扯过报纸,将自己和秦非然的脸都挡住,朝秦非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事件的另外一位主人公——秦非鸿。
    让柳雁欢险些笑出声的是,秦非鸿身后跟了一个人,穿着黑色风衣,头戴高筒毡帽,手里拿着手杖,唇边粘着两撇胡子,嘴里还叼个烟斗。
    “噗。”柳雁欢很不给面子地笑场了。
    “福尔摩斯?”秦非然也觉得啼笑皆非。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侦探啊。”柳雁欢扶额,“不过这样的装束,也侧面说明这人没什么真材实料。”
    只见秦非鸿和那名奇葩侦探在他们的斜前方落座,等一壶茶烧开,秦非鸿打开了话匣子。
    柳雁欢看着凑近了说话的两人,不由地皱了皱眉:“离太远了,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秦非然看了两人一眼,开口道:“那天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哈?”柳雁欢莫名其妙地看着秦非然,过了几秒才反映过来秦非然是在翻译他们的对话。
    他惊喜地看着秦非然:“你懂唇语?”
    秦非然唇角挑起一抹笑意:“这可是私家侦探的必备技能啊。”
    柳雁欢这才想起,最初还真以为侦探小说作者就是秦非然的本职。
    出神间,就见前方的“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递给秦非鸿。
    “秦先生,这些照片都是我们在片场拍的,她与那位郑姓演员过从甚密,剧组里也有传言说,他们早就发生过关系……”
    柳雁欢听着秦非然的翻译,皱起了眉头。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忍受那么一顶巨大的绿帽子,更何况像秦非鸿这样手握重权,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
    只见他双拳紧握,目眦尽裂,鼻子吭哧吭哧地出着粗气。
    看到这里,柳雁欢就知道,秦非鸿信了那侦探的话。
    果不其然,只见秦非鸿一下子冲到茶舍的柜台,拿起电话拨号。
    接电话的应该是周萱萱的助理。
    因为秦非然的翻译是:“你告诉周萱萱,因为她,泰和银行的股价创了上市以来的新低,现在老子出个门都得被人指指点点。她既然不听劝告自断后路,就让她自生自灭,别拉着老子跟她一起陪葬!”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了。
    一回头,瞧见两个人的脑袋躲在报纸后头,还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样子是在接吻。
    秦非鸿气得一脚将面前的凳子踹翻了,摔门而去。
    第47章 新生之水3
    助理将秦非鸿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周萱萱, 拍戏间隙,周萱萱抱着琵琶发怔,一不留神一小截指甲戳进了肉里。
    她疼得流下泪来, 刚巧身边两个女配角经过, 两人瞅了她一眼,谈笑着从她身边走过。
    她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里都透着鄙夷。
    指指点点也都是在说自己的是非, 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不见人。
    偏偏郑怀不知她心中的想法, 还拿着台词本子到她跟前来。
    看周萱萱木头似的站在那儿, 压根没发现自己。
    郑怀无奈, 只得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有幕重头戏,我们来对戏吧。”
    周萱萱的身子却像触电般颤了颤。
    她整个儿瑟缩了起来,往后退了退,躲开了郑怀的触碰。
    “对不起。”看着郑怀尴尬的神色,周萱萱轻轻地拢了拢头发,“我们……不该这样。”
    说完,她快速地离去了,看起来有些慌不择路。
    周萱萱选择了避嫌, 郑怀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不到必要的时刻, 都不会单独与她见面。
    但即便是这样, 周萱萱和秦非鸿之间的关系还是跌入了冰点。
    像是回敬周萱萱被娱记拍到照片的行为,秦非鸿公然携别的女伴出席重要场合。
    在泰和银行上市的庆功宴上,他就带了宁城的电影新星——姜羡作为女伴。
    当日, 柳雁欢与秦非然看到迎面走来的男女时,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秦家老二秦非翔是个混不吝,在姜羡面前毫不顾忌地提及周萱萱。
    “哥,你上回带来的佳人今儿个怎么换了个样儿啊?”
    秦非鸿被这样当众质问,面上挂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下:“二弟!”
    秦非翔浑然不在意,面上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不过大哥每回带的都是美人,肥瘦荤素各有不同,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
    “秦非翔!”看着姜羡沉下去的脸色,秦非鸿直接吼出了声。
    “怎么,我说错了么,只要不是去本家,大哥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固定的人?”
    “你!”秦非鸿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边三兄弟正扎堆,那边秦旸已经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张先生,您这边请。”秦旸客客气气地朝身后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听到父亲用敬称,三兄弟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由地抬眼朝来人看去。
    出乎他们意料,来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衫,身姿挺拔,面容清隽。
    柳雁欢仔细地打量着那人,总觉得他眉目间带着一股子冷淡和疏离。
    虽然穿着打扮很普通,可周身的气质却与宴会格格不入。
    “非翔,今天是上市的好日子,你收敛一点。”
    秦非翔的一双桃花眼正盯着那姓张的男人瞧,闻言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随即面上又挤出一丝暧昧的笑容:“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张天师。”
    “天……天师?”这个回答全然出乎秦非翔的意料,“天师不是捉鬼的么,他来这儿做什么?”
    “放肆!”素日里秦旸对这个儿子最纵容,可今天他毫不留情地吼了秦非翔。
    “张先生大德,是我专门请来卜卦祈福的,上市是泰和奠基的第一步,今后的气运非常重要,若能及早将邪祟除去,就可保障今后生意兴隆,快向张先生道歉。”
    “哼。”秦非翔冷笑了一声,“爹,你怎么满脑子封建迷信,代表民主和科学的德先生、赛先生听过么?什么张天师,他不就看中你钱多嘛。”说着,他挑衅般瞪了张清甫一眼。
    张清甫直接淡定地无视了秦非翔,开口道:“不知秦老爷想谋求何事?”
    “你!”秦非翔对自己的相貌极有自信,还从没有人胆敢这样无视他。
    “老头子今年五十有五,半世人许多谋求都达成了,如今有一事,秦家的产业今后到底能不能发展得更好?”
    “秦老爷的这个问题,应期有些长。”张清甫沉吟道。
    “哼,先来一句托词。”秦非翔在一旁砸场子。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解。”
    “故弄玄虚。”
    “还请秦先生稍侯片刻。”
    “拖延时间。”
    “非翔!”秦旸简直要被二子气昏过去,人是他好不容易请回来的,财物还是小事,若是将张清甫惹毛了,往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秦家虽然家业庞大,可对张清甫这样的玄道中人,也是不敢得罪的。”
    “秦老爷,卦数出来了。”张清甫一笑,“方才二公子驳斥在下的话是三句,因此上卦为离;您劝止了一句话,下卦为乾;现在是戌时,三数相加为一十有五,与十二相除则余三,典型的离中虚卦。银行乃乾金之体,离火克之,此乃克体不利的卦象。”
    在一个如此欢腾的庆功宴上,不说一些吉利话讨奖赏,反倒说些煞风景的话,当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秦旸见张清甫这样,更是对他的能力十足信服,一叠声道:“如此,请问先生,该如何是好?”
    张清甫皱了皱眉:“秦老爷,梅花易数占出的卦象,只是一个预测,或者说是一个警示,更何况您所卜之物应期长远。这万物都是盛极必衰之理,您在今天这个大喜之日占这一卦,卦象走下坡路很正常,您也不用过分忧虑。”
    “是,是,是。”秦旸一个劲儿地附和,也就不再提解厄之事。
    倒是秦非翔愣在原地,他原以为张清甫为钱而来,现在看来又不像这么回事。
    柳雁欢不善饮酒已是明面上的是,看他身边如影随形地站着秦三爷,也没有人胆敢灌他酒。
    宴席过了一半,两人趁人不察走出庭院,被夜风一吹,柳雁欢整个人清醒不少。
    “温家的资产核算表我看过了,温如岚打算出资60%,是为最大的股东,剩下的40%,温豁10%,温达20%,还有10%他们应当是想和你谈。”
    柳雁欢点点头:“外公已经约了我,就在分店谈,当日歇业一天。”
    “若是资产不够,我可以……”
    “放心吧,我手头还有母亲留下来的田产,若是变卖总能凑足资金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树林深处,传来了秦旸带讨好的声音。
    “张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张先生,我能问,如今我心中所想之事,能够实现吗?”
    “那我便再为秦老爷卜一卦,秦老爷年岁长,属老男,对应八卦中的艮卦,而您方才所言的是心事,心腹对应的是坤卦,艮为七,坤为八,除以十二余三,这里的三属震卦,震卦属木,您本身的艮卦属土,木克土,所以很遗憾,您所求之事亦终将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先生,您,您会不会是算错了?”秦旸的声音喑哑中带着一丝急切。
    张清甫挑眉道:“看来秦老爷是信不过我。”
    “不,此事我所求多年,我也不瞒您说,我所求为姻缘,先生且看看,真的没有可能么?”
    张清甫的脸色有些冷:“卦象如此,是不会骗人的。”
    待二人走远,柳雁欢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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