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也不知道自己休息了多久,仿佛是沾到了床就昏睡过去,身边布置的防御阵法也一直没有被触发过,她也就这么安然睡到了某一天清晨。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世界却仿佛变了一个样子。
    阳光仍旧是阳光,却成为了万千数不清的光点细密的漂浮在每一个角落。叶子仍然是叶子,上面的每一道脉络清晰可见,她能够听到其中生命的液体流动的声音。一只虫子爬过墙壁,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娇娘像是知道它要行走的轨迹,而它的确是按照娇娘的预想爬了过去。
    她双足一踮,整个人如一道长风掠出数十里,眨眼之间便落在山下的某个村落。
    路过的大娘穿着酱红色的羽绒服,看起来精神奕奕,打量她一眼,高声道:“小姑娘家家,可不能为了好看就穿这么点衣裳,冻坏了要老寒腿的。”
    娇娘低下头看一眼自己,可不就是穿了一身单薄衣裳,难怪大娘这么说,连接地气道:“着急出门,没电话费了。大娘,您知道在哪充电话费啊?”
    大娘热心肠,上前要拉一把娇娘却被娇娘一下子躲过去,仍然没有觉得不快,道:“外地来旅游的吧,这大雪天的,你沿着路往前走,有个小卖铺,那块有电脑,就能充电话费。”
    娇娘道了谢就要走,大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自言自语道:“真是冻得,都没有热乎气了。”
    她一开口就看见眼前大团白气从嘴里吐了出来,是活生生人的暖和。
    娇娘走过路口,摇身多了一层和那大娘差不多的黑色羽绒服,却并没有如她所说的要去交电话费,反而拿出了手机。
    就在手机信号重新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一声提示音,就像这个宇宙都未曾相识过一般,她已经这般修为,恐怕当时与她几乎同归于尽的陈生现在未必与她有一战之力,她仍然颤抖着手划开了锁屏页。
    她看到白翊两个字,就觉得烟花在眼前炸开,三分欢喜,七分惶然,待到看见短信的时候一颗心仍然没有放下。
    她慢慢拨通了电话,却说不清道不明现在自己的心里究竟想着什么,而白翊究竟要和她说什么呢?
    她脑子乱成一团,电话那边却只是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熟悉的几乎被她无数次想过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出现了:“阿凝。”
    他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不对劲了,用一种熟悉的语调说出一个陌生的词汇:“娇娘。”
    娇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白翊的嘴里听到这个。如同梦境里最深的渴望被成全,她看着眼前的红墙黑瓦小平房,却一颗心都飞回到了遥远的云州市。
    在那最深的渴望里,她真的就是她自己,白翊也知道她是谁。
    “是我。”
    白翊明显楞了一下:“你是哭了吗?”
    娇娘“啊”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连忙闭上眼睛缓了一下精神,调整好了语气道:“我,没有。”
    白翊不信,但也没有揭穿她,问道:“你在哪里呢?”
    娇娘老实道:“长白山。”
    白翊楞了一下:“这么远,那边冷吗?”
    娇娘也感觉不到什么冷,穿多一点就是应景。对于她来讲,热就是火焰的灼烧,寒冷是撕裂灵魂的寒风,这人间的风雪有什么关系。可是她看着周围的寸深的雪,竟然自己也觉得有些冷了:“挺冷的,雪特别大。”
    “哦,”白翊答应了一句,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想问一问自己的女朋友为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问一问她现在好不好,又想问一问她还会回来吗?可是就在这一刻,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近乡情怯,不过如此,
    两个人陷入相对无言的情况之下,娇娘却先一步道:“你,这些天还好吗?”
    她总是惦记着那个忽然出现在白翊身上的自称为地君的男人,这也是她决心远走长白试图强大自己的根本原因。那个男人为何会借着白翊的身体出现在凡世间,那早已消失在神话之中的上古神祇为何忽然苏醒过来,还有奇怪的白夫人是否会对白翊有什么不轨。
    白翊却没有听说来她的话外之音,以为娇娘实在闲聊,他又不可能说自己最近怀疑好像是有了双重人格,可能你要喜提两个男朋友的这种话。所以他只是说:“挺好的,最近接了一个项目,有点忙。”
    他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的态度不太热情,补充道:“我去你家里面找你,只看到了便签和水果,我把水果拿回去了。”
    “啊,是不是已经不新鲜了,”娇娘问道:“不新鲜你就不要吃了,不然会不舒服的。”
    白翊安慰她:“没有的事情,还挺好的呢。”
    娇娘这就放下心来,道:“那就好。”
    她挺想问候一下白夫人的,话到嘴边就觉得诡异,转而道:“那个,你要注意安全,我不在那边总是不放心。”
    白翊忽然觉得娇娘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好,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终究还是问出来了,然后紧张的等待着心上人的回答。他这样的人,在心底里设置无数种情况下自己的对策,但是每想一种对策都觉得不够全面不够强力,根本拿不出足够的理由留下她。
    他几乎要颓丧了,才听到娇娘的回答:“不知道啊,我在这边有一场修行,如果顺利的话,几个月吧。”
    娇娘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其实章泽根本没有告诉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但是以章泽的性格来讲,只要是娇娘提出离开,她绝对不会横加阻拦。
    白翊道:“好,我等你回来,注意安全。”
    娇娘狠狠答应了一声,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仍旧嘱咐道:“你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也就这方面擅长一点吧。”
    白翊轻轻笑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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