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胃口不开,听着好像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娇娇代入自己想了想……呃,还是放弃算了,代入不了。
    就听秦氏又道:“人人都道酸儿辣女,她却是什么都不想吃。也是怀上的时候不好,最近这天,是一日热过一日,这档口做什么都不适合。”顿了顿,又叹气,“我同你说这个做什么?罢了,你且回去吧,家里的事儿无需你操心。”
    娇娇应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小跨院。
    要说她如今完全无事可做,也不尽然,哪怕她已经被允许免学规矩,可管家理事方面,她却是自己想学的。
    丁嬷嬷在秦氏身边待了多年,自然也是懂的,得知娇娇想学后,就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倾囊相授。
    娇娇很尴尬,这些事儿她会啊,甭管怎么说,她上辈子也是当家太太,就算日常生活中没那么多讲究,可自打她嫁人后就一直执掌着中馈,管家理事嘛,可比学规矩简单太多了。
    不过转念一想,娇娇也觉得跟丁嬷嬷学一学不错,至少回头有个能摆在明面上的借口,不然她也没法解释她会管家这个事儿。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自认为该会的都会、该学的也都学了的娇娇,再度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明明她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的家,哪怕从不管生意上的事情,可起码后宅一直都是她管着的,后宅一贯都是她说了算,吩咐一句话,任谁都要听,即便还称不上令行禁止,起码也算是管家有方了。
    结果,在丁嬷嬷的教导下,娇娇感觉吧……
    她可能当了个假的家,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倒是丁嬷嬷,经历了前头那惨烈的教规矩后,对娇娇的要求是一再放低,看不懂账本没关系,不会算账也没啥,甚至完全不理解那些庄子田地的出产亦无关紧要,只要娇娇知晓自己到底有多少嫁妆,不叫人哄了去就成。
    甚至再退一步说,哪怕真的叫人将嫁妆哄了去,但凡不像那些忍气吞声的软骨头似的,只要回趟娘家说道说道,保准吃不了亏。
    丁嬷嬷:……真是好福气啊,甭管怎么盘算,大姑娘将来的日子都差不了。
    霜降:……听了这么多遍,我好像都能看懂账本了,要不要也跟着学算账呢?
    学规矩时,整个冯府都是不淡定的,尤其是直面娇娇的丁嬷嬷,更是一度恨不得跑回去抱着秦氏的大腿放声大哭。可到了学管家理事时,不淡定的人却变成了娇娇,毕竟丁嬷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就是管家学的不好,也不会跟学规矩那样出现极端辣眼睛的场景。
    “丁嬷嬷,你再教一遍吧,我再琢磨琢磨。”
    “好,大姑娘您可听仔细了,这账目得先学会看,才能学着算,你看这边……”
    等好不容易得了闲的秦氏听闻娇娇正在认真学习管家理事时,还懵了片刻,甚至从心底里冒出了一丝丝心虚,唤过身边的嬷嬷道:“要不要干脆让丁嬷嬷陪嫁得了,万一大姑娘闯出祸来,还能有个人帮着收拾收拾,免得她真将夫家给祸霍了。”
    嬷嬷却道:“生意人家呢,既是能将生意做得那般大,又怎会连这点儿心眼子都没有?就算大姑娘嫁过去以后,真的将中馈弄得一团糟,那他们也照样能帮着将账目圆过来的。”
    “我这不是担心那头嫌弃大姑娘吗?”
    “他们敢!不过就是一个商户的后宅,大姑娘想玩管家理事,那就由着她玩呗,要是连这点儿善后的本事都没有,万一生意场上出了什么突发的问题,他们还不得抓瞎了?这大姑娘是帮着他们历练心境呢。”
    秦氏被逗乐了:“你这张嘴哟……不过也是,人口那般简单,出也出不了大事,只是为难她将来的婆婆了,少不得还得昧着良心夸她真棒。”
    想了想,她又摇头道:“唉,还是让丁嬷嬷陪嫁吧,少祸害点儿也是好的。我这个当嫡母的,也是盼着她嫁过去后过上和和美美的好日子。”
    ……
    秦氏怎么也不会想到,她随口的一番话,几乎说中了娇娇上辈子夫家的惨境。她更不会知道的是,那家人商量了数月,终于下定决心搏一搏这泼天富贵,可正准备请官媒去平安镇下河村提亲,却意外的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冯月娇……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的夫家和这辈子的夫家不是同一个啊,上辈子是县里有名的富户,这辈子是府城的富商巨贾,财富值相当于1:100这样的。
    第35章
    娇娇上辈子的夫家,原本仅仅是县城里的富户,在本县还算是有些名气,家资不菲,人脉颇广,可甭管怎么说,他们家也没可能将生意做到府城去,不是能力不够,而是没那份机遇。
    说来也是凑巧,去年深秋,娇娇同冯源一道儿往焦邺县刘家而去,因为自家没有马车,他们是从村中出发先去了镇上,再雇佣车马行里的马车往隔壁的焦邺县而去。
    停留的时间倒是不长,不过前后也有两刻钟光景。偏就是这么点儿时间里,在车马行旁小茶摊子上候车的娇娇,叫人看了个正着。
    这本不算什么,平安镇统共也没多少人,虽冠予镇子之名,实则也不过是乡下地头,一般妇道人家上街只需要有家人陪同即可,旁的类似于围帽一类的,全没有。娇娇本人也不曾在意,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坐在茶摊子上,直到冯源唤她上车。
    在当时,见着娇娇的人着实不算少。哪怕那天时间还早,可乡人素来早起,加上娇娇体态异于常人,路过的人就算不认识她,也会下意识的多瞧上两眼。或是鄙夷她过于丰腴,或是羡慕她家中伙食好,毕竟她那个体态,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家能养出来的。
    娇娇上辈子的夫君,就在这些人中。
    他家并非在镇上,来这里纯粹是个意外,偏就让他瞧了个正着,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甚至连念头都不曾动过。
    再后来,俩人便没了交集。
    谁知,从那日过后,他就一直在回忆这个事儿,总感觉娇娇那模样似曾相识,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毕竟他这辈子也没见过体态如此丰腴的年轻姑娘。
    等到了年前,给各路大爷备年礼时,他才猛的想起了这个事儿,还不是因为要给冯家备礼,事实上他们家想给同在省城的另一户人家里头专管春秋佃租的管事送礼。而给那家送礼,是他们家唯一会上省城的理由。
    从意识到娇娇长得很像曾经在那家无意间瞧见过的来赴宴的贵太太,到开始苦思冥想那位贵太太究竟是何人,再到查明了贵太太此人乃是总督府的人,还得继续核实她的具体身份……
    这么一查,就到了开春。
    又是好一通商议后,等这家人终于决定搏一把时,却是连端午节都过了。
    本想着以娇娇那体型,先不说有没有人会上门提亲,就算有好了,那条件能同自家相比?盘算许久后,那家人请了县里的官媒,信心十足的登门准备提亲。
    有时候,想的越美,结局就越惨烈。
    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平安镇下河村的冯月娇,居然早在正月下旬就已经死了。
    “娇娇啊,娇娇被她那黑心烂肠的外婆家给害死了!!”
    “可怜了她爹,打小就命苦,亲娘早早的没了,千辛万苦讨来的媳妇也撒手走了,完了他爹年轻时熬了一身的病,前些年也走了。本来还有个闺女陪着他,想着就算将来闺女嫁了,那不还是他闺女吗?结果,唉……”
    “要我说,这人呢,还得往前看,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源哥儿才多大?三十出头!这个年岁再娶一个又怎么了?他媳妇都没了十年了,他对得起刘氏了。”
    “就是这个理!往年他还能说是为了娇娇,怕继母苛待了前头的孩子。可如今娇娇都……是该娶个,合该这么做!”
    这父母没了,身为儿女要守孝,起码三年内不得办喜事。然而,事情掉了个头儿,那就是两说了,哪怕“娇娇”下葬不过数月时间,冯源再娶也是无碍的。
    道理说得通,也真有人给他去做媒,无奈他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对说亲的人不理不睬,甚至最后索性离了村子长住县里了。
    ……
    特地派人打听了一番,得到的却全都是关于冯源要不要续娶的消息,那家人很是头疼,又不愿意相信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有心查探一下娇娇的死是否属实,可一时间却也无从下手。
    开棺验尸不是闹着玩的,且不说他们完全没把握,就算有好了,哪怕最后证明他们说的都是对的,闹这么一场也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极有可能被依律重罚。饶是他们家在县城里算是知名的富户,却也没能耐大到足以跟律法抗衡。
    不得已,他们只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谁知,他们这一跑也不是全无作用,起码提醒了几个有心人。
    有心人也分好心和不安好心。
    这冯源因为自家几代人丁单薄的缘故,几乎没有近亲,可就算是隔房的亲戚,那也是有亲疏远近的。而最亲近的,莫过于跟他们毗邻而居的六婶儿一家了。
    娇娇出事后,除却冯源外,最难受的就该是六婶儿了。她是没三婶儿那般嚎啕大哭,却在娇娇下葬后,每到夜里就梦到那孩子,白日里也时常下意识的往冯源家的方向看,期盼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连下厨时,也会在脑海里闪过“这是娇娇爱吃的”之类的想法……
    悲伤不一定是外放的,也有憋在心里出不来的。
    六婶儿连着两三个月都是精神恍惚的,也就是迈入了五月里,稍稍有些缓和了一点儿,就在村道上听人提到了娇娇。往家里走时,鬼神差事的去了娇娇家,却在推开了院门后,沉默了。
    不过几个月时间,房子变化倒是不大,娇娇家本来就没有养家禽牲畜,院坝里一贯就是空荡荡的,可就算这样,有人住和没人住,差别还是很大的。
    譬如,以往娇娇还在时,白日里堂屋的门从来都是敞开的,旁边的厢房窗户也都是半开的,窗棱上还会摆几盆小花小草,肯定不是什么名贵的,而是村里其他孩子从各处挖来送给娇娇的。
    娇娇在村里的人缘一贯不错,主要是她大方,贵重的东西肯定不能随便乱送,可她每回看到小孩子,都会给抓一把花生瓜子,偶尔也会给糖块点心什么的。下河村各家各户虽然都吃穿不愁,却也没有富裕到给小孩子买零嘴。因此,她这边时常会有孩子跑过来玩,包括六婶儿自家的小孙孙,也常过来,前几个月那孩子还念叨着娇姑姑哪儿去了,被他爹教训了一通后才不再提了。
    “唉,娇娇哟,你年前要是没去刘家该有多好啊!”六婶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摇着头,一脸难过的转身往家里去了。
    再难过,这日子还是得继续往下过。
    这日之后,六婶儿仿佛突然对冯源的亲事有了兴趣,她觉得村里人有句话是不错的,冯源才三十出头,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怎么着也该再娶一个。不同的是,旁人是觉得冯源续娶是传宗接代,可六婶儿却是琢磨着,娇娇长得同她亲娘刘氏又没半点儿相似之处,这要是冯源再娶一个,谁知道将来是生男生女?万一得了个长得酷似娇娇的闺女呢?
    抱着这个想法,六婶儿当下将十里八乡的好姑娘都罗列了一遍,恨不得明个儿就帮着下聘去。
    又几日后,隔房黍哥儿他娘跑来找她:“我听人说你想给他源叔寻个填房……”
    “咋了?你有人选?你娘家那头的?”
    “王家大闺女啊!你不记得了?就是我原先提过的那个。”
    “哦哦,我有印象……要不你再跟我说说?太久了,我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
    娇娇既不知道有人在打听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又有人想给她爹张罗亲事了,她只知道,家里的气氛仿佛徒然凝重了许多。
    端午佳节过后,冯家一开始倒是平静得很,只是较之先前冷清了不少。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早先是老太太过寿,好多亲眷都争相往冯府赶,之后又是端午节,就算这节日不如过年来得重要,可来送节礼的还是不少。府上,连着一个月都是热热闹闹的。
    是以,就算一度冷清了不少,娇娇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这状态一直存在着,连她这个隔几天才去给太太秦氏请安的人都发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妙。
    老太太身子骨倒是很健康,老太爷和几位老爷因为实在是不容易见面,娇娇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她亲爹又离开了府上,去向不明。太太秦氏也没太大变化,只是眉宇之间还是有些犯愁的,倒是嫂子们一切安好,不知道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单纯的因为事情与她们无关。
    观察了一番后,娇娇还是乖乖的窝在小跨院里,听丁嬷嬷教授管家理事,以及看账做账的本事。
    用丁嬷嬷的话来说,假如娇娇学规矩是一窍不通,那么她学管家则好赖通了一窍,哪怕进步非常微弱,但起码还是有所进步的。
    “大姑娘您好好学,过个十年八年的,兴许您就能看懂账本,顺便打理好您自己这个小院儿。”丁嬷嬷如是说。
    娇娇:…………
    我觉得你这是在骂我。
    “行,我这就去同太太说,让太太将丁嬷嬷你送给我。”娇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因着她已经瘦了许多,哪怕较之其他闺秀仍是丰腴的,但体态已经无限接近于常人了,“这主意不错,我先前怎的就没想到呢?还有啊,得求太太再赏我一个针线上人,霜降她们的手艺虽然也不错,可也不能成天帮着做针线活儿吧?丁嬷嬷你觉得呢?”
    丁嬷嬷觉得她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当下陪笑道:“大姑娘您可不能这会儿去,三房婠姑娘那事儿还没解决呢,太太心里头烦着,您可千万别自个儿撞上去。”
    “婠、婠娘?”娇娇惊讶的道,“她不是年底就要嫁人了吗?出什么事儿了?嫁妆的事儿?”
    那跟秦氏有什么关系?冯府的姑娘出嫁时,除了父母会出一份嫁妆外,还有公中规定的嫁奁,嫡出和庶出姑娘的份例是不同的,单论价值,前者要比后者的嫁奁贵重个三五倍。
    可掌着冯府中馈的是大房,婠娘本身是三房的,无论怎么说也同秦氏没关系,身为婶娘,秦氏只需要在婠娘出嫁前给份添妆就成。
    见娇娇盯着自己瞧,丁嬷嬷略一迟疑,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横竖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了……三房婠姑娘那未婚夫婿家的老太爷快不行了。”
    听到一半时,娇娇差点儿没被丁嬷嬷给吓死,毕竟婠娘已经没过一个未婚夫了,要是这个也凉了,估计下一个就该轮到婠娘本人凉了。
    可要是未婚夫祖父的话,那就是两码事儿了,老人家嘛,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本就是过一日少一日的。
    “大姑娘。”丁嬷嬷见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无奈的提醒道,“假如那家的老太爷真的没了,身为孙儿虽不用守三年,但一年孝期是免不了的。还有就是,他父母伯父母叔父母都要跟着守孝三年,就算是一年后,也没有长辈帮着操持婚事。这一拖,怕是就要整三年了。”
    娇娇觉得没问题啊,长辈没了,身为晚辈守孝几年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至于晚嫁也是不怕的,她到底不是真正未出阁的姑娘家,想的是假如冯家这边要守孝,保不准那头就先往房里收人了,可如今要守孝的人是对方,那怕什么呢?甚至于因为还未嫁就先跟着守了孝,对方还得高看婠娘一眼。
    丁嬷嬷就算没看透娇娇心里的想法,也看出了她面上的不以为然,当下愈发的无奈起来:“大姑娘,三房的婠姑娘是您的堂姐,她若不嫁,您还怎么……唉!”
    对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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