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深夜,章和帝突然昏迷,御医禀告太后,盖因皇上服用药物,肾阳有亏……
    太后和皇后震怒,下令搜宫,当夜,吴御女和贾婕妤被看守起来。原来,皇帝年纪大来,那事儿上不大顺心,本来有玉德妃在也就罢了,她自己就是超级春药,章和帝日子也过得挺好。可是曲青青这一病不打紧,皇帝那份暴躁,的确有关心青青的意思,更多的,却是力不从心的羞恼。恰在此时,偶遇杨柳细腰吴御女,当夜竟然龙精虎猛,虽然不如和曲青青时畅快,章和帝自己也能感觉到身体的抗议,却不知为何,不愿深想,不肯抗拒。第二天,是吴御女推荐的贾婕妤,情况仿佛。
    之后,是三人同乐。
    章和帝其实不是不曾想到过,虎狼之药,但他也知道,像这两个女人这样,有些出身,又没有子嗣傍身的,虽然会用些下作手段,却绝对不敢下狠手。
    毕竟,一旦出事,她们全族都要陪葬。
    刚刚经过徐道士的事情,又有曲青青可能会香消玉殒,章和帝心中是百感交集,难免放纵了些。
    谁知,酿成大祸。
    若说前一次大皇子案,章和帝还算是无辜受累,这次,却实在不太光彩。
    太后和皇后立刻封锁了消息,只说皇帝是劳累过度,圣体违和,需要静养。也幸亏御医们医术高明,到底让章和帝清醒过来,虽然身体衰弱,至少能召集亲信大臣,安抚朝廷。
    只是这次章和帝的身体是破损得厉害,短时间内是不好再劳累的,好在,这次有太子监国,并未出现乱象。
    章和帝休养时,自然是羞愤欲死,怒火滔天,十分后怕。
    派了暗卫亲自审问吴御女和贾婕妤,半点体面不肯为她们顾及,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但是她们似乎本来也是比较无辜的,只肯承认秘药是贾婕妤娘家给的,辅国公是积年的老世家,虽然这些年渐渐没落了,底蕴还是有的,自然拿得出这样的秘药。只是她们都以为这药只是助兴而已,选择它也是因为其十分隐秘,难以觉察,绝对不敢心存谋害之意。
    再查,却发现贾婕妤之所以和吴御女结盟,竟然是因为吴御女从小是按花魁头牌教养,床中术高深莫测,身份背景’完全是辅国公府上一手操办,可说是欺君罔上。
    只是,章和帝是死也不愿意这次的事情外传,辅国公再怎么没落,人脉还是有几分的,无缘无故,就是皇帝也不能做什么。他们应该也是一清二楚,对于正得宠的宫中贵人突然没了消息,完全不闻不问。这便是摆明车马——我们不追究自家女儿的事情,皇上也最好选择性遗忘。
    本来,他们那样的世家,也很难一夕而死,所谓百足之虫,便是了。即使明知道大大得罪了皇帝,但是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或者皇帝不愿意拿出真凭实据,即使要继续没落下去,维持住一般的体面还是没问题的,姓名更是没有半点危险。
    章和帝气急,又能如何?
    再查下去,却突然牵扯到,那药是被调了包的,竟然和太子府上的徐道士手中的某一贴药若出同门。
    于是,调查戛然而止。
    太后闭宫不出,皇帝心情平静下来,无悲无喜。
    皇帝病中,十分关心永和宫事,倒是对太子十分放心,朝政全权交给了他,甚少过问。
    之前,虽然有太后和皇后地关心,但到底宫中最重要的还是皇帝的态度,永和宫难免受了些委屈,让章和帝十分愧疚。现在皇帝关心起来,珍淑妃正是得意时,又有太后提醒,更加谨小慎微,对永和宫也十分关切。贵妃更是满心担忧,各种作秀,十分没有架子。
    “众志成城”下,玉德妃竟然渐渐好转。
    十二月中旬,永和宫终于解禁。
    玉德妃病愈,还不及到皇帝处告状——原来她的确不是伤寒,且病中遭受数次陷害,性命数度危急,可谓是苦尽甘来——就得知皇帝竟然缠绵病榻。
    于是,再也顾不得其他,带着许久不见的儿女就到飞霜殿侍疾。
    说也奇怪,这玉德妃在章和帝身边时,皇帝总是无灾无病的,一旦因事分开,章和帝总会遭受大难。前次玉德妃省亲,大皇子顺王事发,太后和皇帝也只是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次,他俩心中却是一万个笃定了。这不,玉德妃一到,章和帝立刻好转许多,御医也松了一口气,啧啧称奇。
    只是到底是伤得狠了,在玉德妃的眼泪攻势下,章和帝终究还是暂时休息,只让太子处理国事。只是黔州大旱之事,太子确实处理不当,在朱家地操作下,朝堂上渐有别样的声音。
    无奈,章和帝也只能强撑着操劳,倒是让太子十分惭愧。
    作者有话要说:老皇帝不经常生病,大家怎么会觉得他活不长,不把小石榴当作对手呢?
    第九十四章 一病接一病
    “娘娘到啦?这天可真冷啊!娘娘一路上辛苦了。皇上刚刚就在念叨,说是今儿太冷,舍不得娘娘奔波呢!”
    绮年解下青青身上的斗篷,交给这迎来的小太监,顺手递了个荷包过去。
    小太监根本不用捏一下,已经笑咧了嘴——虽然算是皇上身边儿的人,各处的封赏都不会少,但玉德妃娘娘出手总是特别大方。
    青青走到章和帝床边,不及行礼,章和帝已经自己撑了起来,招手让青青坐到床边。
    青青微微颦眉,伸手试了试皇帝的额头,睇他一眼,略带嗔怒地道:“皇上也是小孩儿了,怎么不知道保重自己呢?昨儿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儿又有些反复呢。今晚还是让奶娘照顾凤儿吧,青青要守着您呢。”
    章和帝勾起抹淡淡的笑意,道:“现在说得好听,等凤儿闹将起来,你却是一百个撑不住的。”见青青听了这话,眼中氤氲出湿意,章和帝知道她最近心里一直不大好受,娘家出事、自己病了,小凤凰也不大好,再坚强的女子,总是有些心力交瘁。于是有些后悔不该乱开玩笑,便笑着岔开话题,道:“这年关就要到了,宫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青青眨眨眼,压下起伏的心潮,回道:“今年事儿多,太后娘娘想着也许是有些冲撞了,便决定好好过个年,一应事务都是她老人家亲自操办的呢,可让咱们这些没见识的开了眼。皇后娘娘孝顺又能干,样样都能搭上手,倒是显得我这样的十分粗苯。好在我是有个伴君的名头,也没人给派其他差事。”
    皇帝心里冷哼一声,母后身体倒是好了,连这些琐事儿都要操心,无非是要继续压着皇后而已。
    只是——
    虽然章和帝并不喜欢姜皇后,但是目前来说,她是最合适的后位人选,也确实能够牵制朱家、独孤家,现在太子势大,自己要想安稳,还是要帮扶皇后一些。
    这一场大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久,如果任儿不能……总得为青青母子三人留个后路,太子看着,实在不像是能容人的。
    服侍着皇帝用了药,青青劝着章和帝到园子里走走。
    刚刚见汗,章和帝觉得松快不少,便要回去沐浴,也要开始处理政务。
    青青不高兴,对皇帝说:“皇上乾纲独断,是听不进青青这样的小女子的话的——总是不肯多休息。您这身体,可不是完全属于您自己的,那可是关系着天下苍生呢。”
    章和帝捏捏她的小手,叹口气,道:“朕也想休息,可是临近年关,事情堆积如山,也是没法子的事。本来朕是想让太子多担待些的,只是他到底是太年轻,黔州的事儿实在是处理的不好,朝上反对的的厉害,朕也只能强撑着……”
    若是别人,这会儿就不好说话了。
    顺着说,章和帝会怀疑她在挑拨天家父子亲情,罪不容赦。
    逆着说,那就是心向太子,勾结前朝,干预政事——何况,知道点儿内情的人都明白,太子受挫,分明就是章和帝自己搞出来的障碍,为的可不就是怕自己病中大权旁落,太子威望过重么。
    青青却是无所谓的。
    因为徐道士的事情,虽然其他人不知道,但是章和帝和程元珍是清楚的,玉德妃曲青青是一万个不喜欢太子。只是她为人耿介,即使每每提起太子总是语气不大好,但也从不曾妄言挑拨,一直是实事求是。
    她直接道:“太子天资上本就难望皇上项背,又养尊处优惯了,不察民情,没有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等荒唐的话,已经算是努力了。要指望着太子为皇上分忧,好让皇上多陪陪我们母子几个,青青是不抱什么期望的——还不如指着皇上少几分忧国忧民的心呢!”
    “皇上也不要觉得大臣们苛刻,便是咱们在后宫里关门闭户的,也知道皇上坐镇时,大臣们可真是轻松得很,您在那儿夙兴夜寐的,臣子们倒是多半时间都在吟诗作对、寻欢作乐,好不惬意。这下子太子监国了,没有皇上这样英明神武又甘愿劳累的头头,大臣们可不是得自己硬着头皮上么!青青前儿听娘家母亲说,她们女人家聚会时也说了,好多大臣那是头发都白了许多,嘴唇也起皮了,肚子都少了大半油水呢!”
    青青扯了扯章和帝的胡子,睇他一眼,俏皮地道:“还不是您给惯得!”
    因此间无人,章和帝也不太讲究,轻轻一拍玉德妃的尊臀,笑骂道:“好大的胆子,竟然编排起朕来——若是旁人听到了,你这话可是要大大得罪了太子和大臣们的。进宫也有些年生了,可长点儿心吧!”
    但是,章和帝不得不承认,青青这番话,说得他心里,犹如大夏天吃了碗冰,大冬天喝了热汤,从头发根舒爽到脚底心儿。
    青青听了这话,却不大自在。
    眼睛湿润地对章和帝道:“我就知道,皇上是觉着青青年纪也大了,不如年轻小姑娘鲜嫩可人,偏我是个不识趣儿的,只占着位子不肯挪窝……”
    她这幅样子倒是让章和帝头疼。
    说个狂妄些的话——不说这天下,便是天上仙子,谁能比得过曲青青姿容绝世呢?二十啷当岁,正是花儿般鲜艳的时候,比刚进宫时,还多了份妩媚风情,何言红颜易老?
    只是女人是不讲道理,不可理喻的,即使是青青这样聪慧通透的,遇上某些事儿也和一般女子一样,容易钻牛角尖,章和帝也只能甜言蜜语的哄了。
    心里却是为青青在他面前越来越自在、爱娇甚至偶尔任性而万分自得。
    好一会儿,青青平静下来,皱着眉,说道:“我虽不愿意提,但是有一点也是事实——这次的黔州大旱,确实非同一般,连皇上您当初也颇为头疼,何况太子?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正是需要您的支持呢。”
    章和帝口中道:“朕在他那个年纪,都已经兵出东高丽了,还孩子呢!”
    心里却是清楚,青青此言不差,公平地说,太子的表现并不差——何止是不差,甚至,若不是有黔州一事,朕这个皇帝想要重掌权柄,都不是那么容易呢!
    青青并不喜欢太子,略略劝说一句,也是怕章和帝因为儿子的事情心情不好,影响身体,见皇帝并不是很在意,也就不再多提,只说些任儿和凤儿的琐事。
    夜渐深,飞霜殿里灯火明,章和帝和玉德妃相对而坐,一个处理政务,一个看书临摹,此处无声,隔着两张书桌,却别有一份缱绻情意。
    微有声响,是程元珍和尚宫来请章和帝休息。
    青青也只能放下手中的笔墨,起身到章和帝身边拜别。
    章和帝也叹了口,捏了捏青青的手,嘱咐着路上小心之类。
    皇帝在病中,按照宫规,后妃是一律不准留宿的。当然,若是像先帝那样,自然是百无禁忌,可章和帝毕竟是爱惜羽毛的。
    回到永和宫,夏侯任和长宸公主急忙扑了过来,凤儿更是眼泪汪汪,衬着面无表情的小脸,无端端让人觉出一百分的委屈可怜,却又有一分的好笑。
    青青一手一个,便看到对外一直说是“娇弱多病”的玉德妃娘娘,极其健壮地将一双儿女都抱了起来。夏侯任今年五岁,小凤凰也两岁了,且两个都养得极好,肉团团像是秤砣,青青却抱着他俩,走得脸不红气不喘,十分轻松。
    相当威武。
    回到内室,问了一双儿女午膳和晚膳用得如何,又问了这一天两人都做了些什么。
    两只团子一一答了。
    夏侯任还好,毕竟是男孩子,又天性**,虽然依恋母亲,但并不严重,说了一会儿话,又让母亲指点了功课,便平静下来,自己跑到另一边继续看书了。
    小凤凰却是个娇气的女儿——虽然一般情况看不出来……
    青青吻着她的头顶,温柔地哄了许久也不见她抬头,不由得叹了口气。用了隔音符,青青柔声道:“娘的小凤凰,这几天确实是娘的不是,以后不会了……皇上已经渐好,他那边年关事儿多,永和宫也积了不少事儿,明儿我就不用去了。从明天开始,娘就陪着咱们小凤凰好不好?”
    本来也是因为只有几天功夫,且任儿要准备年底考试,小凤凰也要冲击练气五层,青青才没使什么手段。否则,要是为了讨好皇帝,不能陪伴儿女,岂不是白白入宫一场,本末倒置么?
    只是,既然女儿希望自己陪着,老皇帝自然必须靠边儿站。
    于是,当夜,玉德妃因为大雪天在外走动,受了凉。虽然不打紧,只休息两天便好,却惊动了皇帝。
    章和帝很是心疼,一过问,又听说玉德妃回宫路上却是被一个新晋美人耽误着说话,才在雪地里多停了一会儿,自然迁怒。又赐下大笔赏赐往永和宫而去,并吩咐青青安心静养,不许再四处奔波,也不许旁人过分搅扰。
    玉德妃照顾皇帝辛苦,又病了。
    皇帝却基本大好,开始恢复往日作息。
    第一件事,自然为太子扫尾——黔州一事,拖了许久,必须尽快解决。
    只是这黔州冬日大旱,实在很是怪异,却不知章和帝要怎么处理了。
    第九十五章 一波起一波
    十月里,黔州八百里加急,报大旱,请求朝廷救济。
    按理说,秋冬晴天是比雨天喜人的,往年也只听说涝了地,收不上来粮食或者无法晾晒,这旱灾倒是难得一闻。
    却原来,黔州之地,不知为何,自九月起,就鲜少见得降水。本来大家都觉得这是天公作美,虽然有老农担忧今年冬天恐怕十分寒冷,也只是多多积些柴火的事儿。可是,十月一打头,还是几乎没有降水,众人才开始着慌。到了十月中旬,干旱现象已经十分严重,河道、井水的水位都让人心生恐慌——即便是冬日里没有农事,不需要灌溉,可人畜总要饮水的,黔州又不是江南这样储水丰富的地区。
    节度使上报了朝廷,却是让章和帝好生挠头。
    这缺粮食,自己可以免赋税、放赈济粮,缺水,可怎么做好呢?
    总不能从京城或是江南运水过去吧?
    若说从黔州周边协调,可这气候什么的,也不是专门针对黔州,只是此地最严重罢了,周围地区这段时间也很不好过。要是强令协调,不说能不能缓解黔州的灾情,怕是还要连累周边地区,使灾情更加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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