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沉!”
    许罂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顾星沉胳膊。
    顾星沉抬起脸,额头冒出一排密密的冷汗,一看就是隐忍着身体的痛苦。“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看起来那么坚韧,可嗓音那么低、那么轻,仿佛风一吹就要散。
    许罂的心,就狠狠抽了一下子。
    “笨蛋!”
    许罂蹲下身把顾星沉胳膊架在肩上:“顾星沉你简直神经病,难受就说呀、站不住就让我不要走呀!你逞什么强、装什么没事……”
    奈何少年看着瘦身体却结实,个子又高,根本纹丝不动,反而带得许罂也跪在地上,撞在少年胸膛上。
    许罂气急了,不轻不重地捶了他胸口一拳:“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我真讨厌你,受虐狂!”
    顾星沉好像真的很不舒服,连生气都没力气。
    他看着她,眼神忧郁迷离,嗓音很轻:“许罂。”
    “我在、我在……”
    路灯下许罂的眼睛亮亮的,哪里还凶得起来,声音能软出水,“星沉,你哪里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他呢喃时垂下脸来,唇瓣若即若离擦着她的,带着醉意与迷情,“就你给我治治……好不好。”
    许罂心口乱跳,不及反应,顾星沉的吻便落下来。
    ——他的唇好舒服。温润,柔软,还有一点儿凉。
    他的手指反复抚摸她的脸颊,然后滑入她颈侧的肌肤和耳垂,就不肯移开了,指腹反复的摩挲着那片雪嫩。
    书包轻声落在一边,几本书,在他们的脚边散落。
    顾星沉单膝跪着,栖身把她罩在路灯下,抵死吸吮她唇,像条渴水救命的鱼。
    许罂背抵着路灯柱子,婉转承受这个从温柔逐渐凶狠的吻,
    他吻得狠了,一路从唇瓣缠到她舌尖,好似要一路吻进她心里。
    许罂心潮荡漾,不能自已。
    她吃痛,哼哼唧唧喊他名字,求着他轻一点、他弄疼她了。
    可他不听啊,还变本加厉,从唇到脸颊,到脖子,像永远不能满足的沉默野兽。
    酒精辣在喉头,顾星沉碰触到许罂肌肤的手指阵阵发麻。
    许罂的柔唇像一把火,烙在心底,他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只想与她放纵。
    ——哪怕最后被她焚成一捧灰!
    老街,夜深人静。
    许罂从顾星沉的书包里找到了钥匙,蹩手蹩脚地开了门,摇摇晃晃把顾星沉扶进去。他奶奶好像还没出院,家里没人。
    灯开,屋里亮起来。
    许罂是真没劲儿把顾星沉扛上楼,就放在了沙发上,去楼上拿了被子下来给他盖上。又找了一套睡衣,打了热水,拧好了毛巾替他擦脸。
    头顶吊着老式的电灯泡,灯光有些昏黄。
    许罂没照顾过人,生手生脚的,期间打水还给弄翻了一次,重新给打的。
    脸擦到一半,许罂就停下来,眼睛有些离不开顾星沉安睡的眉眼,食指,轻轻地描摹他眉眼和唇。
    有时候,许罂会忍不住想,她和顾星沉是真荒唐、糜烂。
    他们都还这么小,就早恋,还做了那些事,有时候许罂良心发现的时候会想,她就罢了,从小烂泥扶不上墙,不良少女无所谓,可是顾星沉呢,他是干干净净的三好学生啊,她是不是把他给害了?
    还有,顾星沉那么理智、聪明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和她这框烂泥在一起?
    不要脸的说,许罂也觉得自己挺坏的。所以……顾星沉是哪根筋不对,喜欢她呢?
    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
    许罂托腮想了一会儿,夜更深,也更静。
    顾星沉安静的躺着,屋里屋外,寂静无声。仿佛他的宿醉、难受,与全世界毫不相干。无人关心,无人在乎。
    许罂坐在边角磨损了的小凳子上,清醒地感受着少年的寂寞……
    眼睛,有些酸。
    “笨蛋,以后别什么都忍着。”
    “我承认你那样子是有一点帅,但也请你……好好爱惜自己。”
    许罂自言自语着替少年掖好被角,打了个哈欠。
    靠着顾星沉胸口,睡了过去。
    第24章 泡不起泡不起
    顾星沉安静睡着,许罂抱着他胳膊,睡得不太安稳,秀丽的眉不时蹙拢,嘴里偶尔还在喊“星沉”。
    头顶发黄的灯泡,玻璃罩上有一层薄灰。有飞虫围着那团黄光打转,等雨滴在屋顶与窗外敲起,飞虫便少了。
    夜游回来的瘦猫儿小罂,从窗台跳进屋里,又跳上冰箱顶上舔爪子和打湿的毛发,清理好了才轻手轻脚跳上沙发,在少年脸边圈成一个毛团,打呼噜睡觉。
    雨声越浓的夜,男孩子和少女相依着,旁边猫儿睡熟了,蹬了个腿儿。
    如此宁谧,恬淡。
    后半夜,许罂睡朦胧感觉有人给她盖上东西,抱了起来。
    她睡觉最不喜别人吵她,便软趴趴地推搡了对方胸膛一把。对方趔趄,她也跟着摇晃。结果是惹来那人垂在她耳侧警告:
    “成绩不好就算了,脾气还差得要命。许罂,你再不乖我就要收拾你了。”
    许罂一下就不动了。
    可这人真不是个君子,她都乖了,他还狠狠把她脖子咬了一通。
    等再许罂再醒来,睁眼,入目的是发黄的老式天花板,旁边的窗透着晨曦暗淡的薄光。许罂揉了揉额头,坐起来,持着惯有的起床气和稀里糊涂,打量了下屋子。
    ——眼熟,很眼熟,但她一时没想起来是哪儿。
    她目光落在窗边的书桌,上头堆满了高中课本、练习册,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书。
    床边放着一双男士拖鞋,许罂大大咧咧把脚丫往里头一送,拖鞋松垮垮地挂在白皙的小脚上。许罂来到书桌边,合上那本看了一半没来得及收好的练习册,封面上写着一个名字——“顾星沉”。
    “我就说这儿眼熟……可不就是顾星沉房间么?”
    迎面,窗棂扑进来的清晨空气让许罂鼻腔和心肺都凉了一下,脑子也醒了个明白。
    她搔搔头看看被自己睡成乱鸡窝的床:“什么把我弄上床的?”
    她赶紧拉拉自己领口,看看里头,衣服穿得好好的、没被动过。
    “嘁!”
    这一声,很不屑,以及鄙夷。
    许罂摸到楼道拐角往下望了望,老式的房子,客厅只有几扇四四方方的红漆玻璃窗,没有开灯,光线暗淡。
    顾星沉不在客厅,许罂伸着脖子在厨房和浴室的方向听见了声音,猜想顾星沉可能在忙活什么。
    扎在男士拖鞋里的脚刚落下去,许罂就改主意把脚缩了回来,指头敲着下巴想了想,敏捷地回到刚才的房间,眼珠子鬼灵精怪地冲着屋子打转。
    ——眼下,不正是窥探顾星沉的好时机?
    ——那闷葫芦什么都不说,她快好奇死了!
    许罂搓搓手,满脸兴奋,翻翻书柜,看看钢琴,掀一掀窗帘,最后落那只单人的桃木老式衣柜上。
    哗啦一拉开,衣柜里有顾星沉身上那种清冽的淡香味飘逸。
    衣服很少,款式极简,总体黑白灰三色可概括,大部分是校服。然后下面的格子整齐地叠放着些小衣物。
    许罂瞪大眼,将那些贴身穿的衣物扯出来。
    “天,内裤都叠这么整齐!”
    “顾星沉可真变态……怎么就不是个女人呢?”
    “娘死了。”许罂嫌弃。
    随手关上衣柜门,里头已经揉得乱糟糟了,许罂才懒得管。欺负顾星沉,是她永远的乐趣。
    倒在充满少年气息的床上,许罂左翻翻、右翻翻地打了两个滚儿,展成大字平躺着,深呼吸了一口,全是顾星沉身上那种淡淡朴素的香味,跟他脾气一样,不浓不淡的,很舒适。
    “好闻,好闻。爱干净的人就是不一样,他身边连空气都要干净些……”
    “娘一点儿也蛮好,蛮好。”
    许罂翻了翻胳膊,无意就看见了床头柜——这儿刚才还没注意。
    她像条咸鱼,拉长身子、伸出手,先拿了抽屉上那瓶感冒药,窸窸窣窣抖了抖,拧开来。
    “奇怪。明明包装不一样,怎么里头东西看着跟上次那个差不多……”
    “还是娘。”
    “药有什么好吃的,我感冒就从不吃药。”
    许罂自言自语,放下药瓶,然后注意力便被小抽屉吸引了。
    纤细白嫩的指尖儿堪堪够着抽屉的小铁环,够了几下才勾着,拉开一条缝。
    屋中熹微的晨光明亮了些,许罂昂着头往里瞧,看见一截黑的东西,正想爬起来看个清楚,少年的手覆上铁环,“呲”,抽屉被关上。
    “唉等一下,我还没看清楚呢——”许罂趴在床头,一抬脸就对上少年冷冰冰的脸,然后不满的话就卡住了——偷窥被逮了个正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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