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碎嘴的下人辞了,直接送到了关外。
    总之事情全是围绕着方伊池的。
    但是有贺作舟在,他根本没察觉,成日猫在房间里,除了画凤凰,还是画凤凰。
    最后还是用了三天,方伊池后背上的凤凰终于画好了,他吸着鼻子凑到镜子前,费力地往后望。
    因是在人身上作画,阿清没有选择过于明艳的红,而是用了掺着金粉的赤色来描绘凤凰的羽翼。方伊池的后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从后腰烧到了脖颈,黛青色的翎羽攀上了左肩,而后颈的正中,是凤凰金色的瞳孔。
    房间光线暗且距离远时,尚看不出独到之处,但只要凑近,细密的金芒便会落入眼底。
    璀璨若星光,又带着人间才有的奢靡劲儿。
    方伊池看得满心欢喜,随手扯了身旗袍,觉得搭自个儿背上的画,然后扭头轻声道谢。
    “不必。”阿清收拾着颜料,摇头,“这几日住在贺家的跨院,别提有多舒心了,不用见我那个只会要钱的爹……”
    他俩正说着话,屋门忽然被人从外踹开,冷飕飕的风倒灌进来,吹得方伊池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拉好的领子又歪歪斜斜地塌下半截。
    于是乎,闯进来的下人们瞧见的就是他衣衫不整,和旁的男人共处一室的场景。
    方伊池打了个哆嗦,第一反应是把衣服重新拉起来,怕他们看见自己身上刚画好的凤凰。
    六爷还没瞧见呢,别人都不许看!
    可紧接着,他就发现了问题,头一个闯进来的是之前在贺老爷子身边的戴蝴蝶簪子的丫头。
    而那个丫头瞄他一眼,并不逗留,直接转身推开身后被风吹上的门,幸灾乐祸地叫唤:“老爷,您快进来瞧瞧。”
    方伊池这才知道贺老爷子来了,他慌慌张张地套上外套,给阿清使了个眼色,然后快步绕过屏风,还没来得及问好,就发现贺老爷子已经带着人坐在了沙发上。
    老爷子今日穿了身绣满祥云的马褂,拄着龙头拐,双目半合,倚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但方伊池感觉得到,老爷子的注意力在他身上没移开过。
    方伊池身上的衣服穿得急,皱皱巴巴的,尤其是衣领,几道明显的褶皱横在脖颈边,瞧着怪异,像是……像是刚跟人从床上下来。
    嗐,这事儿解释不清。
    方伊池偷偷向门外望了望,夜色浓稠,看不大清书房的方向有没有光,但他心里是想要六爷来的。
    毕竟他把上衣一脱,别人不明白意思,六爷能明白。
    “咳咳。”轻咳声把方伊池的思绪拽回现实。
    “绿莺啊,你去瞧瞧,老六在不在家,在的话,叫他过来。”贺老爷子终于开口,方伊池也头一回听见戴蝴蝶发簪的丫头的名字。
    绿莺神情一喜,应了声“好”,急匆匆地推开门,往外面去了。
    方伊池知道她原是指给贺作舟的通房丫头,心里不大痛快,揪着衣摆往门边挪了挪,结果没挪两步,直接跟不知何时闯进来的喜财撞了个正着。
    方伊池和喜财大眼瞪小眼,忽然有点想乐。
    他怎么忘了六爷给的警卫员呢?
    “小爷。”喜财背着qiāng站在了方伊池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贺老爷子。
    方伊池小声问:“六爷呢?”
    “六爷在书房议事,暂时脱不开身,让我先来看看。”
    “好,我晓得了。”方伊池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屏风前,冷静地掸了掸衣摆,总算有了些底气,“老爷子,您今儿个来我们屋里,是有什么事吗?”
    贺老爷子耷拉着眼皮儿,干涩地笑:“我儿子的房间,我还不能来了?”
    方伊池心里一惊,直道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贺老爷子说完,将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磕,一边咳嗽,一边念叨:“世道变了啊,以前男妻都进不得家门,只能在外头搭个院子。”
    “现如今共和了,平等了,是个人都敢觍着脸往我家门里凑。”
    “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还敢把外头的歪风邪气带进来。”
    方伊池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自个儿不受待见,却不想贺老爷子把话说得这般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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