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驾驶位一侧,转头跟景澄说,“我来开车吧。”
    景澄一怔,走过去掀开副驾的车门等她坐进去,“下次吧。”
    “你在美国常开车?”景澄发动车子驶入环城路,“如果不超速、不乱撞的话,开得不错。”
    “你教我的事情,我都做得很好。”倪澈靠在椅背上,视线一直停在他的侧脸,挪不开,不想挪开。这个人一定是有毒,而她中毒已深。
    入夜的泰和宫一片静谧,朱墙碧瓦掩映在深邃的夜色里,只余台阶两旁菩提叶造型的路灯将柔和的白光撒满一路。
    悠长的九十九级台阶,倪澈爬到一半便开始呼吸错乱,腿软手抖,景澄笑她,“学霸的体育成绩总是不尽人意。”
    “那凭什么你就是个例外?”倪澈记得当年景澄给她讲题时候的那种有条不紊、清晰睿智,实在太迷人了,常常听得她走了神,只顾盯着他的脸呆呆看着,害他屡次都要返工重新讲一遍。
    那会儿她还不了解景澄的德智体美发展得如此全面。那会儿她的人生目标也好简单,让成绩再好一点,足够好,景澄这个做老师的会开心,家人也不会反对她跟他来往……
    “我从会爬开始,我爸就逮着我训练了,他觉得男人可以笨一点,但绝不能弱半点。”
    倪澈顿住脚步,耍赖,“背我。”
    景澄歪了下头,认命地躬身蹲下。
    倪澈刚刚伏上他的背,景澄便提紧她的两腿,迈开步子向上跑去。他跑得极轻松,直到坡顶,也只是呼吸略沉,依旧气定神闲。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她清晰地感觉到景澄有力的背脊和肩膊,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随着薄薄汗液透体而出,雄性荷尔蒙散发着致命吸引力。
    倪澈从他背上跳下来,敛了神色,朝前走了几步。宫门早已关闭,她直接双掌合十跪在石板路上,虔诚地闭目祈祷,之后朝着泰和宫正殿的方向稳稳当当地拜了三拜。
    景澄走到她旁边蹲下来,小声问,“你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
    “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事情,我应该比他更上心。”景澄抬手朝大殿方向指了指。
    这行为大概涉嫌亵渎神灵吧,倪澈瞪了他一眼,忙抓住他的手向前一扯,景澄没防备,被她这么一拉失了重心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倪澈笑着看跪在自己身边的景澄,“来都来了,你也许个愿吧,万一实现了呢?”
    景澄刚要蹲起身,又被她拖着胳膊坠下去,“别不好意思,神仙都很大度的,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没关系。”
    被她缠得没办法,景澄只好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默默许了个心愿。
    “还得磕头,快点。”
    “我从没给人磕过头。”
    “这是神,快点,我陪你。”月色下,两人步调一致地朝泰和殿行了三拜之礼。景澄起身的时候还嘟囔了句,“谢谢啦——”
    倪澈扯了下他的手,“不是现在谢,等真的实现愿望之后还要来还愿的。”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03)
    路上两人叫了披萨,倪澈还非要去买酒。
    “我家里有酒,红酒。”景澄看她一脸不信,解释道,“你教我的,脱敏疗法,我摆家里没事儿看看。为什么突然想喝酒?”
    “不是想自己喝,是想灌醉你,然后听你酒后吐真言。”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
    “你醒着的话,说了我也不信。”
    “……”可你确定自己能够灌醉我?
    倪澈叼着披萨一边啃,一边往两只杯子里斟酒,斟完了还比较一下多少,又往少的那只杯里加了一点。
    “你也喝?”
    “陪你啊。”
    “不行。”景澄拿起其中一杯,将酒倒进另一只杯子里,只余下一杯底的量,“你需要禁烟酒的,陪我喝的话,你可能不仅要吐真言,还会吐得昏天黑地。”
    “照顾我不好么?”倪澈穿着景澄的t恤,两条长腿尽数露在下摆底下,“下次帮我换衣服之前,记得先帮我洗澡。”
    她感觉到身旁的景澄整个人动作一僵,再转头看他,耳垂和脖颈已然泛红。
    倪澈觉得好玩,抬肘搭在他肩膀上,指尖撩闲地划上那片泛红的区域,“景澄哥哥,你还没喝就醉了?”
    她感觉腰间一紧,景澄的胳膊已经紧紧环了上来,几乎将她提离了地面。见他的嘴唇压下来,倪澈抬手捂紧嘴巴,含混地说,“我没刷牙。”
    “那就别撩闲。”景澄松手将她放下,“好好吃东西,我要开始喝酒了。”
    倪澈边啃披萨,边一比十的酒量陪着他,她给他讲这些年在美国的生活,他给她讲在刑警学院教书的事情,都捡着无关紧要的内容东拉西扯。
    一瓶酒眼看就见底了,倪澈已经是两颊绯红,一手托腮支在桌边,眼神迷茫又散乱,“景澄,你醉了吗?”
    “没有。”
    “那你晃什么?”
    景澄神色一顿,瞬时反应过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真没醉,不信咱们再来一瓶!”
    倪澈满意地笑笑,晃着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景澄的肩膀上,“喝高了的都这么说,以前二哥和阿浚拼酒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在他面前主动提起倪浚,提起从前,不是醉了还是怎样。
    景澄站起身,“是有点儿晕,那麻烦你扶我去躺会儿?”
    “好呀——”倪澈拉起他一只手扛到肩膀上,刚一转身,拖鞋在椅腿儿绊了一下,身子一歪,被景澄及时给托住。她不太高兴地回头嗔了他一眼,“好好走路。”
    她扯着他一同跌到床上,不情愿地嘟囔着,“你可真沉啊……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你在大学做老师,那你的学生有我好吗,有吗?”
    “没有你好,”景澄枕着自己的手肘,抬起另一只手用拇指一下下蹭她绯红的脸颊,“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漂亮。”
    “那你喜欢我吗?爱我吗?”倪澈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这层凝重浮在醉态里,认真得有些执拗,有些傻气。
    “喜欢你,爱你,想时时刻刻都见到你。”景澄专注地盯着她闪烁的目光。
    “真的吗?真心的?”
    “真心的。”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倪澈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有样学样地将他的手扯回,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也是真心的。”
    景澄的掌心隔着衣料半裹住那团柔软,加上面前醉态妩媚的一张脸,他情不自禁闷哼了一声。刚要俯身去吻那两片樱红的唇,又突然被倪澈一掌推开。
    “该你提问了。”
    景澄被她的平等待遇弄得哭笑不得,随口捡了个问题问出来,“今晚你在泰和宫许了什么愿?”
    倪澈迷糊地想了一会儿,不知是在回忆那个愿望的具体内容,还是在思考该不该说出来,才慢慢答道,“我希望,下次有子弹飞向你的时候,我还能在你身边帮你挡一挡。”
    景澄登时感觉自己心口窝噗地一声给捅了个对穿,他拢了拢倪澈的头发,喃喃自语,“真要命啊,你非要戳死我才甘心吗?”
    倪澈听见了什么关键词,怔了一下,伸长双臂朝景澄的脖子绕了过去,脸颊也贴了上去,刚好蹭在他的唇上,“你不能死,我不同意。”
    “好,我不死。”景澄倾身压过来,开始吻她,右手捧着她的头,左手揽住她的腰,越吻越投入。
    咔嗒——
    一声熟悉的金属脆响,景澄一愣。倪澈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他换衣服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铐,将其中一只环扣铐住了他的右腕。
    她得意地抓着另外一只环扣扯了扯,“让你不老实!”
    “原来你喜欢这样?”景澄抬起自由的左手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该铐住你自己了。”
    咔哒——
    倪澈将另外一只环扣拷在了他的左腕上。
    景澄眉头抖了抖,提着两腕在她面前晃了晃,“为什么只铐住我一个人?快帮我打开。”
    倪澈捏着小小的钥匙左右看了看,感觉开窗户丢出去有点儿麻烦,手一抬,将钥匙滑进床头和墙壁的缝隙里。
    “……”这里一点儿不比丢窗外好,虽然下落清楚,但近在咫尺却更难触及。他家这张实木大床用料扎实,左右推推不太难办,若是想拉出一道缝隙却不太容易,更何况此时床上还躺着个大活人。
    景澄支着手肘越过倪澈,拍暗了床头上的夜灯,这点小困难不算什么。
    行动受限的景警官凭借惊人的体能和柔韧度,完成了帮人脱衣服,啪啪,以及再帮人穿衣服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他在倪澈额头轻轻一吻,对不起了,帮你洗澡大概是实现不了了——
    ***
    次日周末,倪澈睁开眼,看见景澄近在咫尺的睡颜,连忙又将眼皮落了回去。确认他仍然在睡,这才再次悄悄睁开眼盯着他看。
    他的头发微乱,散在额头上,两道英挺的眉掩在其中。景澄的睫毛长而不密,清清爽爽地甘愿陪衬他那双摄人心魄的深邃眼眸,只有这样闭上眼睛的时候才得以被欣赏。
    倪澈沿着他的唇、喉结、锁骨、胸膛一路看下去,晨光熹微中,他裸/露在薄毯之外的上半身暖润白皙,又充满力度,如神眷杰作一般。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腕上,这人怎么睡觉还抓着一团衣服,揉得不成样子。
    倪澈拉着衣服一扯,没扯开,反而把梦中人给拉醒了。
    景澄姿势僵结地坐起身,两手并拢抖了抖,抬手将衣服套了回去,露出腕上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倪澈愕然。
    景澄握着两拳抬手到倪澈眼前,用力挣了下锁链,“你好粗鲁。”
    倪澈食指指向自己,张大眼睛,我吗?随即用力揉了揉头,跳跃的钝痛中似乎蹦出了几缕不太连贯的记忆,她转头看了看床头缝隙,想起来了。
    景澄的腕上被镣铐硌得圈圈红痕,他就这样被铐着睡了一夜?
    倪澈赶忙跳下床,趴在地上贴着地板缝隙往床下看,可惜,没有缝隙。
    “喂,”景澄站下地,叫她,“我来。”
    床尾没什么扣握使力的地方,景澄只扳着床垫凹槽一指来宽的边沿,半蹲着闷劲发力,那张敦实的大床居然缓缓移动起来。
    “够了。”倪澈借着一条窄缝,将胳膊伸进去,勾出一枚小钥匙。
    景澄轻松将床推了回去,抬着两手等倪澈给他松绑。
    倪澈提着小钥匙眉梢一扬,“你求我吧。”
    景澄猝不及防将被缚的两手兜头朝倪澈套过去,环住了她,“不解就不解。”
    此时的气氛不可谓不好,说不定下一秒两个人便能干戈玉帛地重新滚到一起你侬我侬,偏偏这会儿门铃被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按响了……不仅按了铃,见没人及时来应门,居然滴答一声,直接刷开了门锁。
    倪澈看向景澄的眼神百味杂陈,你家怎么这么不安全呢,几乎次次有人叫门不说,这回干脆就直接进来了。她迅速转身帮景澄开锁,开了好几次才成功。
    “是景良辰。”景澄揉了揉手腕,“我去看下,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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