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的血一定很美味。”他舔了下獠牙,眯眼一副回味的表情,“果然很美味,连皮带肉,让我在苏
    醒之后时时都回想。”
    “你对我做过什么?”贝茜问。
    心跳已经快得像每一个咚咚声都挤满胸腔,堵塞呼吸令她喘不上气,眼前的幻影也越来越多,连问话都艰
    难起来。
    “怎么,希里兰德没告诉你?”霍尔吃吃笑起来。以他那样粗哑的嗓音吃吃笑实在难听,“他千辛万苦救
    活你,如今又在你身边这样久,竟然一个字也不对你说?”
    他说的内容实在诡异,外人听不懂也觉惊心,卡特本来要说话,渐渐地脸色就有些微妙,站在一旁闭了
    嘴。
    霍尔那头已作出他自己的论断:“他不敢。”
    他收回手,见贝茜表情虽变换着,到底还是没能马上想起他,顿觉遗憾,“但想想也难怪,你成了他的罪
    了,可怜的伊丽莎白。”
    他终于暂时说够了话,冷冷瞥旁边的卡特一眼,道:“那场战争之后希里兰德埋了我很多同类,用他的血
    才能唤醒。”
    说着又看回贝茜,沉吟道:“如今他的力量在她身上……”
    沉吟不是因为犹豫,转眼间又勾唇:“那就放她的血。救出他们,我很快能兑现帮你拿下王位的诺言。”
    卡特也跟着看贝茜。
    他这会儿已经不笑了,望过去只觉她一张脸在烛火下惨白惨白,狭眸道:“之前没说要她的命。我还是很
    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是吗?”霍尔跟着狭眸,“那就先放你的血,亲王。”
    “你威胁我。”
    “不敢。”吸血鬼嘴上说不敢,眼底还游着淡淡的轻蔑,无声僵持须臾,嗤笑道,“开玩笑的,我也没说
    要她的命。”
    贝茜站在笼子里,看着卡特转身离去,过不多时,两个人送了一把银匕首和盛血的器皿下来。
    她又去摇晃这冰冷的铁笼,摇晃得金属的冰冷尽数传递到她手上,但令人绝望地桎梏纹丝不动。
    霍尔拿起匕首缓缓起来,隔着笼子要抓贝茜的手,自然是被她跑到另一头躲了开去,也不生气,身形一晃
    便径直散了影子,那影子化作无数细小蝙蝠,汇聚到笼内又成了他。
    “希里兰德没教你这个。”他出现时已经抓着贝茜的手臂,另有四股蝙蝠化作的绳缚住贝茜的手脚,“他
    真不合格。”
    贝茜低低惊叫起来,剧烈挣扎因束缚成了徒劳,窒息感扼住咽喉,眼睁睁看着那张脸与他手里拿着的匕首
    越来越近,惧意扩大成阴影,阴影是藏在身后已将她吞进口中的巨兽,缓缓闭合上了獠牙。
    匕首割破皮肤放出血来那一刻,她身体狠狠一颤抖,眼珠向上,放空了自己。
    被大量破开壁垒喷涌而出的记忆放空——
    “我听说她受的是你的初拥,希里兰德。”霍尔道。
    他说这话是在某一次的血宴上,看见站在希里兰德身边的贝茜,难得靠近,拿着酒杯里的血过来逗她。
    贝茜不说话,希里兰德也不说话。
    她不说话是习惯,希里兰德则因为毫不掩饰的轻蔑。
    霍尔是忽然之间就强大起来的吸血鬼,有传言说他偷偷吸干同类的血才得来力量,不管是不是真的,希里
    兰德都很看不起他。
    即便后来霍尔的势力能与他比肩,这种看不起也半点没有减少。
    贝茜并不能经常见到霍尔。
    算起来,记忆里统共也只见过他三次。
    第二次是在她又从希里兰德宅邸逃跑的时候。
    她跑出子夜,在路上迎来第二天新生的朝阳,被刺得眼睛难受,跑到树下躲一躲,突然就被阴影笼罩,抬
    头看去,是霍尔的脸。
    那时他脸上还没有可怖的长疤。
    但打个照面,她分明觉得他笑容邪气不少,令人完全生不起喜欢。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那隐匿着的情绪也很
    陌生,直勾勾地,仿佛要钩了她的眼珠。
    后来才知道纯血血族拥有“魅惑”这种能力。他也的确在魅惑她,不知道想拐走了去做什么。
    霍尔还没来得及说话,贝茜便已经被赶到的希里兰德拉到身后。
    希里兰德劈手一道风,霍尔偏头偏得慢些,一摸就摸了半个手掌的碎发。
    两相对峙,他直勾勾的眼神总算换了,意味不明地笑笑:“捡到你的宝贝。”
    希里兰德再扬一道风,这回连树都碎了去,霍尔身影落地,盯着希里兰德看,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恨意,声
    音还是轻轻的:“既然宝贝,就看好一点,别再弄丢了。”
    希里兰德还是没能看好她。
    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统领血族的野心随之膨胀,终于爆发了针对霍尔的一场战争。
    这场内战殃及了几乎所有的血族,厮杀得天幕都成了腥红的一片。
    想想好可笑——有能耐求永生的血族,那时候死起来比任何一个种族都容易。
    贝茜见过一些血腥的画面,大部分都被希里兰德掩盖在了遮挡着她一双眼的手掌下。
    因为他这么护着,她居然找不到趁乱再度逃跑的机会。
    得到喘息的空当被他拥在怀里入睡的时候,她鼻端总萦绕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再看看他那
    一张脸,平静得可怕。
    后来希里兰德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了。战争越来越激烈,希里兰德不能带着贝茜出去,也没办法回来看
    她,派了苏带领着的一干血族保护她。
    终于到他与霍尔面对面厮杀的地步,宅邸里一天一夜收不到消息,有个垂死的血族回来,说希里兰德中计
    受制于霍尔,需要救援。
    苏不应该走。
    希里兰德给他的命令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但他犹豫许久,还是带着人飞速离了宅邸,只留下两三
    个血族。
    两三个血族管什么用呢?
    贝茜在宅邸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两三个血族在一场血战里,不过眨眼间就能化作飞灰。
    “你说得不错。”背后有人道,“喽啰不顶用,要想挖出希里兰德的心脏,必须让他先死了心。”
    霍尔爽约了。
    希里兰德根本没等到他,发觉不对马上赶来,看见他和贝茜,目眦欲裂,杀了很多很多的吸血鬼。
    贝茜不知道希里兰德什么感受,也不知道他后来都做了些什么,这些统统与她没有关系了。
    记忆于她只有一个字:疼。
    由皮肤冲到头顶去的疼,血液弥漫开的疼,临死之前的……疼。
    疼里夹杂着无边恐惧与憎恨,完完全全盖过了对希里兰德的恨意。
    “不要怕,伊丽莎白。”霍尔将她带到能看见阳光的小屋子里,结结实实地束缚住她的手脚,一边用手摸
    她的脸,一边低声安慰,“你的价值在后面呢。”
    那一点阳光虚弱地洒进来,渗透进昏暗里。
    贝茜被堵住嘴巴,眼睁睁看着霍尔拿了薄刃的小刀过来,痛苦地呜一声,被划开了手上的皮肉。
    血一滴、一滴地落,后来一片、一片地落。
    “可怜的伊丽莎白。”霍尔道。
    他并不马上杀她,垂眸看着她被剖开皮肉能看见骨头的手慢慢长回去,伸手揩了一指的血送到口中:“可
    惜了。你的疼痛我会在希里兰德身上加倍讨回来,好不好?”
    金发的吸血鬼裙子上全是血。
    贝茜的眼神已经涣散了。
    她疼到极致,反而在记忆中丧失了那种极端的痛楚,耳畔只有血液流淌的声音,还有刀刃滑过的触感——
    霍尔像对待无痛无感的洋娃娃一般剖开了她身上其他的部位。
    眼泪掉下去。
    她有几个瞬间想过希里兰德。
    但希里兰德始终没有来。
    霍尔开始摆正她的身体,仰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慢慢道:“是时候了。”
    然后伸了手擦掉她的眼泪,瞧着她眼里的哀求,轻声细语地:“马上就不疼了,乖,好伊丽莎白。”
    那把血淋淋的刀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剜开她的心口。
    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心脏被取出来那一刻,贝茜就已经死去了。
    被虐杀在霍尔手里,为了即将赶到的希里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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