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悦的名字, 司空彦脸色微变。
    世上还有几人叫这个名字……住在西街……又是寡妇……
    难怪玄司北如此上心!
    “皇上, 规矩不可破!”他忽地伏低身子,站在了玄司北身边, 进言道,“纵天子犯法, 也应与庶民同罪,洪将军如此枉顾朝廷律条, 甚至藐视皇上, 若是轻饶,于皇家威严有损,还请皇上三思!”
    想到宋悦, 他不免有些担心。她长得貌美,又是孤身一人,在燕都,遇见横行霸道、枉顾律条的洪府之人, 恐怕会吃亏。
    他忽然有些后悔。昨天燕都发生的事, 晓清有所耳闻, 便说了两句嘴,他却并不关心市集见闻,没让她说下去。如此,便错过了时机。
    也不知宋悦现在怎样了……
    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洪府……
    司空彦眸中闪过一道晦暗。
    宋悦看着司空彦突然阴沉下来的不善目光, 哭笑不得。
    他这是……不高兴?想为她撑腰吗?
    虽然她现在好端端的坐在龙椅上, 但这份关切的心意, 她领了。
    “爱卿所言极是,规矩不可破。洪全宝无故不来早朝,府中又闹出强抢民女这种事,家风不正,教子不严。朕若是放置不管,这天下才乱了!”说罢,宋悦狠狠在桌上拍了一下,佯怒从龙椅上站起,“刑部何在?”
    刑部尚书踌躇了片刻,还是出面了。牵扯到洪全宝,他也知道事情不好办了。官官相护的道理,大家都懂,洪全宝得罪不得,更别提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
    抢占民女之罪,如若往轻了说,或许还能开脱开脱。杖责之刑,受些皮肉之苦就是了。但若是皇上真想追究,就不仅仅是罢官,再重些,恐怕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他刚想开口替洪全宝说几句话,宋悦却没给他机会:“洪全钰肆意妄为、强占民女,洪全宝作为洪府之主,竟然放任他,同样是枉顾王法!”
    “对,洪全宝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沈青城接到尊主的眼神,也站了出来。
    国子监的人见他发话,也齐刷刷跪了下去,有些人则是看着司空彦的态度,怀着讨好司空少主的心,也跪下了一片。莫清秋最受不得目无王法之事,听闻洪全宝如此行径,同样跪下附议。
    宋悦扫了下面一眼。
    一下子的工夫,竟然跪了四分之一。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冲着司空彦去的,也有些是专门阿谀奉承,顺着她的意思表态却阳奉阴违的,剩下一些,应该是玄司北一派。
    玄司北知道这个消息,竟然带头煽动他们跪下给她是施压,目的显而易见,是针对洪府的。他肯定是想借此机会,揪着洪府的把柄不放,早日除掉洪全宝一派,借此壮大自己的势力,才会如此着急。
    ……确定不是因为你吗?
    宋悦:哈?
    宿主,你情商被狗吃了吧?
    宋悦:???
    不是她多想,玄司北借机打压洪府,这事儿在姬无朝的记忆里是存在的。那时候他不仅把洪全宝的人灭得渣都不剩,还吞了洪全宝私下里养的那些精兵,所以这次洪府提前露出把柄给他,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玄司北的野心。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下朝之后不久,无故未上早朝的洪全宝,被“请”进了皇宫。
    这时来上朝的人还没走到宫门口,未完全散去,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毕竟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相国大人先前都很低调,今天早朝跪倒一片,他们才知道相国身后竟然也站了这么多人,不知不觉竟已成了气候。而新来不久的大司徒,富可敌国,人人争相巴结,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就是这么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竟然达成了一致,这让他们有些恐慌。
    燕国的朝堂,格局正在以他们想象不到的速度改变着,看来,是又要变天了——相国和大司徒联手针对洪大将军,最后不管谁胜谁负,都意味着朝堂势力重新洗牌,如果这时候又有人趁机搅浑水,更让他们这些容易露出把柄的官员战战兢兢。
    他们不由得朝宝殿正前方那一抹明黄色身影看去。
    这场争斗,无论是什么结果,最后得利之人,只是皇上。
    他们又不由自主的收回了目光。
    皇上?可能吗?
    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怎么可能是姬无朝那个整天求仙修道、无意朝政之人?若说这是是因缘巧合,让相国和洪大将军起了冲突,或许更令人信服。
    毕竟以洪大将军目中无人的性子……已经犯了众怒,只是大家碍于他的实力,敢怒不敢言罢了。
    殿前,宋悦还在和都水清吏司谈着话,说起水利之事。司空彦在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侧目看她一眼。
    “修堤坝,是为防范于未然,势必要做得严密,不得偷工减料。明日将地形图纸呈上来,让朕看看你的计划……”说起正事儿,宋悦就收不住嘴。
    都水清吏司从未得到如此重视,忙不迭的点头,心下愈发把此事看得慎之又慎。
    知道十年之中的天气和灾患,好处就是不用把银子花到无谓的地方,这样她手头上宽裕,又能让银子用得其所,整体来说,宋悦觉得自己赚了。
    挥别都水清吏司,她坐上步辇,脑中就传来系统的通知:罪恶值减20,当前罪恶值49八2。
    宋悦眉头一挑。
    这堤坝还没开始修呢,罪恶值就减了二十,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堤坝修成的时候……?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想想你花的银子,就能冷静下来了。
    宋悦:……
    好在收回了柳家和王家的财产,不然这一出之后若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她怕是又发不起朝中大臣的俸禄了。
    作为一个穷皇帝,下面的臣子个个儿比她有钱是什么感受……
    她坐在步辇上,玄司北和司空彦漫不经心的随行,心思好像都已经飞到了宫外。她也没问他们在谋划着什么,反正下朝的时候她单独找都水清吏司谈话,这俩人就一人一个眼神,默不作声的走到殿外,似乎是私下里谈着什么话。
    凭借身为女人那不太靠谱的直觉,她觉得应该是说关于洪全宝的话题,就让他们去了。
    但为什么……以本系统的直觉,他们谈的话题应该和你有关系?
    宋悦:系统是不存在直觉的,你是不是傻?
    ……哦,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此时的司空彦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从容,方才他私下里询问了玄司北一句,问宋悦的安危。对方虽然不怎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回了一句无碍,他这才放下了心。
    是他关心则乱……玄虚阁主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宋悦出了事,他肯定会出手。
    这时,李德顺已经让几个太监把洪全宝带到皇上眼前了。宋悦刻意坐在步辇上,下都懒得下来,一是为了凸显气势,二是洪全宝她已经下定决心拔除掉,不给任何退路,也不必和他虚以委蛇。
    “放开我!李德顺你什么意思,这是对待嫌犯用的……”洪全宝额上青筋直露,双眸意欲喷火,挣扎着不让太监们靠近,“我要见皇上!让我单独见皇上谈!”
    “朕在呢。”宋悦一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的几个字,带着几分从容,“洪大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
    “皇上……”洪全宝看着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宋悦,眸中闪过一丝轻蔑的不屑,冷哼一声,用武功震开抓他的太监,几步冲上前,在宋悦的步辇边停下,也不跪,也不撒泼,直直站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沉声质问,“所谓功高震主,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但是姬无朝!你想除掉我,也得拿出个像样的理由吧?别让大家看了笑话!”
    他大闹一番,让还未散去的百官都噤了声,向广场中央看过去。
    宋悦知道,洪全宝是特意借着百官都在的时机,陷她于不义。如果没个捉拿他的像样理由,姬无朝头上就又会多一顶大帽子,被诟病为卸磨杀驴。
    还没等她想好对策,玄司北便冷笑了一下:“洪将军好大的记性,昨天的事儿,今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目无王法,家教不严,助长歪斜之风,按照律条,应当罢官流放。”司空彦淡淡补充道。
    洪全宝就知道他们想拿此说事,早在路上就打好了腹稿:“你们说我放任全钰抢占民女,有何证据?目无王法就更是胡说八道,我洪全钰所作所为,有哪一条目无王法?皇上你说呢?”
    他转向宋悦,举止间带着一种高傲。
    姬无朝几斤几两,他早就摸得透彻。肯定是刚才那个老不死的李德顺挑唆了这小皇帝什么,不然以小皇帝的性子,他说一,姬无朝就不敢说二。现在被他这么一闹,还不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称是?
    宋悦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给了李德顺一个眼神:“原来你是想要证据……刚好朕这里有些东西,不仅是那个名叫宋悦的女人的口供,还有一些你私养精兵、拉帮结派,以谋取帝王之位的证据……想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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