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瞪着我做什么?”男人依旧是一副闲散模样,叼着一个小树枝斜靠在老树上。
    钟浠宁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他身着一身翠绿长袍,袍子上绣的不是应景的翠竹墨兰,而是一朵朵她分辨不出的娇艳欲滴的小红花。
    腰间的束带也骚气得很,并非富贵人家常见的镶玉带,只一个大红色绸带,因着枝丫阻挡,上面绣了些什么看不大清。
    头上倒是规规矩矩地戴了个玉冠束发,只是那横贯其中的玉簪是个什么鬼?
    老老实实的弄一个青白玉簪不好吗?
    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么一个骚气的血红白玉兰簪子?
    这确定不是女人的吗?
    钟浠宁默默地收回目光,暗暗叹了口气,这鲜红配翠绿的大胆搭配…竟然莫名地协调!
    一定是她的眼睛出问题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两相对比觉得自己太丑了而自惭形秽?其实你不必如此,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哎哟~”
    男人话还未说完,钟浠宁便一个石头扔了过去,堪堪砸在他腿上,然后…刷啦一声,就顺理成章地栽到地上去了。
    阿凶宿主,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林霖我为什么要恼羞成怒?
    阿凶这人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的,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股风流,确实……
    林霖嗯?
    阿凶当然,宿主你也不差,只是现在穿的素净,人靠衣装,这才稍稍被碾压了一丢丢。
    “你为什么用石子砸我?”男人揉了揉腿,怒气冲冲地冲到围墙下,仰头瞪着钟浠宁。
    谁让你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还到处招摇,钟浠宁暗暗腹诽。
    “你…咦?”男人不知想说什么,突然转变了话锋,盯着钟浠宁的脸似乎有些纳闷,“溪澈兄?不对,不对…”
    完了!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碰着不认识的熟人了?
    钟浠宁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跟钟溪澈是什么关系?怎生得如此相像?”
    兄妹啊!难到他还能有我这么大的闺女不成?当然,钟浠宁也只是在心里呐喊两句,她不会说,也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不出来啊哥!
    男人似乎有些恼了,出其不意地一拽,将毫无防备的钟浠宁从围墙上给拉了下来,和绿油油地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接吻,直吻地满口的杂草。
    阿凶(n_n)哈哈哈哈~
    钟浠宁连咳带喘地将嘴里的杂草吐了个干净,恶狠狠地扭头瞪着呆愣住的男人。
    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男人犹不自知地哈哈大笑起来。
    钟浠宁将胸中的怒火压了又压,从地上翻身而起,将力道控制在正常人该有的水平,一脚就揣了出去。
    男人的笑声被封在了喉咙里,翠绿骚气的袍子上多了一个泥脚印,然后他就被踹倒在地,一脸无辜地仰望着钟浠宁。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钟浠宁便翻进了侯府里。
    阿凶宿主,你这做的有些莽啊!就不怕他告状吗?
    林霖告状?告谁的状?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阿凶那你不怕他把你当贼告到官府啊?
    林霖他见我长得像哥哥,必定知道跟侯府有些渊源,不会鲁莽地去告官府拿贼的。
    阿凶可我总觉得不给个交代就走有些不妥…
    林霖那没办法,事情已然如此了。
    阿凶都说了冲动是魔鬼,偏偏你还老不听,这下好了吧,惹祸了吧,也不知道……
    阿凶在林霖脑子里啰嗦个不停,钟浠宁也懒得搭理,只左耳进右耳出,一路偷溜着回了自己的小竹轩。
    小竹轩里知道此事的燕儿和小宝等得火烧火燎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偏偏还得做出寻常样子,不能让其她人察觉。
    一听见窗户处一阵响动,燕儿四下里瞧了瞧,那些个小丫鬟早就不知到哪里耍去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心下一松,便迎了过去,将窗子给拉开,果就见钟浠宁笑嘻嘻地趴在窗前。
    “姑娘一夜未归可担心死奴婢了。”燕儿扶着钟浠宁从窗户上爬了进来,见她身上的衣裳换了,几欲开口而不得,最后只愣愣地拽着她。
    钟浠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衣裳,心下了然,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书案边,提笔写下一句话——昨日去山里找韩医仙的时候把衣裳刮破了,就换了一身,无事。
    小宝因为年纪小,才跟着钟浠宁上过一次课,并认不得几个字,磕磕巴巴地连不成一句话。
    呃…她们不会都不识字吧?
    那以后的交流该怎么办?
    正忧心着,就见燕儿在纸上扫了一眼,转身拿了一套衣裳过来,“姑娘赶紧换回来吧,若是让旁的人撞见,指不定又是一场风波。”
    她这是看懂了!
    钟浠宁点了点头,在燕儿和小宝的帮助下麻溜地换回了自己的衣裳。
    燕儿将她换下来的衣裳用布包了起来,塞到了一个隐蔽的柜子里,“姑娘你…怎么了?”
    呃…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
    钟浠宁又在纸上刷刷地写下了一行字——在山里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舌头磕着了,暂时说不了话了。
    抬头一看,就见燕儿一脸急切,便又加了一句——无事,韩医仙已经看过了,不多时便会好的。
    燕儿这才缓和了些,想到钟浠宁现在虽不便言语,但肯定记挂着钟溪澈的状况,也不等她问,便将自己打听到的全盘托出,从昨日夜里韩齐邈入府到离开一一详细说了一遍。
    钟浠宁以为按照寻常的套路,韩齐邈出手,必定能药到病除,但是听燕儿所言,这件事恐怕有些棘手。
    那韩齐邈目前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只是用药吊着钟溪澈在。
    日后究竟如何,恐还未知。
    那个扑街作者究竟给他安了怎样一个病症,又该如何破局呢?
    钟浠宁回想着从钟溪澈身上溢出的那种阴冷刺骨、直入心扉的寒意,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焦急之中带着些自气自恼,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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