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仰起面庞,眸子里闪动希望的光芒:“到处是田地不是很好,可以随便种是吗?”田地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财富,宝珠管着家里的田产,曾想过今年增添几亩田,却发现京里的田地不是一般的贵。
    她听到处处是旷野,想这不是很好吗?想种多少就种多少。
    袁训莞尔:“哪有这么简单,想种还得有人手,而且你这内地长大的姑娘,是不知道边城的外面,烧杀抢掠都有。又有天灾雨水多了,又是干旱,在城外种地浇水都不方便,照看上就更不自如。家里只有祖父母、姑母,再就是父亲。父亲当年年纪小,在祖母肚子里就受惊,生下来就医药不断,竟然是药培着长大的。”
    宝珠深深的看着袁训,听入了神半天都没有眨眼睛。
    “这样一年一年的,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变卖一光,所幸父亲居然长大。为了继续保他的命,”袁训在这里停下来,耸耸肩头,好似要把他心底的沉重撵走,道:“就这样了,他们就那样的决定,那样的做了。说服姑母答应下来。”
    宝珠弱弱地道:“不答应又能怎么样?”
    有个男孩子,对任何一家来说,都是重要的。宝珠打小儿就知道祖母不待见她们,是嫌她们没有一个是男孩子。
    在宝珠三姐妹没有长大的时候,安老太太每天一骂,是骂:“没有男丁,样样事情都要我出面,我要是不在了,看你们怎么办?”
    宝珠由此不服气上来,把小拳头又握成肥肥白白,在袁训鼻子下面晃动着:“男孩子就这么的重要?”
    “重要。”袁训一笑。
    宝珠气馁,也是的。没有男孩子,田产就要归亲戚。没有男孩子,女眷们就要被迫抛头露面去。
    宝珠火大上来,又不是表凶惹出来的,不能对着他发作。就嘟嘴道:“那后来呢,就没有去找过?”
    想来难关后面总是过去的。
    才会有婆婆袁夫人和夫君表凶。
    袁训吁一口气:“祖父说种地养不活一家人,他还要为父亲一辈子作打算,就弃了种地,去做生意。居然让他赚到银子,就带着父亲从乡下搬到城里,开了一个油盐店,父亲还是身子不好,我没有见过,不过姐姐应该知道。我问过她,姐姐说她从来没见过父亲下过床,也没有见过父亲夏天里不盖棉被。”
    “啊?”宝珠又知道一件稀罕事情。病人还有这样的?宝珠轻声地问:“夏天不热吗?”袁训又调侃起来:“没冷到就算是好的。”
    宝珠闭上嘴,过上一会儿,又摇晃袁训头颈:“后面去找姑母了吗?”
    “找了,没找到。”袁训咧开嘴,故意的一笑。轻抚着宝珠:“睡吧,”接下来的事情袁训当时还没生出来,还是一个不知道。
    而且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艰辛困苦。而现在,姑母贵为中宫娘娘,荣华富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的旧事,又能怎样呢?
    烛光摇曳,夫妻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袁训去当差,宝珠去当家。
    红花儿抽个空子来回宝珠:“第三间的那铺子,该去看看了?”卫大壮来到帮了宝珠不少,余下的三间铺子全由卫大壮出面,红花又帮着他,一一的开张。卫大壮是轮流的看视,红花是只查帐目。
    宝珠就让她去。
    红花又难为情地道:“昨天随奶奶进宫,给紫花青花带出来两块点心,等下给她们送去可行洗?”
    宝珠也让她去,去了早回来。
    红花出来雇车,把正事儿办完以后,见天色果然还早。红花小小的得意:“看我和小爷一样,爷的文章是天下闻名的敏捷,红花儿办事也是一个敏捷。”就让车去文章侯府。
    侯府角门上,红花叫出一个熟悉的婆子来。
    宝珠与掌珠互送东西,红花在这里也有几个认识的人。塞给那婆子一串小钱,道:“帮我找老奶奶房里的紫花。”
    紫花见说,也一般儿的回给邵氏。丫头们互相走动,在安家是经常的事情,不然主人们从哪里听到别人房里的消息。邵氐就笑说:“去吧,问问宝珠昨天进宫是什么样的,真是的这红花是几时修来的这福气,一趟一趟的,她也进宫去了。”
    紫花想二奶奶真是肯做成别人的好人,就是这个家里的人不欣赏罢了。谢过就出二门,见红花在一个幽静的小亭子坐着。
    她使了钱,就能坐到这里,还能有一壶茶水摆在旁边。
    紫花就笑话她:“红花奶奶,你今天得闲?”
    “闲呢,这不就来看你了。”红花就愈发的支起架势来,那样子反而有几分滑稽。紫花扑哧一笑,又见到茶水旁边摆着一个纸包,有些香味儿出来,紫花就打开来,一看之下,哈哈大笑:“这是谁不要的点心渣子,给你送了来?”
    “呃……这是我昨天从宫里给你带回来的点心。”红花大窘。也凑上来,和紫花头并着头,把碎成片片的酥皮拨拉开,里面有一小团馅子。指着给紫花看。紫花啧着嘴:“宫里的……你昨天就吃点心渣子了?”
    红花怒目:“我吃的是御宴,不好给你带,就这点心我舍不得多吃,趁人不注意带回来三块,一块是给卫大叔的,一块是你,一块给青花,知道吗?这酥皮子一碰就掉,等回到家三块全这样了,是我偏心你,把这皮子收起来,大份儿的给你带来,小份儿的等下给青花,可怜卫大叔才吃的,就是一块馅子,你还敢抱怨吗?”
    把紫花吓得:“好好,我吃了就是,你恼什么。”一仰脖子全倒下去,咀嚼几下,紫花笑了:“好吃。”
    “当然!”红花还在气呼呼。她没有想到紫花道:“红花你别恼,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你听完以后,回去告诉四姑奶奶,请她帮着拿个主意。”
    又道:“十万火急,要出人命的大事情!”
    红花瞪起眼,吃吃道:“这家里侯爷要死了吗?”问过觉得不妥当,又陪笑:“他要是没了,你们爷就是侯爷,大姑奶奶也就是侯夫人,你也就跟着威风起来。”
    “当上侯夫人以前,先保住命再说吧。”紫花皱眉。让红花不要插嘴,把昨天的话一一告诉她。
    “下面我对你说今天的,”紫花无端的打个寒噤,红花也早吓得直着眼:“这这,下药……我的娘啊,这以后还敢在那厨房上吃饭,你们家厨子是死人啊!”
    紫花不知道王大的事情,就说不明白。又让红花不要说话,对她道:“昨天我只以为是二太太病,我见劝不下来老奶奶,就寻思着对大姑奶奶说一说,让她去劝。我等没有人的时候,就往大姑奶奶房里去,在她窗户下面,让我听到的。大姑奶奶对甘草说,你看看差点儿我就和二太太一起病了,我们得让四太太也这样才行,免得她没害到我,还要继续下手。”
    “啊!”
    “甘草就说,奶奶只管交给我,这药我去办来。”紫花面色苍白,手指尖也颤抖起来:“你说这哪里还像是过日子,这分明是打仗才是。红花,我怕极了,正在房里发抖,你就来了。我不敢对老奶奶说,怕她不信。请你让四姑奶奶想个法子,怎样的把这件事压下去才好。千万的,可不能害人啊。”
    红花后背地都寒起来。刚才婆子带她坐到这里,她还觉得四面清静。现在抚着手臂,身上没有一处不发冷。答应下来又让紫花别说,出了这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日头地里,哆嗦几下,才算好些。
    “小姑娘,你不坐车了?”她从赶车的旁边过,竟然把车也忘记。
    红花回想起来,把钱算给他:“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不坐了。”打发车走,红花在日头地上走回的家,见步步都是太阳,心里的寒气才算压下去。
    娘啊,下药害人?
    你再害人,人再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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