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鳞是黑岩山的山主,专门为训练死士而生。
    在那里,所有人若想要活命,得和一群野兽争抢食物,抢不过就得饿死。更有一些误入险势地界直接栽在深渊里头摔死。
    北冶觉着那时他和北褚能留着一口气儿走出黑岩山实属是前世修来的恩泽,现在回头想想,他都还觉着瑟瑟发抖浑身发寒。
    如今皇甫释离将战天棘他们丢进去,无疑是断了凤汐眠的臂膀。
    看来这次,凤汐眠是真的惹着皇甫释离了。
    “今日这事你怪不得我,本来这场夜宴我是不想来的。”凤汐眠拘泥地坐着,心想什么黑岩山训练都不过是逼她承认自己的错,可这又岂能怪她一人?思及至此,她更是语重心长道,“你为了做戏给他们看,宁愿将我的嘴唇咬破,也不肯将实情直接告知于我让我配合。此番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替你向圣上祝贺,他也能明白你对他的态度。”总不能让他把人得罪彻底。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皇甫释离对她的装傻充愣很不满意。
    凤汐眠稍看他一眼,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将心比心。你既不愿透露你的心思,我也不用事事都要被你知晓。”
    皇甫释离蹙眉,“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凤汐眠是想理直气壮起来,但在他清透目光的逼迫下,她的气势不得不压低几分,“你不是一直都想追查杀害烈如倾的凶手么?我这么做,也算是帮了你。”
    马车突然颠簸,是北冶不小心将马车赶错了方向。
    “属下该死。”北冶在外面怒了自己一声,及时拉住缰绳稳住马匹。
    “这是谁告诉你的?”皇甫释离忽视外面的一切,只盯着凤汐眠死看,语气生冷,“木清澜?”
    “你不必对我追责,我既这样做了,已然考虑到一切后果。你也无需拐着弯儿来瞒我。”凤汐眠道,语气也淡了几分。
    “你可知道,烈如倾这个身份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危险?”皇甫释离沉怒道。
    若非今日之举,他之前险些就信了她的话,信她将她是烈如倾的消息告知鸽子不过是更好地取得他们的信任,信她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对北褚的变相惩罚。
    他原以为自己做得足够明显,这么多人里面也就北冶和北褚唯对他一人的命令是从。但他也做好了打算,今晚过后就让北冶和北褚二人到她门下伺候一段时日以端正态度。未曾想,今天她就将这个消息变相传给了各大家族的家主。
    飞天悬箭,那是飞鸽的象征。
    且此番蕴意,只有各族家族才知晓的秘密。
    早年烈如倾曾向他透露过,他是记性不错方才记得住。如今他都能猜出来,其他家族的家主必定也能。
    凤汐眠不想和他继续争论下去,总归皇甫释离一提到‘烈如倾’这三个字就不会正常,索性他说什么她都听着,听了再忘就是。
    皇甫释离该是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胸口虽积着怒气,却也知道这会说的话她是一点都听不进去的,最后也不说话了。
    今晚除夕,东城民间也有不少庆祝的活动,且各街小巷里头都挂着红色灯笼,尤为明亮喜气,比往常的夜市都热闹。
    奈何凤汐眠和皇甫释离僵持着,对马车外的欢呼和热闹均不为所动。
    眼看马车就要过了天桥,北冶迟迟没听到里面传出喊停的声音,不由得放慢了速度。谁知他这一慢下来,里面就丢来一句怒喝:“是马没力气还是你没力气?”
    北冶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是自己,然后长鞭子一甩,马车加快速度,很快就下了天桥。
    对于这个插曲,凤汐眠只当皇甫释离是故意发脾气给她看的。
    闫亚国有除夕守岁的习惯,纵然凤汐眠实在不想和皇甫释离共处,她也不得不屈身跟在他后面进了北院。
    此时离王府也挂了不少灯笼,各色各样的像发光的精灵一样挂在屋檐。白天里未点灯的时候看着都能养眼,现在点着了,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原先凤汐眠以为这些灯笼是她在外面看上的,现在瞧着倒有些不同。
    她挑选的那些没有它们这样精致的纸面,尤其这些纸面还画着图写着字。凤汐眠一时受了吸引想走过去看了看,冷不防被皇甫释离突然打断,“还不过来杵在那里做什么?”
    凤汐眠愣了愣,脸色也有些不好,低着脸走在他后面,一语不发。
    府里的下人多少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情不好,远远见着他们立马掉头就走,实在走不掉的就尽量把腰弯低一些,最好让自己看起来像木头。
    说是要守岁,皇甫释离却带她去了殿前书房。
    书房门关上,红岫和绿鞠就不敢跟进去了,北冶更是抱臂靠在远远的柱子上,一副免得引火烧身的置身事外让红岫和绿鞠鄙视了好久。
    进了书房,皇甫释离把她丢在一边不理会,反倒自己坐在那里,还对外喊一句:“茶水呢?”
    凤汐眠瞧着是他带她过来的,怎么也得他先开口说话。却不想下人是把茶水拿过来了,他却一口吹着热气慢慢喝起了茶来,按着他这个速度,一杯能喝上好一会,更不说桌上还有一个茶壶。
    久久不见他说话,凤汐眠索性也靠边坐下,对外喊来绿鞠。她本想让绿鞠也端杯茶过来,但想着皇甫释离都把茶壶拿过来了,她一个茶杯实在拿不出手,也便改口让她端了一壶酒过来。
    现下两边就这么对峙着,一人喝茶一人品酒,看谁拗得过谁。
    不知何时,外面围了一群下人奴仆,都想探究里面的情况。
    倒不是他们胆大,只是有孙妈妈亲自带头,他们也就趁机接了个胆。
    在凤汐眠喝酒不过三口之时,皇甫释离已经走过来要抢她的酒壶。她老早就料到他会过来,也深知他抢东西的路数,变着法地在防着他,次次都能在他之前就把酒壶换了地方端,“你喝你的,抢我的做什么?”
    皇甫释离由不满改为警告,“把它给我。”见她端得更远,只好硬下语气来解释,“你不能这么喝酒难道自己也不知道麽?”
    “……不给。”凤汐眠便是做好了和他对抗到底的准备。
    “……给不给?”皇甫释离又要怒了。
    凤汐眠仰着小脸瞪他,还想说着各凭本事的话,谁想他忽然性情大变,竟捧着她的脸又是一阵啃。
    凤汐眠先是懵了一会,反应过来也不着急躲,她机智地抬脚踹他那里。不过他反应也快,轻轻松松地就躲了过去。
    虽然最后没能如愿听到一声鬼哭狼嚎,但总归是不费吹灰之礼就能把人吓走了。
    凤汐眠便是因此小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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