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闻言便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点点头应道:“嗯,是不错,添上。”
    旁边伺候的丫鬟听罢便提笔将这件香炉也添上单子。
    “哎,媳妇,你看这支银镀金嵌宝蝴蝶簪是不是特别衬筝丫头?”还未等到丫鬟记录完,周氏又拿起一只簪子对白氏问道。
    白氏一听,便接口答道:“母亲挑的,自然是十分配容筝的。”
    周氏一听便高兴了起来,连连催促丫鬟让将这支簪子也添到彩礼单子上。
    顾行舟刚一进门,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抬步走到周氏与白氏中间,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开口说道:“祖母,母亲,我看您二位这样添添加加的,这不像是要娶孙媳妇儿,儿媳妇儿,倒像是要嫁孙女儿,嫁女儿啊。”
    “胡说什么呢你,讨打。”白氏闻言抬起头,带着笑意地瞪了顾行舟一眼。
    周氏听罢后也不恼,对着白氏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挑着,让顾行舟扶着自己往太师椅中坐下。
    待到周氏落座后,顾行舟抬手为她倒了一杯茶后,便在边上候着。
    周氏含笑看着自家孙儿为自己忙这忙那的,心中满足,发出一声喟叹,接着便开口对顾行舟说道:“行舟啊。”
    “哎,祖母,孙儿在呢。”顾行舟听闻周氏叫自己,忙应道。
    周氏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坐在旁边的椅中,看他落座后,才语重心长地对顾行舟说道:“行舟啊,你说我同你母亲不像是娶媳妇儿,倒像是嫁女儿,话里的意思我懂。只是,你要知道,我们家作为要将人家如珠如宝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娶回来,就得比人家嫁女儿更为重视才对。”
    “我同你母亲挑选往彩礼上添的物件也好,还是为你和筝丫头好生布置成亲后住的院子也罢,都是为了让虞家人看到我们英国公府的一片心意,证明我们家会对他们家的女儿好,这样啊,人家才会放心地将筝丫头嫁过来,你懂了吗?”
    听罢周氏的话后,顾行舟点点头,接口答道:“祖母您就放心吧,您说的,孙儿都记在心中了,必然会让虞伯父虞伯母放心将阿筝嫁给我的。”
    听到顾行舟的回答,周氏才放心地颔了颔首。
    拜别祖母和母亲,顾行舟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便差人唤来长随,立在书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信,待到墨迹干透后伸手交给长随,而后开口/交代道:“去将西市的那三间铺子,还有梧州的五百亩水田都转到虞二小姐的名下。”
    “是,世子。”长随随即领命而去。
    ☆、第40章 回程
    第四十章:回程
    初秋的天气微微凉,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从树上飘落而下,显得有些萧瑟。
    房内,燃着的香炉中缕缕散发出清幽的香气,更显气氛静谧。容笙又将手中的信看了一遍,抬起头来,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放下信后站起身,容笙抬步正打算出门往外走的时候,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顿住了脚步。微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后,还是重新坐回了原地。
    “阿笙,收到自盛京中来的家书了?”一阵清越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容笙不用转头也知道定然是玉姝进来了。
    随即便头也不回地答道:“是啊,我母亲写给我的。”
    玉姝听罢后,自来熟地坐到了桌边,向着桌上摆放着一叠杏仁酥下了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后,还含糊不清地开口问向容笙:“怎么了,你母亲写了信来,有什么事吗?”
    容笙看着玉姝嘴角沾着的一点儿糕点屑,心觉好笑,自袖中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玉姝,努努嘴示意她将嘴角擦干净,见她接过后才开口柔声答道:“未打开看之前,我以为便是普通的家书,直到看过之后,才知晓是阿筝马上便要与顾行舟成亲了,母亲写信给我,便是希望我能回去参加。”
    玉姝好不容易才咽下那块儿杏仁酥,又喝了一口容笙递过来的茶水,才接口继续问道:“那你要回去吗?方才大哥还同我说后日要启程去苍桐山看看呢。”
    听闻玉姝的话,容笙的面色凝了一凝,唇角原本的笑意也僵硬了起来,低下头将玉姝还回来的手帕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又展开叠成原本的样子,才抬起头望着玉姝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是,我要回去,走之前我答应过阿筝,一定会回去参加的,她的及笄礼我未能参加,已是我作为姐姐的失职,这次她成亲,我无论如何也会回去的。”
    话毕又顿了顿,容笙接着说道:“至于你同玉大哥,便仍旧按着原来的安排往苍梧山去便是。”
    “你说什么呢?大哥怎么安排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扔你一个人回盛京,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明日我陪你启程回去。”听罢容笙的话之后,玉姝皱起眉头,不赞同地说道。
    闻言,容笙笑了笑,不在意地接口道:“无事,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的,你放心就是。”
    玉姝听罢面色登时就变了,直接了当不管不顾地开口问道:“现在是我说同你回盛京,你便不在意,说自己也可以,若是大哥说送你回去,你还会不会拒绝?”
    还未等到容笙开口,便又接着自顾自地说道:“是了,你那样在意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说罢,便要起身往外走。
    容笙见罢,赶紧站起身来,伸手抓住玉姝的袖子拉住她,见她不再动了才走之她的身后,无奈地开口解释道:“阿姝,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好好听我说。”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们,今日,不管是你还是玉大哥,我都会是一样的答案,不过是回个京罢了,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听闻容笙的解释后,玉姝的面色终于好了几分,转过头来别别扭扭地说道:“不行,我不管,我肯定是要同你一块儿回去的。”
    见状,容笙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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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铮铮的琴音流淌在庭院之中,好似穿过门外洒满铜绿的门环,好似穿过布满渔火的江堤,好似闯过布满萤光的芦苇群,又好似绕进客栈旁的巷弄,清幽澄净。
    容笙走到院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玉苏身着一袭白衣,长长的乌发用一顶玉冠束起,中间一根白玉簪固定,在冷清的月光之下弹奏着一首曲子,月光将他平日棱角分明的面容柔和了许多,此刻,竟是显得他似月中仙人一般。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偏偏不敢走近一步。
    正在容笙的思绪飘远的时候,玉苏清润的声音却从她的身边响起。原来是玉苏见她过来后,便站起身几步行了过来,走到离容笙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见容笙似乎在发呆,便启唇问道:“想什么呢?”
    “啊,玉大哥,我并未想什么……”见玉苏走近,容笙顿时有些语无伦次,竟是将自己原本想好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玉苏见状,不禁摇了摇头,无奈地坐回了琴边,指了指对面,对容笙说道:“坐。”
    “哦……好。”容笙答后便坐到了玉苏对面。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琴弦上,不多时,琴音又重新响了起来,柔和得如同今晚的月光一般,将容笙方才慌乱了起来的心重新抚平。
    一曲奏罢,玉苏收起手,抬起头目光柔和地望着容笙,重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方才在想什么?”
    容笙从曲中将思绪收回来,又听闻玉苏的问话后,便徐徐开口答道:“听阿姝说,玉大哥后日打算启程去苍梧山游历?”
    “嗯?我是这样打算的没错,怎么,你不与我们同去?”玉苏听罢,不禁心中疑惑,便问了出来,他一向是个心中怎么想便怎么做的人,不会纠纠结结。
    容笙顿了顿,压下心中突然翻上来的情绪,半晌后,让自己面上带了些微笑后才继续开口说道:“能与玉大哥同去自然好,只是今日家母来信,言道再过些日子小妹便要成亲了,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务必回京参加,我在离京之时也答应过小妹,在她成亲之时会回去的,不好言而无信,所以……便不能同玉大哥同去苍梧山了。”
    只见玉苏听罢后,低头思索了片刻,便语带轻快地开口说道:“原来如此,令妹成亲是喜事,你回去也是应当的,决定好了吗,什么时候回去?”
    “已经决定了,明日一早便走。”容笙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古琴乌木的琴身在月光下莹莹地发着光,接口答道。
    玉苏见状,便开口道:“你喜欢这琴?”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把琴用料讲究,制作精致,便多看了几眼罢了。”听闻玉苏的问话,容笙刚心中一欣,便又迫使自己将这份感觉压了下去。
    玉苏听罢容笙的话,倒也不在意,伸手将琴往她那边推了推,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呵呵,倒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琴,只不过是我亲手做的罢了,看你喜欢,送给你也无妨,就当是提前送给你成亲时的贺礼了。”
    听到玉苏要将这把他亲手做的琴送予她的时候,容笙不由得高兴了起来,刚想开口推辞一番,玉苏那句“就当是提前送给你成亲时的贺礼了”便将她刚刚升起来的心,打落深渊,难过得厉害。
    勉强自己面上重新戴上笑意,刚要开口说话,却见玉苏已出声吩咐在不远处伺候着的小厮:“去,将这把琴送到虞姑娘房中。”
    “是,大少爷。”那小厮在应下后便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把琴往外走去。
    事已至此,容笙也晓得再推辞便是故作姿态,显得虚伪了,于是便开口道谢道:“即是如此,那容笙便收下了,多谢玉大哥赠琴之恩,却不知这琴叫什么名字呢?”
    见她收下,玉苏便也放下心来,欣欣然开口答道:“此琴,名为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取名为蒹葭,是不是玉大哥心中有了心仪的女子了?”极力忍下心中难过的情绪,容笙故作无事地问向玉苏。
    玉苏闻言,抬头看向容笙,以他的聪慧,轻易地便看出了容笙伪装下的情绪,思及自己的命格,也不想让容笙再陷在这段感情中无法自拔,这让他十分想答一句“是”,然而最终,他一贯的矜傲却无法让他说出假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答道:“没有的事,取名蒹葭,只不过是因为单纯喜欢这两个字罢了。”
    听到玉苏这样回答,容笙不由得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多想,同行了这么久,也未见玉大哥同哪个女子有过过多来往,而且从阿姝平日的话中,也没听说过他有过心仪的女子,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
    心中想开,面上的笑意便也真切了些,容笙便站起身来,微微屈膝向着玉苏做了个福礼,随后语气轻快地开口说道:“那容笙便告辞了,祝玉大哥苍梧山一行能有所收获,一路平安。”
    “好,承你吉言。”听罢,玉苏便也起身还了容笙一个揖礼,而后答道。
    ☆、第41章 婚嫁(三合一)
    第四十一章(三合一):婚嫁
    德正年十月十二日,自大清早开始,从英国公府到虞阁老府这一路上都热闹得如同集市一般,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一个刚进城的外乡人一进来便被这场景给惊得目瞪口呆,不禁拉住了一个过路的行人,迫切地开口问道:“哎,大兄弟,这咋这么热闹呢,啥事儿啊?”
    那被他拉住了行人急着去前面凑热闹,此时被这人拉住了,便让旁边的一人挤了过去,心中烦躁,便没好气地瞅了这人,看他一身行头也不像是盛京人,又压下了心里的情绪,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你问为什么这么热闹啊,那你可问对人了,我李三在正宁路这边儿过了这么些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那外乡人看这李三似乎有些卖关子的意思,便客气地接着问道:“大兄弟啊,你知道的可真多,那你知不知道前面为啥这么热闹啊,我看着围了好多人呢。”
    李三被外乡人客气的口气给说得开心了,便也不再继续卖关子了,索性退出了人群,拉着那外乡人坐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茶摊上,要了一壶茶后才开口说道:“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还未等外乡人回答,李三便自顾自地答了出来:“谅你刚进城也不知道,今日可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爷往虞阁老府上下聘礼的日子。”
    “哦对了,现在可不能说是虞阁老了,得叫虞首辅了,前不久那梁首辅致仕后,圣上便点了虞阁老为下一任首辅。”
    那外乡人听罢后,神情立马激动了起来,急着开口问道:“英国公府的世子爷?那他的父亲是不是英国公顾頫?当年去平定南疆之乱的大英雄?!”
    李三一看他这幅模样,心中便有了成算,想必这位当是当年南疆之乱中被救的百姓了。便好生开口回答道:“你说的没错,这顾世子的父亲,就是当年的征南大将军英国公顾頫。”
    “哎呀,那今日便是大英雄的儿子下聘礼的日子,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大兄弟谢谢你啊,我就先走了,不然赶不上了都,茶钱我请了!”说罢,那外乡人匆匆放下茶钱后便一溜烟儿跑到人群处了。
    李三遥遥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摇头笑了笑,便接着端起茶盏来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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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府门口,顾行舟从马上跳下来,对着等候在正门处的虞墨和虞砚二人作了个揖后,便笑着开口道:“竟让大哥与二哥在此处等我,我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闻顾行舟这番话,虞墨便是一笑,拍了拍顾行舟的肩膀,开口说道:“今日可是你来下聘的大日子,我们就算等在这里一天也不算什么的。”
    虞墨话毕,只见虞砚抬手示意家仆们帮着英国公府的人将顾行舟带来的聘礼抬进府去,顾行舟一见,便也示意身后的长随去指挥着仆人们干活。
    一抬抬聘礼就这样被送进虞府。
    最前头是整整五台的聘金,惊掉了一干围观人的下巴,纷纷惊叹这英国公府就是大手笔,这样多的聘金。
    而后跟着一抬聘饼,紧接着是八式海味,围观的人们往里一看,其中有象征着发财之意的发菜是,而其他的海味有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等。
    接下来被抬进府的便是三牲,有两对鸡,两雄两雌猪肉,周围有不懂的小孩子在用稚嫩的声音问自己的父母:“爹娘,为什么还要抬猪肉和鸡呢?”一旁抱着自家孩子的大人便悄声地答道:“你问这个啊,送鸡和猪肉是为了表示丰硕诚恳的敬意啊。”孩子听后也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三牲过后便是表示着有头有尾,年年有余意义的大鱼、两抬酒、和四京果,这四京果啊,也就是龙眼干、荔枝干、合桃干和连壳花生,以祝福子孙兴旺,亦含圆满多福,生生不息之意。
    接着的便是生果和四色糖,四色糖便是冰糖、桔饼、冬瓜糖和金茦,表示甜甜蜜蜜,白头到老的意思。
    之后还有茶叶和芝麻:因为种植茶叶必须用种子、故以茶叶作礼品,暗喻女子一经缔结婚约,便要守信不渝,绝无后悔,亦即“油麻茶礼”。
    到了后面,抬进来的便是香炮镯金了,香就是无骨透脚青,炮乃是大鞭炮和大火炮,镯即为龙凤成对喜镯。
    到了最后的时候,才是周氏与白氏准备的各种金银首饰、装饰还有布料等等。
    看着英国公府是按照民间的聘礼规矩准备的聘礼,虞砚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
    顾行舟看着虞砚笑了,心中的大石才放下来,虞墨此人虽然经常是面带笑意,可手也不软,手段在那里摆着,不过幸好与他差不多是一块儿长大的,倒也是一直照顾有加,因此顾行舟倒也不怵虞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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