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喝了一声:“什么人!”
    柴嬷嬷带着几个婢女忙拦了上去:“不得冲撞了女眷!”一时也犹豫着不敢报身份,这些一看就是无赖,若是暴露了身份,日后传出去她们与无赖纠缠,名声也受损。
    领头的壮汉咧嘴一笑:“这回倒没诓我们,果真是一群美娇娘!”
    薛池一听不好,立即四下张望,见着旁边有根木棍便连忙拾了起来,全身戒备。
    柴嬷嬷怒道:“好大的胆子!”话没说完,便见这壮汉拿了个布袋,敞开口子朝她们兜头扬了过来。几人被些白色粉尘洒了一头一脸,不由连声咳嗽,顿觉胸闷眼花的软了手脚,张嘴说话都像蚊子叫。
    是迷|药!
    这些壮汉也不多说,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像抓鸡崽子一样,一个拧手,另一个就绑绳,将几个婢女绑手塞嘴扔到了一边,却狞笑着看着薛池和小曹氏:“夫人和小姐就别绑了,细皮嫩肉的,一绑怕不青紫青紫的!”
    几人拎起她们就往林子更深处去,待到了个僻静的崖边,绕到块巨大岩石后头,才将她们给扔在地上。
    便有人笑:“好地方呀,就在此处办了她们!”
    另一人道:“行,速战速决了!就借着这读书人的好地方!由我来取小姐的元红和贴身物品,其余几个你们分分!”
    “我要这夫人!”
    “急什么,都有份!”
    几人声音虽不大,但言辞肆无忌惮,目光淫|邪。
    小曹氏直哆嗦,努的爬到薛池身边,贴着她的耳根气若游丝:“一会我抱住那个领头的,你找机会跳崖。”
    薛池惊愕的望着她。
    小曹氏咬着牙道:“你担了妩儿的名,可以死,不可以被辱。”
    说话间有个性急的就已经一把拖过了信娘,伸手去扯她的腰带。
    领头的壮汉笑着往薛池弯下腰来,小曹氏用尽了全身力气,勉强的支起上身,手软软的搭在他胳膊上,声音轻飘飘的道:“我来……”
    壮汉一愣,呵呵的笑了起来:“你?你跑不掉,但我得先完了差事!”
    薛池咬住了牙。其实她不会因为失了身就要死要活,但她受不了的是这个被折磨的过程。又被小曹氏的话一震,竟然下意识的就望向三米开外的崖边。
    小曹氏自以为的用尽全身力气,实际上也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这壮汉拎起她扔向另一人:“她等不急了!这样好的货色,先便宜你了!”
    几人嘿嘿一笑,他又弯下腰来重新抓向薛池,薛池先前见着他扬手,因为看多了电视剧,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虽然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些,但总不如其他人严重,她早已经暗中抓了辣椒水,见这壮汉将脸送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喷。
    这壮汉啊了一声,抱着头就倒地。
    另一人拿了块石子一扔,就打中了薛池的手背,她本就无力,这一痛之下松了手,喷瓶骨碌碌的落在了地上。
    这壮汉在地上捂眼呼痛咳嗽,引得人都看向了他。
    然而前路都被他们堵着,薛池逃不掉,只得往后退了几步,靠近了悬崖。
    她听着这些人说要取她的元红和贴身物品,不像有杀意的,便只想着能不能以死相胁拖延时间,这地方再偏,时间长了也说不定有人无意走到这个角落。拔刀相助不敢指望,大喊大叫总是可以的,将动静闹大了,这些贼人总会忌惮,说不定就跑了。
    有人发现了她的意思,低喝一声:“你敢寻死不成?配合些还少受点苦楚!有人买了你的处子身,还要不伤着你,事后你自可好胳膊好腿的装个没事人下山去。”说着就迈了过来伸手去抓她。
    薛池连退了两步,却没想到春季多雨,地上易积水处早长满了青苔,她一脚退后,正踩着片青苔,脚下就是一滑,整个人朝着崖下栽了去。
    几人吃了一惊,一时呼喝出声。就听到岩石后头有人道:“有声响!几位公子,怕是这边,我眼瞧他们绑了人往这边来!”
    几名壮汉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今日有七名学子结了个社,上山来赛诗,其中一人的书童躲到僻静处去方便,正瞧见他们绑人,回去就报告了主人。几名学子正是热血的时候,平日腰间别的佩剑不过装饰作用,此时却都拔了出来结伴来寻。
    他们绕过岩石,果然看见贼子和被绑的一群女子,不由对着童子道:“贼子胆大,再去多唤些人来!”
    一名壮汉见势不好,正想去拦,却被几名书生围了上来,书童像只兔子般跑了。
    他们打倒这几个书生不是难事,但他们之中身手最好的领头壮汉不知被那小姐洒了什么,现在出不得手。他们再纠缠下去,只有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脱不得身的。
    几人对视一眼,心道这一票是做不成了,怕要找个山头窝上两年,还好那人先给了订金,光订金也算值了!虽跳下去一个,但其余几人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官府想必也不会当桩大案子来办。
    几人赶紧一扛地上的老大,几下把书生几人挥倒在地,冲进林子跑了。
    第二日云山社七君子救了敬安伯府女眷的事就响彻平城,比这更令人震惊的,就是当今准摄政王妃性烈贞洁,为免贼子侵犯,直接跳了崖。
    简直是桩惊天大案!可悲可叹的是准王妃跳下去不过两息之间,云山社七君子就救援来了!只要晚跳少许便能无事,真真是阴差阳错!好端端的成婚在即,却与摄政王阴阳两隔了。
    摄政王亲率了御林军,将崖下每一寸草皮都翻遍了,又遣了水性好的士兵细细的将河床底下摸了一遍,一直寻摸到下游十里也未见准王妃的尸首。
    人人皆说从那般高的地方跳下来,绝无活命之理,要么就是一路冲了下去,要么就是在河底某个石头缝里卡着呢。
    又有人说怕是上天看她贞烈,收了她做仙人去了。
    总之众说纷纭,整个平城被这事沸沸扬扬的闹了三个月,连春闱出的状元都没几个关心姓名的。
    ☆、95|5.31更新
    天牢里用铁链吊着五个人形生物,之所以说是人形生物,是因着看不出五官,也看不见一寸皮肤,只是一团血肉。
    行刑的狱吏是积年的老手,可对着这五团血肉,他拿着铁刷子行刑都行得小心翼翼。
    没办法,口供早问清楚了,连这五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掏出来了。然而摄政王就让每天用铁刷子刷一遍,还不许死,这个度可真不好掌握!
    依他说,这五个狗东西真是找死!
    原本在淮南广寒山上做山匪,因着这年头百姓日子都好了起来,不但没有人来落草投奔,反而不断有兄弟离开,人一少就更劫不动镖,山上日子渐渐的过不下去。
    这几人算是山上最彪悍的五个,不甘心像其他兄弟一样下山种田,便一起往平城来讨生活。
    一来平城,刚到西城落脚,就有人找上门来给了一千两,让他们坏个官家小姐的身子,承诺事后还有两千两。
    来人是夜里找来的,浑身裹在披风里,还戴着帷帽,看不清面貌。
    他们能理解,做这行可不得偷偷摸摸的?何况还是跟官家对上了。
    但他们不觉得是个事儿,迷|药一用,事一做,立即抽身走人,官府发觉反应过来时他们都跑出平城了。何况被坏了身子的多半不敢报官,这种事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这人约了个时候,偷偷的带着他们在街头指认了那小姐,只不过一直也寻不到机会下手。
    直到那一夜有人前来通知,让一早在路口等着。
    第二日他们果然看见那位小姐上了马车,往千碑林去。于是便犯下这桩滔天大罪,最后一个也没跑得了,尽数都被捕了,被捕时还不知道自己要害的人是什么身份。
    事情说起来比较简单,唯一奇怪的一点是他们说来联络的人有一天夜里突然来了,提了点新要求,要他们事后要将小姐的贴身饰物和肚兜亵裤都取走,尤其是绣了名字打了徽记的,对方会多加千两银子来收。这个要求怪是怪了点,但他们也没当回事,只要有银子赚就好。
    后头他们被打得说话都颠三倒四了,有一回还说中间来添加要求的虽然也裹着一样的披风、戴着一样的帷帽,但瞧着不是同一个人。
    狱吏叹口气,心道你们山上来的傻蛋,自己找死就算了,这一趟下来害了多少人!
    像他这样被逼着每天拿着狼牙棒绣花的就不说了,世慈庵被抄了也是活该,但连累了全平城的尼姑都被逐出城去,西城一群鱼龙混杂讨生活的帮闲也被一锅端了个干净。
    要知道平城内外的一些黑色、灰色收入,都是西城这帮人牵着线的,他们下边的小官吏、衙役等人,全靠着西城才能搜刮点油水。
    例如某个死囚家属要留个后,行,打通关系带个女子到牢里来,一夜多少银子,直到怀上种为止。
    又例如什么人犯点不大不小的事,牵个线,让人把抓捕他的差事往后推,搁置来搁置去,最后再通通关节了了事。
    这种事儿不可能人家老百姓直直的问到当事小官吏的面上来,一旦事发如何脱得开身?
    都是一有这么个意思,邻里间的帮闲无赖就缠了上去,出个主意,讲好价码,到西城去找了对应的人牵线。中间转了几手,层层的养活了一批人。
    现在好了,一锅全端了,今年夏天连冰都用不起了!
    狱吏长吁短叹,同一时间敬安伯府融家的老太太却是面上垂泪,心中暗喜。
    那一日闹得厉害,老夫人心里就忧心是否当真要退亲。
    谁知第二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当时她心里也焦急得很,但到后头她发现摄政王对此事重视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由于摄政王的这种重视,无数平时她仰着脖子去够的人家都纷纷登门来安慰她。她渐渐就回过味来,发现这其中的好处了:再也不用担心薛池病发生事,总算是全身而退。家里出过个准王妃,那是摘不掉的帽子了,往后数年摄政王兴许因着移情的作用都会特别关照融家,随之而来的旁人也会对融家另眼相看。且融家女儿贞烈的名声是传出去了,往后真是一个女儿百家求娶!
    想着她又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一脸悲戚的对着魏其候府老夫人道:“……我这可怜的孙女儿,一日没找着她,我们府里上下一日都不能死心!”
    魏其候府老夫人陪着掉泪:“原先我只远远的瞧过融大姑娘一眼,真是个仙女儿一样的人,让忍不住想亲近,可惜了还没来得及说上话……”
    正说着,就见个婆子仓惶的扑了进来,一下趴在了老夫人的脚前。
    老夫人眉头一皱,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那婆子畏缩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魏其候府老夫人。
    魏其候府老夫人知道有异,非常知趣的唤了自己的婢女:“年纪大了,久坐了不舒坦,翠柳,扶我去松泛松泛。”
    老夫人忙站了起来:“老姐姐不如看看我们府里的碧桃,倒也有两分看头。”说着非常抱歉的送了人出去,回过头来就狠狠的瞪了这婆子一眼:“什么事!”
    婆子结结巴巴的道:“执金吾方大人领兵包围了咱们府上,要押走伯夫人。”
    老夫人面色一白,执金吾属军不过两千,是专门只负责随驾、巡察保护平城城内和宫廷的军队,可以说是历代天子亲兵,目前掌握在摄政王手中。
    竟然出动执金吾,就说明并没经过兵部廷议调遣,而是摄政王一人的旨意。
    老夫人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难道?”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身形摇摇欲坠:“曹华芝
    她不会这般蠢吧?她怎么会这般愚蠢!”突然她想到伯夫人那一双呆滞执拗的双眼,顿觉天都要塌了:“她是真疯了,真疯了!早该将她关起来才是!”
    丫环婆子们一阵慌乱:“老夫人!老夫人!”
    “快去请仇娘子来,老夫人昏过去了!”
    融伯爷虽然两股战战,然而一言不发就任由人锁走自己夫人,未免太不像话,只得领着家仆阻拦:“方大人,不知为何要锁走我夫人?”
    方翎轻蔑的看他一眼:“本官直接受摄政王旨意办差,还需向伯爷交待不成?带走,但有反抗,一并押入天牢!”
    融伯爷原本就不敢拦,被气势汹汹的士兵一冲,立即惶恐的闪到一旁,眼看着伯夫人及其院中一干奴仆全被锁走,留下一院狼藉。
    他喃喃道:“快派人去,寻了淮哥儿回来商议!他向来与妩儿走得近,说不定摄政王能给他些情面!”
    仆人听了去办,不一会儿又返回,哭丧着脸道:“伯爷,咱们府外头还被围着,说是许进不许出!”
    融伯爷一惊,回头看见了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的小曹氏,她面上带着些冷笑。融伯爷瞪着她道:“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你别以为可以脱得开身!”
    小曹氏再也没了往日娇柔的样子,她恣意笑道:“你们早将这疯婆子关起来,不就没事了吗?如今纵着她闯下祸来,我怕什么?说破天我也是妩儿的亲娘,殿下还会将我怎么样不成?就是我跟着倒霉也没什么,她只有比我惨一千倍一万倍的,我看着乐意!”
    融伯爷鼓着眼睛,过了一阵又收敛了神情,有意露出副温文的样子,走过去想扶小曹氏的肩:“华莲,你别再记仇了……”
    话没说完就被小曹氏肩一晃避开,冷冷的看他:“每回你亲近我,我就恶心得很。自以为风流倜傥?不过是块糊了金粉的烂肉!”
    说着她冷哼一声,甩了袖子转身走了,留下融伯爷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站在当场。
    就在众人闹得天翻地覆时,谁也没想到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城南一座荒废的旧宅子里,薛池正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她捧着脸无聊的眯着眼,若仔细去看,还看得到额上有几道擦伤愈痊后留下的淡淡粉痕。
    说起来那一日当真是万分惊险。
    薛池第一回被撞下山崖便穿越到了古代,第二回她滑下山崖时,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为自己会小命呜呼,但还存了百分之一穿回现代的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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