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需要把这件事查明白,而且一定要是自己查明白,有可能的话再将粮草夺回来,也算是将功补过,可免去责罚。若不拖,龙颜震怒,弄不好直接就斩了,到时候再还人清白,又有什么用?
    冉凝这个提议不仅是为了六皇子,也是为了奉国将军。以奉国将军与她祖父的交情,她怎么也要保一保的。毕竟奉国将军肯带六皇子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若奉国将军有事,让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祖父?日后九泉之下,也没脸去见了。
    沉枫那里别的不多,这种药是绝对不缺的。钟溯一说,沉枫就丢了瓶药给他,简单地说了一下用法,就转身离开了。这药丸通体雪白,带着一种淡淡的花香,单闻起来很像是给女子养颜之物,谁也不会想到其实是引发风寒症状的东西。
    钟溯也不是空手过来的,他出门之前,冉凝让人装了一些燕窝和茶让他一并带过来,除了每个月肯定会给楚彥的燕窝外,还加了沉枫的份。尊尘是不吃这个的,冉凝便给他准备了些上好的茶叶,顺便把原本应该孝敬尊尘的那份燕窝,填进了沉枫那份里,这量估计沉枫得一日吃上三四次才能在一个月内吃完。
    “冉凝做事周全。”尊尘看着这些东西,点了点头。
    “嗯,自从她进门,我就再没为这些东西费过心。”钟溯应道。
    “这段时间我就不到侯府上去了,你有事派人来找我就是了。”
    “师父有事要办?”钟溯问。他师父虽不在侯府常住,但也会时常去看他。
    “你师伯过来后,楚彥的内功进展很快。现在正好到了进阶的时候,你师伯要看着他。我要留在府上守着你师伯,若楚彥有危险,也好帮忙。”尊尘说道。
    “好,我知道了。”钟溯点点头。
    习武是这样的,尤其是内功,在练到一定阶段,会出现瓶颈。这就是常说的进阶,若突破这个瓶颈,内功就会更上一层,也可以进一步学习更深一层的内功心法。这是每个习武之人都会经历的阶段,弄不好就会走火入魔,所以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
    陪尊尘略坐了一会儿,钟溯就先回去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办,而且越快越好。
    谭氏进宫后,与贤贵妃说了粮草一事。贤贵妃虽是后宫女子,但也知道事关重大。而且与皇上相比,她自然更在乎自己的儿子。便决定让皇上病上一病,等她娘家把事情查明白,确保自己儿子无虞之后再说。
    当晚,皇上是在贤贵妃处用的晚膳,贤贵妃将药下在了粥里。这药虽闻着有点香气,但花开后并没有什么味道,只是有些淡淡的白色而已,混在加了各种食材的粥里根本看不出来。
    用完饭后,皇上就回了御书房,晚上是在江妃那里休息的。
    次日一早,江妃宫里就乱成一团,隐约可以听到是皇上病了,让人赶紧把太医请来……
    ☆、第86章 义父
    第86章义父
    太医们在永福宫折腾了好一阵,才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皇上感染了风寒,加上为国事操劳过度,这一病,之前操劳过度的亏空也一并找了上来,所以才高烧昏睡。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得慢慢调养,等身体补回来了,病症自然就去了。
    皇上平时极少生病,这样的人若一病,肯定是来势汹汹的那种。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急也没有用。
    因为是在永福宫病的,病中又不好挪动,以免再受了凉,皇后便点头同意让皇上在永福宫休养,直到痊愈。
    皇上这一病,除了后宫中人跟着着急上火外,前朝也多有不安。皇上不在,可这朝政不能荒废。原本皇上若有事,会有左右丞相代为处理朝中之事。可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左相是大皇子一派,若他来处理朝政,无疑对大皇子是有益的,鸿王一派肯定不会愿意,皇后也不会答应。所以此事一直僵持不下,没个定论。
    皇上虽在永福宫修养,但还是要嫔妃们轮流来侍疾的,这药倒也不用天天喂,只要赶上贤贵妃侍疾时让皇上把药吃了就可以了,毕竟风寒这东西,总是反复无常的。
    两日后,皇上短暂地醒了一会儿,正好皇后、嫔妃们和太医都在,皇后赶紧借机问了朝中之事。皇上说交由大皇子和鸿王一起处理,重要的事压后,待他好些亲自处理。皇上刚说完,常公公就来报了粮草一事,皇上一听,气极攻心,直接昏了过去。
    不到一个时辰,粮草被劫一事满朝文武就全知道了,震惊之余,心下也猜测不少。大皇子和鸿王虽得了代理朝政的权利,却无利处理这么大的事,何况还关系到奉国将军,他们就是想至六皇子于死地,也不得不忍着。万一越权,给六皇子陪葬的就得是他们。
    贤贵妃也看清了形势,庆幸提早做了防范,不然她儿子的命恐怕真的就保不住了。之前对给皇上下药,她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但现在,那些愧疚早就随着眼下的形势和皇上气昏的态度烟消云散了。
    大皇子与鸿王一起把持朝政,最明显的问题就是谁也不服谁,什么事都要争,耽误时间久不说,还争不出个什么结果,一干老臣只能跟着干着急,却也是于事无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于春闱一事,两个的意见是一致的,这是北鑫的大事,而且必须如期举行,不过负责这种事既费时间,又劳心劳力,所以两人一致将事情交给了右相和翰林院大学士全权负责。
    趁着朝中的混乱,钟溯派的人早就赶往六皇子那边,准备细细调查此事,同时也增派了人力保护六皇子和奉国将军。皇上一病,朝中自然是越乱越好,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查,至于大皇子与三皇了在朝中斗法到底会有什么结果,镇北侯一府看得很明白——只要皇上一痊愈,大皇子和鸿王都得老老实实地继续为人臣子。
    吃完早饭,冉凝和钟溯一起坐在书房看书。天气已经开始有回暖的迹象了,这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几分。
    看了一会儿,冉凝放下手上的书,对钟溯道:“相公,有些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钟溯也放下了手上的书,认真听她说话。
    “之前在见贾以的时候,他把我当成了师伯的女儿,我也顺水推舟的认了。回来后我虽一直没有提起,但心里总是有这个想法。如果你不反对,我想认师伯做义父。”冉凝说道。因为府上的麻烦事一直没断过,冉凝虽早有此想法,却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说。现在侯府也不是能松口气的时候,可若有个高兴的事,也能冲淡一下侯府近日来的低迷气氛。
    钟溯十分意外地看着她,“你真这么想?”
    “嗯。师伯虽然冷淡了些,但人很好。我很喜欢师伯,即便接触不多,也是真心拿他当自己的长辈看待。若师伯不嫌弃,我想认下这个义父。”冉凝认真地说道。她从小并没有受到过太多来自父亲的关爱,所以对父亲的感觉也是淡淡的,只是凭着礼法进孝罢了。而钟溯的几件事下来,让冉凝觉得她对师伯的好感远比对自己亲生父亲多得多,既然有这个缘分,又有这个想法,何乐而不为呢?
    钟溯点点头,浅笑着说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师伯无儿无女的,你若认了这个义父,日后师伯也不算无人膝下承欢了。”
    冉凝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我自己是想得很好,只是还不知道师伯愿不愿意呢。”
    “我去帮你问问。”钟溯义不容辞地说道。
    “好啊。”冉凝笑道:“祖父和父母那边,我自己去说。”
    “行。”钟溯说道。
    按北鑫的礼法,冉凝是出嫁女,已经算是钟家的人了,所以要认义亲,只需要镇北侯府上的人同意便可,或者说只需要钟溯同意便可,无需征求万平伯府的意见。只有未出嫁的女儿,才需要征得亲生父母的同意。
    冉凝和钟溯分头去问,镇北侯、钟将军和谭氏听到冉凝要认沉枫为义父一事,意外之余,都没有任何意见。冲着沉枫救过钟溯,他们早已经拿沉枫当自家人看待了。
    沉枫和尊尘听完钟溯说冉凝想认沉枫做义父的事,也都是一脸惊讶。
    不过尊尘很快笑了起来,对钟溯道:“你媳妇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他有钟溯这个如徒如子的徒弟,即便没有孩子,膝下也不孤单。而沉枫虽也收了楚彥,可楚彥毕竟是皇子,早晚要回到南炎皇宫中去,无法时常陪伴和探望沉枫,如今有了冉凝,他便也能安心了。
    沉枫沉默了片刻,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没给人当过爹。”
    尊尘微笑道:“可冉凝给人当我女儿,你担心什么?”
    “师伯不喜欢冉凝吗?”钟溯问。
    “没有。”沉枫面无表情地回道。
    “冉凝觉得跟您有缘,才想认您做义父。她从小没有母亲,她父亲对他她谈不上关心,关系比较淡。她是养在她祖父身边的。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她对父母亲情比较渴望,您若不讨厌她,何不答应呢?”钟溯也明白这位师伯在某方面的感情有些缺失,所以并不是要说服他,只是说道理罢了。
    沉枫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好吧。”
    尊尘和钟溯都露出了笑意,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沉枫同意了,谭氏便找了禅音寺的大师给算了一个好日子,然后在镇北侯的见证下,冉凝下跪奉茶,正式认沉枫为义父,日后尽女儿孝道,为其养老送终。
    闭关出来的楚彥也来观礼,心下也是高兴,如此,他就真的可以名正言顺地叫冉凝姐姐了。
    楚彥的气色可比刚来的时候好太多了,小脸也红扑扑的,特别讨人喜欢,平日对沉枫也极为孝顺,给沉枫捏肩锤腿,从不假他手,虽力气小得沉枫很是嫌弃,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徒弟的心意。
    皇上的病依旧时好是坏,即便醒来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吃点东西便又睡了。
    春闱将近,京中考生也多了起来,镇北侯府没有人需要下场,也不太关心。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暗卫也再次送来的消息——这次粮草被劫,是西崖人所为。现下奉国将军已经带着人马继续赶往西边边境,现在驻守西边的大将是奉国将军的识旧,两人准备联手夺回粮草,以安军心,同时也是将功补过。六皇子也随军一同前往。
    奉国将军有主意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去夺也比坐以待毙来得好。
    钟溯修书一封,让暗卫带给奉国将军,上面写明了目前朝中的情况,并表示他派去的人会尽量帮助奉国将军挽回损失,以求在皇上病愈后将功折罪。
    “西崖抢粮草一事,你怎么看?”暗卫带信离开后,钟溯问冉凝。
    冉凝抿了抿嘴唇,说:“每年北鑫和西崖都会因为粮食问题发生战役,但西崖从未像这次这样直接入境来抢,还瞒过了各个城门关卡的守卫。”
    西崖的粮食产量因为天气的关系,一直不尽如人意,猎物的数量也不足以让他们毫无节制地捕杀,于是每到秋末春初,西崖都会骚扰北鑫边境,从百姓那里抢夺食物,边城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他们应该是分批到北鑫,再在一处集合、埋伏,有计划地抢夺粮草。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且一击即中,定是有人向他们提前透露了消息。我猜这个人很可能是大皇子。”钟溯分析道。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大皇子与西崖宁王有勾结,这种事若真被泄露出去,怎么猜也只能是大皇子了。
    “嗯。西崖往年只敢犯边境的城池,并没有进入北鑫太远,而这次却直接抢了护送去边境地粮草,除了有人告密外,我猜西崖这次恐怕是要有大动作了。”冉凝说道。这样冒险又反常之事,必定是有它存在的原因的。
    “你的意思是……西崖要开战?”钟溯顺着冉凝的思路大胆地猜到了这个结果。
    “是。西崖早就对北鑫虎视眈眈。之前虽也抢过不少次百姓的粮食,但都不足以满足他们开战所需。而这次不同,这次抢走的可不是小数目,有粮草在,他们根本没什么可顾忌的。”冉凝说道。
    “看来事情难办了。”钟溯皱起眉,粮草有多重要,他这个出征多年的将军自然知道,有了粮草,将士们才有底气,才有力气,后方无忧,前方才能全力心赴。
    “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好六皇子和奉国将军。”冉凝说。
    “嗯。”钟溯点点头。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也不能带军离开京城,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皇上的病没有大的起色,皇后心中着急。鸿王虽代为处理政事,但还有一个大皇子在,怎么想她都觉得不舒服。想着皇上赶紧好起来,先让大皇子远离了政务再说。
    急着急着,皇后脑子里突然跳出了冲喜的想法,这种事并不少见,有喜事冲一冲,皇上说不定就好了。可现在皇上没醒,宫中的皇子公主都没办法正式婚嫁冲喜,想来想去,她就想到了冉姌。
    这是早就定下的亲事,只不过她一直没选日子罢了。如今也就只有这件事办了可以算做喜事,若皇上还不见好也没办法,可若见好了,也算是鸿王的一份功劳,毕竟是鸿王的婚事冲的喜。
    想到这儿,皇后就算再不喜欢冉姌,也暂且放到了一边,召了钦天监的人,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然后一道懿旨送到了万平伯府上,准备抬冉姌入鸿王府。
    这突来的懿旨让万平伯府一点准备都没有,原本一直没动静的事突然就定下来了,而且之前连句话都没有,实在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好在还有些时间,倒也来得及。
    之后万平伯府便忙碌开了,虽只是侧妃,但好歹嫁得是鸿王,俞氏也是颇为得意的。冉姌有着女儿家的娇羞,可还是对婚后充满了期待——等她成了亲,就是鸿王侧妃了,以后冉筱和冉凝见了她都是要跪的,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很开心。若日后能与鸿王夫妻同心,待鸿王登基为帝,她的日子也就足以羡煞所有人了。虽当不成皇后有些遗憾,但若能像当朝的贤贵妃那样得宠,也算值了。
    ☆、第87章 舌剑
    第87章舌剑
    三年一次的春闱如期进行,按北鑫的规矩,参加春闱的考生要在贡院答卷,历时三天三夜,期间不得出去,第四日一早统一交卷离开。成绩取前一百位,前二十可以参加殿试,决出三甲。
    镇北侯府无人参加,考试期间,早朝也停了,这种文试也没有武将什么事,镇北侯和钟将军也能好好休息两日,躲个懒。
    考试结束后,就进入了阅卷阶段,右相带着几位大学士一同阅卷,阅卷时间为五日,第六日一早会贴出成绩排名。而在试卷审阅期间,冉姌也迎来了自己的添妆和成亲之日。
    虽说只是一个侧妃,但好歹是万平伯的嫡出女儿,有些原本可以简略过去的礼节,俞氏也不想简略,所以除了没有风光的迎亲外,其他的倒都没少。
    添妆的时候冉凝是最早过去的,带来的东西说不上贵重,但也都符合仪制。冉姌虽怀疑是冉凝对外说的她拿了东珠耳环一事,害她做不成正妃,心有怨恨,但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要做些样子给那些夫人太太们看,证明她并不是如外面说的那样有失德行的。
    略坐了坐,万平伯便将冉凝叫到了书房,问起了镇北侯府的状况。当初钟溯被冤枉,她父亲为自保,一句保钟溯的话都没说,甚至在众大臣纷纷附议时,他还是站在原地。这还是钟溯没事后,她亲自去几位老臣家送礼时,听右相说的,右相提起当日,也是直摇头,说她父亲没有继承老万平伯的胆识和学识便也罢了,可怎么会昏聩到这种程度,这样根本不配为人臣。
    这也算让冉凝对父亲又有了新的认识,为了他的中立,他大概可以六亲不认吧。
    所以万平伯问她镇北侯府及钟溯的事时,她也只是应付着答了。
    明日冉姌就出门子了,冉凝还得过来,所以今日便没有多留,早早地就回去了。冉凝刚走,冉筱的丫鬟就来了,说是今日冉筱身子不适,不能前来,明日恐怕也不能前来送二姑娘出门子了,让她先把添妆礼送来,待到二姑娘回门再过来。
    冉筱这种不到场的态度让俞氏和冉姌都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要装出一副很心平气和的样子,毕竟还有外人在,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反正心里怎么骂也没人知道。
    添妆持续了一上午,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宫中居然没有赏下东西来。皇上在病中,无暇在意也是有的,可皇后娘娘也没有动静,就有些奇怪了,毕竟是鸿王娶侧妃,皇后怎么都不该不闻不问才对。
    可事实就是宫中毫无动静,就算别人再疑惑,也不敢多言。
    次日,吉时一到,冉姌便上轿出门了。俞氏似有不舍,但女大当嫁,又能帮衬伯府,这样想,那点伤心就淡了,反正都在京中,以后也是可以常见的。
    冉凝吃完酒席就回府了,钟溯要静养,万平伯和俞氏也都知道,并未怪罪其没到场,毕竟和双双都没露面的冉筱和沈琏相比,冉凝这边已经算好的了。
    这次春闱,沈琏是下场了的,只是还不知道成绩如何。说来也是巧,冉姌回门那日,也是放榜之时,届时什么成绩大家就都知道了,说不定就是双喜临门。
    冉姌回门这日,冉凝起了个大早,不过钟溯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起床。
    “我知道你醒了,我得起来了。”冉凝拍了拍他的手。
    回应她的是钟溯又把她抱紧了些。
    冉凝转过身来面对着钟溯,钟溯并没有睁眼,似乎是准备继续睡一会儿。冉凝用指甲轻轻扫了扫他的睫毛,说道:“我吃完午饭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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