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陶这么一起头拜年,别人也不等子时了,也开始陆续地互相拜年了御医皇后。苏满树是他们什队的什长,自然是大家第一个拜年的对象。南巧就像给年陶大红封一样,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个。
    什队的小伙子也有几个二十多了,拿了南巧的红封,都觉得不好意思,挠着头干笑,“谢谢嫂子。”
    南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朝一日她会给这些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们发红封,这还真是沾了苏满树的光。
    发红封就是为了一个喜庆,是多是少,没有人会介意的。南巧发来发去,发现唐启宝竟然没有过来拜年。苏满树自然也是发现了唐启宝没过来,拉着南巧朝他走了过去。
    唐启宝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台边,靠着墙,歪着脑袋,手里抱着的酒坛子已经空了。他的小脸红红的,眼睛闭得严严实实,呼吸均匀,竟然是睡着了。
    南巧刚想喊他,忽然听见唐启宝撅着的嘴喃喃地喊了两声,她离得近,听得很清楚。
    他喊的是:“水儿姑娘,水儿姑娘……”
    苏满树叹了一声,把手里准备好的大红封塞进了他的怀里。南巧急忙把自己的那一份也递了过去,让苏满树帮忙塞进唐启宝怀里。
    两个人给了红封,都没有吵醒唐启宝。苏满树拉着南巧,低声道:“让他做个美梦吧,我们不要打扰他了。”
    南巧点了点头,同意了苏满树的话。她现在头晕晕的,小脸红红的,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全靠着苏满树支撑才能站着。那些被苏满树喂进来的烈酒,已经让她反应有些迟钝。
    直到苏满树拉着她,走出大屋子,迎面的凉风一吹,她才算是回过神来,迷糊糊地问苏满树:“夫君,我们去做什么?”
    苏满树笑了笑说:“快子时,营地里是有烟火的。”
    烟火?
    营地里竟然有烟火?!
    南巧顿时清醒了,兴高采烈地拉着苏满树去看烟火。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营地的路上,因为刚下过雪,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雪。南巧大概是醉了,整个人很是兴奋,拉着苏满树就在雪地上踩脚印,还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夫君夫君,你看,过年了,连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两个了!哈哈……星星也是一对一对的成双结对……”
    苏满树:“……”
    他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他好像真的把自家的小娘子灌醉了。
    南巧的酒意上来,整个人十分地开心,笑得是见牙不见眼,拉着苏满树各种转来转去,整个人飘飘忽忽的。
    苏满树怕她跌到,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顺着她的意陪着她玩。两个人在营地里漫无目的的走,最后走到了一个演武场门口。
    这个演武场很大,但是看起来很旧,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似的。
    苏满树站在门口,身形一僵。南巧整个人都贴在苏满树身上,立即就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转过身,仰头问他:“夫君,你怎么了?”
    ☆、90
    第九十章大鼓
    南巧转过身,仰头问他:“夫君,你怎么了?”
    苏满树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里曾经是我的地盘。”
    南巧有些愣,不解地问:“夫君,你不是一直都前锋营的吗?这里是后营,这里怎么会是你的地盘呢?”
    “月儿,你看,那是什么?”苏满树指了指演武场上的小牌子。
    虽然夜晚的火光并不明亮,但是南巧还是隐约看清了,那个牌子上写的几个大字,“神武军”。
    她知道,苏满树曾经是神武军的将军,曾经率领整个神武军叱咤沙场,抗击西北蛮人,最后神武军突逢大难,全军覆灭了。她不知道苏满树和神武军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每回一提到这件事,苏满树的情绪都会异常失落。
    苏满树说:“这里,是我十三岁挂帅出征的地方,我在这里建立起了我的第一支军队,也是我唯一的一支军队。那些将士们只效忠于我这一个主将,我们歃血为盟,身披铠甲,并肩作战,斩杀蛮夷,可是,如今……活着的,却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不在了……”
    他笑了笑说:“其实,我在这里也没呆多长时间。当时,正好是唐大哥要建立先锋军,选中我做主将。给了我机会,让我自己挑选三千人,成立自己的队伍。当时,我才年仅十三岁,虽然在战场上略有些战功,但是被我挑中的将士们并不服气。唐大哥说,他在后营为我们申请个演武场,给我三个月时间,让我自己训练好我自己的队伍。我后来,就用了两个月时间,就让那些兄弟们都彻底服了我,认我做了主将。我们共同想了我们这支先锋军的名字,神武军,神明威武,披靡无敌。”
    他抬手指了指那块牌匾,说道:“那是我们军中,一位写大字写的最好的大哥亲笔题的。”
    “唐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神武军的将士们,对我有兄弟之情。所以,我当年宁愿为了他们,做了不孝之子,背上恶名,亲手斩杀了我那罪魁祸首的师父……”苏满树回忆着过往,带着南巧走进了大演武场。
    这个演武场很大,足足可以容纳几千人。或许是因为神武军的威名,或许是因为上头还想要重新建立神武军,总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演武场一直都被闲置了,门口的牌匾也一直都没有被摘下来。
    他拉着她,低头问她,“娘子,愿意随着为夫祭拜我的兄弟们吗?”
    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南巧瞬间就觉察到了,蓦然地心疼了起来,他竟然是怕她会拒绝?
    她回握苏满树的手,仰着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夫君,我是你的娘子,你的兄弟,自然就是我的兄弟。你想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苏满树带着南巧寻了个放下,掀开衣袍,跪了下去战破蛮荒。南巧跟着他也一起跪了下去。
    苏满树望着空无一人的演武场,目光深沉,像是看见了过往的那些还在这里训练的兄弟们一样。他说:“各位兄弟,我苏满树今日携内人,来给大家磕头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带着南巧连磕了三个头,随即就负责南巧起身了。
    南巧有些疑惑地问:“夫君,你……不多说些?”
    苏满树笑了笑,他说:“兄弟们是知道我的,我是一向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们是不会责怪我的。”
    南巧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她的夫君,竟然会这般赖皮,跟自己的兄弟们赖皮。
    苏满树对这个演武场极为熟悉,带着南巧在里面走了圈。南巧注意到,大概是因为这个演武场长久无人过来练兵使用,所以很多东西因为怕风吹雨淋,都被摆放到了旁边的一个屋子里。
    那个屋子里的东西有很多,有兵器架,有弓箭靶子,还有一面巨大战鼓,被平放在了角落里,像是一张桌子高。
    南巧站的位置,正好离大鼓有些近,她惊奇地发现,战鼓上,竟然连灰尘都没有,应该是有人精心打扫过了。她转过头,好奇地问苏满树,“是谁来打扫过这里?”
    苏满树望着大鼓,眸光一紧,抿了抿唇,说道:“是我。”
    南巧愣了一下,她以为是当年神武军活下来的其他将士过来打扫的,没想到竟然是苏满树。
    苏满树说:“我每年都会过来打扫,年三十也会过来给弟兄们敬一杯清酒。”
    南巧有些奇怪,问他,“那你……今年为什么没有过来敬酒?”
    南巧虽然当时有些醉了,但是她还是知道的,苏满树牵着他出来时,手上是空空的。
    苏满树抿了抿唇,没回答。
    每年冬天,他到营地里过冬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抽空过来打扫一遍这个演武场。每年大年三十,他也都会到这里敬一杯酒。但是,今年,他并没有想到这里来,他今年只是想要带着南巧在营地转一转,带她看看烟火。
    每年的烟火都是齐王殿下特意从京都运过来的,得来不易。齐王殿下是为了犒劳西北边疆的将士。南巧是个姑娘家,曾经的生活又是锦衣玉食的,她嫁进来的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给她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烟火,他想带着她一起看,他想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他想看她,看烟火时露出的笑脸。
    可是,万万没想到,南巧胡乱领路,竟然又把他带到了这个故地,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他连杯清酒都没有带过来。
    但是,他还是带着南巧走了进来。因为,这是他的娘子,他想要把她带给自己的弟兄们看看。
    南巧想了想,明白了苏满树的心思。今年大年三十,他大概只是想要讨好她,带她过来看烟火的。只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地竟然带着苏满树走到了这里,这或许就是命运地安排。
    这个小屋子并不冷,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暖和多了。苏满树怕南巧冷,就拉着她坐到了鼓上,笑着说:“我们在这上面休息片刻,马上就能看见烟火了
    穿越张翠山。”
    南巧刚要坐到了鼓上,鼓面就传来了一声“咚”的声音,沉闷有力,稳重浑厚。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
    南巧吓了一跳,小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鼓面不敢动。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坐在过鼓上,没想到坐到上面竟然是这样的。
    苏满树被她的小模样,逗乐了,俯身亲了亲她唇角,双臂一抬,将她抱到了鼓面上。随着两人的动作,鼓声又响了起来。
    浑厚,稳重,有力,大气。
    南巧紧张地坐在鼓上,不敢乱动。她一动,那鼓就响,她只能像是一个小木头人,挺直脊背,老老实实地坐着。
    苏满树站在她面前,低头垂眸,看着她,眼神里全都是笑意。
    南巧坐在苏满树面前,因为不敢动,只能板着身子仰头看他。她的目光落到他光滑的下颌,他的胡子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苏满树的胡子打理的很勤快,一向都不长,偶尔会有细小胡茬,晚上跟南巧胡闹的时候,扎在她身上痒痒的。南巧觉得难受,只好可怜兮兮地哀求着苏满树不要留胡茬了。
    没想到,她只哀求过一次,苏满树便真的如她的愿,不在留胡茬,但是每天晚上纪依旧是会抱着她玩闹一通的。因为是在大炕通铺上,两个人也仅仅止步于玩闹,根本也不敢来实际的。
    南巧抬起头,苏满树低着头,两人目光相对。南巧先红了脸,迅速地低下头,因为她看见他的下颌,就想到了两个人在被子里玩闹的事情。
    苏满树有些奇怪,不明白南巧脸红什么。他伸手,轻轻替抬起她的下颌,把她的目光抓了个正着。南巧被逮住了,小脸又被苏满树控制住了,不能逃走,只能被迫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从怀里掏出个绒布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拎出了一条做工精致的金色项链,上面别出新意地挂了一颗绿色宝石的坠子。
    南巧看见苏满树手里的项链,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问,苏满树已经上前,把那条漂亮精致的项链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凉的金子贴在她细白的勃颈上,有些异样。那绿色宝石的坠子自然下垂,正好挂在她的胸口上方。
    她本就容貌娇丽,皮肤白皙。这条坠子十分地衬她。
    苏满树满意地点点头,他说:“很好,我家娘子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真是戴什么都好看。”
    “夫君……”南巧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绿色宝石坠子,入手冰凉,质感极好。这应该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他竟然送她这么珍贵的东西!
    苏满树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笑着说:“月儿,过年好,这是你夫君我给你的压岁钱,你只要喜欢就好。”
    南巧愣了愣,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收到苏满树的压岁钱。
    她揪着手指,有些脸红,她已经是苏满树的媳妇儿,竟然还要被他当成小孩子一般对待,竟然还给唐启宝他们一个待遇,可以收到压岁钱。
    她越想越觉得羞赧,不好意思抬头去看苏满树。
    苏满树见她又低了头,便又伸手,捏起了她的下颌,故意逗她,“娘子,为何不抬头看着为夫?嗯?”
    他的说话声音一向都很好听,浑厚润泽,尤其是他最后的那个故意逗她的“嗯”字,略带了几分沙哑,格外的迷人重生之豪门巨星养成计划。
    起初南巧是不好意思的,但是后来,她想着自己反正也躲不开苏满树,索性也不躲着他的眼神了,直接大胆的去看他,随后又调皮起来,伸手去抱苏满树的腰。
    她这么一动,苏满树被猝不及防抱住,整个人向前近了一步,撞到了大鼓上。
    “咚”,鼓声毫不留情地响了一声。
    南巧和苏满树先是一愣,两个人谁都不敢乱动了。过了片刻,两人又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苏满树忽然就低下头,吻住了南巧的唇。
    南巧被猝不及防地吻住,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向后一倒,“咚”的一声,倒在了鼓上。
    鼓声配着她的动作,“咚咚咚”,连连响了几声。
    苏满树不管不顾,根本不理会沉闷浑厚的鼓声,只是忘情拥吻着南巧。他的唇舌中还带着淡淡的酒香,香气感染着南巧,把本就有些醉意的她弄得更加迷迷糊糊了,甚至让她忘记了周边的一切,沉浸在苏满树的吻里。
    “嘭”的一声,忽然,外面的响起了烟火的声音。五彩斑斓的烟花火光,一闪一闪,瞬间便把小屋子照亮。
    南巧躺在鼓上,仰着头望着苏满树,只觉得他的眼眸,随着烟花的光亮,变得格外的深邃幽沉,蠢蠢欲动。
    她读懂了他的眼眸,读懂了他眼眸中的情绪。
    “嘭”,又一声烟花来了,屋里屋外,五颜六色。
    过年了,真的过年了。过了这一年,他们就都长了一岁。
    苏满树低头,吻了吻她那条链子的挂坠,轻声问道:“月儿,我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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